因大少爷心情不畅,整个悠孑阁一片寂静,就连挂在廊下的雀鸟都焉焉的没了啼声。
直到午饭吃过,符江做了好文章巴巴拿来给大哥瞧,又一脸期待等着夸奖,才算有了一丝生气。
符婷打起精神来看了,文章确实不错,勉励一番那是自然。感怀自己好歹教出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总算心安稍许。
望着符江一身富贵,举止端方,便想起神色惶恐小心谨慎的符华来。念及符华父亲下牢毕竟受自己连累,俱闻西门上的老爷原是不做学问的,也不知书学读哪儿了。将符华叫来细细查验,竟只得符江一半还不如符荣,即嘱咐日后跟符江一道在自己身边做学问。
又见身上仍穿那件夹袄,不免心酸。自己身量远不及他高,匆忙间只能将符江才做的春衫匀出两套。急着唤了人来,仔细为符华量了尺寸,吩咐即刻缝制。再重新指派了得力的丫头小厮跟着,这才真正满了意。
一应安排妥当,兄弟几个闹了一会,才方抹去寡妇这一节,换了副心情。
说话就到了晋见之日,因在孝期一应穿戴既要隆重又不能失了孝礼,更不能带了热孝的晦气冲撞了圣驾。这日早起老太太亲来打理,从头到脚将符思拾捣一番,又命一班跟过太老爷的稳妥的奴才暂时替下秋冬二人,府里四马官车乘着进了宫。
正值春浓,赴宴时辰又比朝会略晚些,行至路途正是风和日丽时。符婷命人将轿厢帘子挑起,任春风满面袭来,顿觉无限遐意。又见路人皆衣着齐整洁净,街面宽阔亮堂,偶然各处闪出五色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映出无限安逸之态。
行至护城河边但见杨柳依依,夹杂桃杏夭夭,禁不住感叹:“不知细柳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心想:如此繁华美景,可惜那大正国虎视眈眈,铁骑将至……
思着想着车马就进了皇城,跟着贴身伺候的老奴从前跟着老太爷时常入朝,十分熟悉。便坐在车辕上尽心尽职的解说所到何处,何种官吏在此办差等等。说了一阵发觉大少爷兴致反不如先前高,只道是心中记挂宴会之事,便禁了声。
皇宫于符婷而言实在熟悉,前一世时常被贪清闲的父亲指派接待各地参观团、外国友人,皇宫必是游览第一站,故没甚心思多看。因先前想到不久之兵祸伤了神,又因今儿这一身穿得累赘,动则叮当直响,实在难受,更没了观景之心。
车至午门外停妥,符婷由人扶着下了车。皱着眉头立在车旁,任由几个奴才为自己整理沉重繁复的衣冠。
可巧,英武不凡的十二王爷戟城也正下马,听见骚动下意识拿眼去瞧。见不远处一群衣着整洁的奴才,围着风华出众的少年上下折腾:“国师,你瞧。”戟城示意祁流风看:“那小孩儿生得真标致,穿得也好看。从前瞧见的王孙公子可没得比,却不知是那位皇亲国戚。”
正说着,那少年微微侧过脸来,嫩生生小脸正蹙着弯弯的细眉,花瓣般的小嘴开合正说什么,距离远了听不真切。奴才们得了吩咐很快散开去,只余年长者躬着身为其拉平衣衫下摆,整理腰间挂坠流苏。
少年这才将脸抬起来,目光堪堪从戟城身上掠过,落到午门门头之上。只是随意一扫,符婷并未留意午门下立着何人,更无心思去关心。
那一头,戟城却觉得呼吸一窒,一颗心“砰”的跳了一下,接着一阵细鼓慢敲擂得整个胸膛热热乎乎暖洋洋的,分外受用。
也难怪符婷未留意到戟城,为赴周文帝设的琼林宴,他与师父刻意退下了草原民族的服饰,单单着了件深蓝绸衫。又按大周习俗束发着冠,俨然一副南人风貌。
因此行目的隐讳,师徒二人一应穿戴极为收敛,浑身上下丝毫不见珠光宝气。唯独戟城腰间扣着一条藏青色滚银边的腰带,上面用金线绣着鸟兽虫鱼,虽瞧不出名堂,却不难分辨乃草原匠人手工。即便如此简单,也难掩戟城浑身上下蓬勃如朝阳初升的凌云气度。
祁流风顺势瞧去,只见小小少年象征性揪一个小小士子髻,其余头发依旧垂下,瞧上去也就十岁模样。思付入京后士子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传闻:“想必……此孩儿该是忠毅伯府嫡长子符思,打娘胎便注定荣耀一生的世家子弟。”
又认真将符思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也不禁赞叹好一个俊俏孩儿:“戟城,你瞧那孩儿身上穿的戴的有多奢华,就发簪上嵌的明珠,可养活几十户牧民一年。”琢磨这小儿府第虽有爵位,本身却未经科举没有官身与后宫也无关系,此刻入宫必定为了今日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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