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十九年夏,大正国攻陷帝都,周文帝被迫南迁定都界下。同年立秋朝堂重建,界下更名为中都,至此后史书中再无‘界下’只得中都。
忠毅伯府首批南迁车队立秋前抵达下江老宅,符慎不见二子。二老爷连声宽慰,说是几日后还有车队到家,且有上百府兵护卫,想必不会有事。符慎闻言稍微安心。
因路途遥远途中总有些事故,虽相隔一日出发,第二批车队到达却是十多日后,符慎仍不见二子身影。
归家一众爷们只道如何南迁全凭大少爷及江哥儿安排,并不清楚哥儿们何时起行,亦不敢隐瞒离开京城时所见的混乱。不见符荣,二老爷自己也乱了心肠,又听闻京城已乱,满府妇女哭声一片,各自哭着自个哥儿,谁还顾得上安慰符慎。
其实符思犯了一个大错,便是忘记了人与动物一样,都有护崽的天性。他自己年轻又记挂着救书,事事孝义为先只想着叔伯老幼先行,将一众少爷哥儿落到最末。这事虽怪不着符思,他自个亦在最后一批,错却的确有的。
不过十多日,年仅三十四岁忠毅伯鬓边已现华发,就连须尖也白了。日不思饮夜不能眠,只日日命下人迎去洲界。
望眼欲穿等了月余,终见哥儿们骑马归来,个个衣衫不整形容憔悴面黄肌瘦,有几个连马都骑不稳只能与府兵同骑。哥儿们到家,见到家中长辈顿时哭成一团。哭诉乱民盗匪猖獗,多次遭遇劫匪又寻不到食物,全靠府兵护卫才得回到下江。
符慎此刻方知,其子符思符江及二老爷之子符华等人仍滞留京师救书,连日担惊受怕不思饮食早伤了身子,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倒于堂前。
一众丫鬟奴仆顿时慌了手脚,符荣未归二老爷这里也失了神,幸而老管家历来妥帖着人去请府医,又让撤去备好的大鱼大肉,熬些粥食易克化的服侍一众哥儿们用。
事情总算归理妥当,大老爷也缓了过来。二老爷领一颇为灵巧的哥儿来回话,符慎终于将整个忠毅伯府南迁状况了解清楚:“思儿身边还有军马和二十府兵?”
那哥儿连连点头:“秋冬等奴也跟着。大少爷命我告诉大老爷,他必带着江哥儿等安然归来,还请大老爷保重身体。”
符慎心中又燃起希望,急忙吩咐管家安排妥帖家奴带好银钱到昌江各处渡口相迎:“须每日带上粥食肉汤,若迎到了先让思儿等吃些热食。人可不急着回,先来封信,调理好身体再赶路。”如此这般吩咐完,再望向二老爷:“思儿做事一向妥帖,荣哥儿应该无事。”
“我仔细问过府兵,乱民只抢钱财食物并不伤人,府兵都说是乌合之众并不可怕。”此时二老爷也不怕忌讳了:“我就耽心大少爷身子,几个孩子全靠着他,若是路上有个三病两痛的,可如何是好。”
那哥儿急忙接过话去:“大少爷让府医备了好些丸药。”
符慎刚悬起一颗心又放回些许:“他倒想得周到……”细想符思种种作为,方知这闺女性情忠贞高洁,别说自己,当世再难找出如符思这般学子。
二老爷亦想到一块去:“文人爱书各有不同,咱们家大少爷惜书之心已达旁人不及之境,当世除去符思谁人敢当第一才子之名。”
“思儿志向便是做一风流才子……”符慎心中又喜又忧:“如今,只盼她早日归来,好好做她自己的才子。”
同一时间深夜,京城国师府进了一位军铠未卸浑身血污的副将。那人与国师密谈一个时辰后,国师府侧门开启闪出一人,星夜去请孟夏将军。
孟夏进国师府后一夜未出,次日清晨与国师一起晋见大王戟姜,午后便装带一随从出了京师往柳州府方向而去。
数日后孟夏现身富蕴江边,将战马交与随从:“你即刻回京,告知国师此地麦田已收割完毕,扈家庄全庄已迁至江对岸。”自己则泅水渡江,单人进了茂县。
到达县城,孟夏专挑隐蔽小巷兜转,果见大元帅留的记号。依记号寻到一酒馆住下,安心等大元帅上门。
再说抢收成功之后,符亭之等人跟随扈家庄同去茂县,却坚持不再同住,寻了主人南去的几间空房舍住了,等着扈庄主安排船只离去。
符家几人等了几日没有音讯,便让叶倾城再去讨人情。叶倾城见了扈庄主,庄主只一昧挽留,丝毫不提船只之事。叶倾城因等着师父祁流风消息,也不坚持,只隔三岔五去问一问。然后答道:“回去跟亭之商议。”便告辞回去。
回到暂居处把情形说了,亭之清楚扈庄主并非故意为难,实在是看重叶倾城巴望能留在身边多个帮手,又念着大哥符华医术才会真心挽留。先前受过扈家善待,兄弟几人叨扰多日,实在不好意思不顾情面自行离去。
几场雨后天气逐渐转凉,亦要添置入秋夹衣,茂县虽说居民尚存,有些家底做生意的买卖人多半南去,成衣店早关了门。衣裳请人现做需得花费时日,一来二去居然在茂县耽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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