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郝美丽想起了一件事,半年多前,莫军刚入城不久,那时她还没遭遇那个女军官,有一次在公寓楼下喝茶,与茶馆店小二聊天时,她好像听说——卫婕是莫烨的未婚妻!
还记得那一天,密密细细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色一直灰蒙蒙的,因着江城里刚来了一小支部队,路上只偶尔有一两个行人。郝美丽正好遇上休假日,一早起床后,家里没有食材了,于是她下楼想去茶馆随便打发一顿。
大概因为天气不好,那天茶馆里没什么客人,店小二肩头搭了块雪白的抹布,正闲坐在凳子上嗑瓜子。郝美丽那天穿着一条藏青色打补丁的粗布袍子,头发也只是松松的在脑后挽着,脸上也抹了些炭灰,样子看上去颇为寒酸。店小二见到她还撇了撇嘴,趾高气昂的朝她说:“今儿可没有碎点心渣子,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后来,店小二知道了郝美丽原来是来茶馆消费的,十分不好意思的跟她道了歉。郝美丽在等着上菜的时候,还与店小二闲闲碎碎地聊了起来。茶馆小二之类的人物,消息一般极其灵通,天南地北的趣闻趣事基本都知道,原本就是非常乐意陪人闲磕牙的,自然是乐得跟郝美丽这样看上去“没什么见识的人”胡侃滥吹、炫耀一番。
当时趁着郝美丽等待上菜的空隙,店小二竹筒倒豆子般,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起八卦来:“客官,我给您说几个近日传遍全城的故事来解解闷?”接着也不管郝美丽愿不愿意,他就开始说了起来“要说近几日流传最广最受小姐们喜欢的故事,就得从北方大军阀莫大元帅开始说起!你也知道最近咱们江城里进来了一支军队!听说啊,他们来咱们这小城,纯粹是为了给莫大帅追夫人啊!不然你以为他们也不动刀动枪的,就单单在咱们这小小的江城守着干啥?就是为了他们军中那个唯一的女将军啊!”
郝美丽听到这里这才起了些兴趣,毕竟有可能关系到她以后的生活是否稳定,于是她也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来:“哦?真的?”店小二见她有了回应,更加兴奋:“那可不!据说卫老元帅临死前,将自己的独女托付给了莫大帅。可是卫将军却不喜欢莫大帅,她为了躲避婚约,竟然凭着她自己一个女娃娃,单枪匹马的在军队里建功立业,誓与那些大男人们争高低啊!传闻她说过一句话,那真是相当霸气啊!你猜她说过啥?!”说着店小二竟然还停下来卖了个关子!
郝美丽在心底叹了口气,只得无奈的配合道:“说了啥?”哪知道那店小二却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踏在凳子上,用力一拍大腿:“女人为何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我就要做一个让男人都害怕的女人!我偏要当那个站在男人的头上拉……咳咳……那个……最可敬的是,她竟然还真就在莫帅的军中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将军啊!啧啧……要说这卫将军可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角色啊!也难怪会让莫大帅那样念念不忘!可不就是天生一对吗?这不,卫将军跑来了卫老夫人的家乡江城,莫大帅带着军队也追了过来!哎……真是好一个痴情郎君啊!要说这莫大帅也不错了!年纪轻轻就打下了半壁江山,那可是长期分裂的整个北方啊!都被那个男人拿下了!你说这么优秀的男人,那卫将军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郝美丽原本只是想打听打听军队来江城的目的,却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这样一个痴缠纠结的励志故事。不过她当时也就放下心来,在她看来,军队来江城不是为了占领掠夺,而是为了谈恋爱来的!虽然后来事实证明,莫大帅其实还是为了占领江城来的,只是那谈恋爱的成分究竟有没有还真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郝美丽的脸一下苍白了,可是看卫婕刚才的神色,好像真对莫烨有什么似的?而且看到她的急切,卫婕好像还在试探她?卫婕不会怀疑她要抢男人吧?店小二是不是说错了,其实卫婕也是喜欢莫大帅的?郝美丽越想越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她的额角不禁渗出了一层冷汗……
却在这时,卫婕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出来吧!跟他说说山上的情况!”
郝美丽听到这声音,浑身猛地一抖,她心尖跟着颤了颤,一时竟有些不敢出去面对卫婕了!随即郝美丽在心中暗骂自己没用,自己干嘛要怕啊!?于是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抬头挺胸、雄纠纠气昂昂的,郝美丽跨出了屏风。
帐篷中央站了一个军人,他此刻面无表情的看向郝美丽。
卫婕朝郝美丽吩咐:“这位是莫帅亲卫队总队长黄羽,你跟他把大概情况说一下!”
郝美丽先是朝男人敬了个礼,想了想,尽量简要的从军队与狼奋战开始说到了巧遇亲卫队李雷。
听完了郝美丽的讲述,黄羽与卫婕沉默了一瞬,卫婕眉头紧皱:“黄羽,集合剩余亲卫队,莫帅有令,围剿森林狼!”说着,她又转头过来看向郝美丽“你跟随黄羽上山,此行你便听黄羽的命令行事,黄羽负责指挥此次行动!”
“是!”黄羽敬了个军礼,领命退下。郝美丽瞪圆了眼,有些别扭的也敬了个礼,迅速转身,跑步离去。
卫婕挑了挑眉,倒是不计较郝美丽那个横七竖八的军礼,只是按了按胸口口袋里莫烨传来的信,随即叫来勤务兵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从帐篷里出来,郝美丽被光线晃了眼,不禁伸手挡在眼前,原来太阳已经挂上高空,天早就大亮了……
树林里,经过一天的跋涉,因着白天的缘故,比昨晚走得快了很多,大概夕阳西下的时候,郝美丽与黄羽便已经来到了昨晚莫烨驻扎的那一处高地上。
可是这里已经没有了人烟,黄羽吩咐士兵们四处转了一圈,没有尸体、没有血迹,草儿依旧绿油油,叶儿仍是那么茂密,仿佛这里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看到这样的情形,郝美丽不禁有些心慌,莫大帅与他的部队在哪里呢?
等了一会儿,黄羽派出侦查的士兵终于回来了,可是他只是朝黄羽摇了摇头:“报告总队,没有任何发现!”郝美丽在一旁听到,眉头纠结起来,她急切地向前跨了一步:“怎么会呢?明明是这里啊!昨晚还在的呀!几千个士兵啊!还有帐篷、柴禾什么的,总会有一些痕迹的吧?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黄羽听了,低头沉吟片刻,冷哼一声,道:“直接去端了森林狼的老窝!”
看他这样豪气万千的样子,竟是完全不担心莫大帅似的。郝美丽刚到嘴边的问题却不好问出口了,莫大帅他们……不会有事吧?
郝美丽跟着黄羽的部队,在这老林子里,几乎不停的走着。距离莫烨给出的三天时限,已经过去了两天多了,这是最后一天了。
期间没有任何关于莫烨他们的消息,郝美丽甚至不知道黄羽的部队在去向哪里?她能做的,只有不停的跟上他们的脚步,直到完成她的任务。
一千人的队伍,却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众人不是不愿说话,而是要将体力用到该用的地方。
林子里渐渐暗了下来,夜晚降临了,他们却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郝美丽有些懊丧,三天,眼看着就要过了。她只能加快自己的脚步,在心里默默祈祷:莫大帅,你一定要坚持住!
突然,队伍最前头的黄羽停了下来,他在原地四处观察了一下,打了一个手势,士兵们迅速隐蔽起来。
郝美丽心中一动,为什么停下来?这是到目的地了么?
突然,队伍中悄悄走出十二个士兵,猫着腰前往不停的方向。郝美丽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她暗自猜测,这应该是去前方探查的士兵了,期待他们能带着好消息归来!
不出一刻钟,有士兵返回来站到了黄羽的面前,郝美丽立马靠上前去,她听到士兵的声音“报告,没有发现。”郝美丽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来。
黄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归队!”士兵敬了礼,回到队伍中。
第二个士兵回来了,仍旧没有任何发现。接下来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终于,最后一个士兵回来了,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黄羽皱了眉头,他刚才明明听到了一个细微的人声从前方传来,为何士兵们会探查不到?他们之前其实早就已经发现,树林里这一带一直有人烟痕迹,他们还曾经专门派出一支探查队伍来这里调查过。调查结果显示,这里确实时常有人类活动的迹象,还发现过弹药扫过的痕迹,按理说,这里应该已经非常接近“森林狼”的老巢了,可是怎么会没有任何发现?
郝美丽见黄羽仍旧没有动作,走上前去,轻声说:“怎么了?”
黄羽看了她一眼,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你去探一探!”
郝美丽有些惊讶,却也很快反应过来,领命后便猫着腰轻声往前走去。
郝美丽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细细听,不愿放过任何声响。终于,她停在了一棵树下,四处张望,周围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她想:要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用眼睛去观察什么,效率一定非常低!那就只好尽力去听到些什么了?
郝美丽皱了皱眉,蹲下身来趴在地上,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铜质杯子扣在地上,侧耳紧紧贴上去,她闭上双眼,凝神屏气细细地听,一瞬间,她的听觉像是长了触手一般,一寸一寸的朝那黑暗中延伸开来。
良久,郝美丽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好像听到了什么?那声音闷闷的,像是来自地下!那些人躲在地下!?想着,她又站起身往前走了一百米,停下来重又开始听,果然!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了一些!
有了发现,郝美丽立马站起身来飞奔回队。
黄羽他们仍旧隐蔽在原处等着她,见她飞奔回来,黄羽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盯着郝美丽的脸,等待她的回复。郝美丽看到黄羽,急急地悄声说:“有发现!他们好像是在地下!西北方向走五百米左右可以听到动静!”
黄羽听了,握了握拳:“全军待命,小强,你带队前去西北方向搜索,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一个瘦黑的小个子士兵走出队伍,向黄羽应了声是,又点了几个人便迅速钻入丛林。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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