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陆小凤的担忧还是有些多余了,阿飞甚至看都没有那把断剑一眼,任由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阿飞对剑的情绪很简单, 从踏入江湖到现在,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用过多少把剑——反正剑刃都是纯手工打造,造价低廉材料简单,一把断了大不了再换一把, 这又不是多困难的事,何必在一把断剑上多花时间。
更不要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起缅怀短剑,阿飞更愿意好好研究思索一下这个怪人的招数身法。
不得不说,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顺闪诡谲的轻功,也没见过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却仿佛毫无破绽的刀法。
到底什么样的组织能雇佣这样的人?阿飞回忆了一下男人的眼神, 这绝不是一个可以屈居人下当下属的家伙,而是一匹找准机会便会撕咬反噬的狼。
“汪汪汪!!”
苟十三的犬吠声打断了阿飞的沉思, 他低头便看见狗子正叼着那把断掉的剑朝他飞奔而来。
陆小凤和其他一干人正在四处检查,老板娘大声吆喝着关门关窗,并认定这个家伙必然还在楼中没有走远,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只不过是某种在场诸位都不认识的障眼法罢了。
“没事,我没受伤。”阿飞撸了两把苟十三的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男人在和他大斗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避开要害, 好像这并不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决斗,而只是两个武林侠客之间点到为止不痛不痒的切磋。
这太奇怪了, 阿飞草草检查了一番, 他身上甚至只有一道及不可查的划伤, 如果他再晚点发现,没准那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汪呜——”
苟十三将口中的断剑递给阿飞,他也看出来那男子对阿飞处处留手,再加上他所说的那些奇怪言论以及自己系统的反常,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堆叠在一起,让苟十三实在没法不多想。
男人和他一样也是穿越者,虽然他没有亲口承认,但这点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下死手呢?总不可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异世界情谊吧。苟十三忍不住皱眉,系统刚刚发出的刺耳声音仿佛对他的耳朵造成了一定的损伤,他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脑壳隐隐作痛。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前辈在使用系统能力的同时,也需要承受一定的限制,他并非对阿飞手下留情,而是不能,亦或是不敢。
那他自己呢?如果他对阿飞动手的话,会怎样?
苟十三回忆了一下,他很确定自己的系统从未对自己提起过相关的“限制”。
难道是因为自己只是条修狗吗!可恶!这是什么奇怪的宽容政策?!
“汪汪汪?”苟十三在阿飞的鞋面上踩了一脚,陆小凤现在正和老板娘带着人四处搜索,就算找不到人也该找点线索,他和阿飞对着并不熟悉,反倒是插不上手了。
“你是问如果你打我一拳会如何?”阿飞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苟十三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他居然还真的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我的速度不如你,自然也接不下你的一拳。”
阿飞不止一次见过苟十三出手,已经从一开始的大为震撼变成现在的习以为常,“如果你打我一拳,我或许会死。”
……这答案倒是颇为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那要试试吗?
苟十三半蹲在地上,缓缓抬起了自己的一只前爪,爪子握住伸向阿飞,做出一个击掌的姿势。
“???”
阿飞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问号,但还是弯下腰用手掌轻轻碰了一下苟十三的爪子。
“”
系统安静如鸡,仿佛在对苟十三表示无声的嘲讽。
不对不对,倘若以伤害本土世界的人是明令禁止的话,那么他在和荆无命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就该被系统黄牌警告了。苟十三收回爪子,他现在百思不得其解,总不可能是因为系统版本不同的缘故吧!
说起版本,他在穿越过来的时候原魔刚刚更新28,也不知道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甚至都不能确定男女的家伙到底是哪个版本。
然而还未等苟十三把脑子里的信息整合明白,便听见厨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其间还夹杂着女人男人的尖叫。苟十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伸长脖子往那瞅。
这声音听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飞一把把苟十三薅起来,燕春楼的后厨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一群人在地上围成一团,听说话的内容,好像是在厨房的灶台下挖出了个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阵仗,总不会是什么金银珠宝,武林秘籍之类的吧。
陆小凤站在最里面,对阿飞和苟十三招招手,脸上尽是苦笑,当那玩意从灶台下被拉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现在再疏散众人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那东西实在是富有冲击性。
既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草。
老板娘已经需要别人在一旁扶着才能站稳,一天之内燕春楼里接连出现了两具尸体,当真是闻所未闻前无古人,当然极大可能也是后无来者。
“……我真是悔不该收你那几百两银子啊!陆大爷啊陆大爷,您可真是位大爷!”老板娘就差垂足顿胸,不过理智还是让她维持住了最后的仪态和体面,“燕春楼日后再不做江湖人的生意了,不然我们这儿一年挣的钱都得砸里头。”
落得现在这个地步,不报官已经是行不通了,老板娘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尽量降低损失,只要燕春楼在今日之后还能开得下去,那就算是大成功。
事情已经超出了预料,陆小凤只能草草安慰了老板娘几句,随后便弯腰查看尸体,这具尸体和孙大爷的尸体很不一样,他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只不过尸体瘦得很不正常,就好像有人吸干了他的血液骨髓和脂肪,只剩下这一张空空如也的臭皮囊。
老板娘身边的柳儿从刚刚开始便脸色煞白,她和这具尸体都是在同一个地方被人发现,换句话说,也就是在柳儿被燕春楼的人带走没多久,就又有一个往这灶台下面塞进了这具尸体。
这燕春楼的灶台难道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怎么什么东西都爱往这里头塞?
陆小凤叹了口气,有野心又心狠手辣的家伙其实并不是最棘手的,最麻烦的是那种不走寻常路却又偏偏一肚子恶趣味的家伙,因为这种人,你压根没法推断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们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吗?”
陆小凤蹲下身想在尸体上找找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这尸体面容已经消瘦地看不出本来相貌,只能根据答题轮廓分辨出来,这人在生前多半也是位相貌英俊的男子。
阿飞早就见多了尸体,对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不适,他一手提溜着苟十三,防止狗子在地上被往来的人群踩到,“没错,我们听见厨房有声音。”
“汪汪!”
“然后我们在窗边查看,还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阿飞看了一眼苟十三,“但后面交手的时候,他的眼睛不是红色的。”
“他的武功如何?”陆小凤问。
“很强,”阿飞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他要杀我,我就会死。”
这句话从阿飞口中说出来难免有些骇人,陆小凤虽没有和阿飞直接交过手,但好歹也见过几次他练剑的场景,不得不说这位年纪并不大的少年毫无疑问是江湖一流的剑客,假以时日甚至可以和西门吹雪等顶尖的剑客一较高下。
可即使是这样,面对那个家伙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阿飞几乎不会说谎,他说打不过那就是真的打不过,根本不可能出现打肿脸充胖子的情况。
陆小凤扶额苦笑,他甚至都不知道,江湖上什么时候出来了这样一位角色。
“汪汪汪!”苟十三叫了两声,并用爪子去勾陆小凤的衣角,似乎在询问着什么。
阿飞尽职尽责,“他在问为何不报官。”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陆小凤叹道,“报官的话那边我去说便可,你们是外来的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和嫌疑,只是”
陆小凤看向老板娘,“只怕是您得和我一起去一趟了。”
老板娘没说话,她正在用尽全身力气不让自己气昏过去。
尸体身上好像真的没什么线索,六扇门的人过来尚需要一点时间,陆小凤翻了翻尸体的衣襟,尸体穿着一件灰色的破布衣裳,衣裳并不合身,看起来就像是死后潦草套上的一般,尸体的手臂脖颈处青筋暴突,可即使这样,陆小凤也没能从这人的身上找到任何伤口。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甚至这具尸体的面部表情,都不是面对死亡常见的恐惧和彷徨,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安详和快乐。
这样的表情安在这样的一具尸体上,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样?有找到什么东西吗?”
老板娘终于恢复了一点儿力气,抬起身勉强问道。
陆小凤摇摇头,然而下一秒他手上的动作却顿住了,随后从尸体的腰部缓缓抽出一条浅粉色的丝帕。
一条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用的丝绸帕子。
陆小凤把丝帕抖开,上面用银线绣着几个大字,正和之前在孙大爷身上发现的那条丝巾一模一样。
“妾身久盼 ,望于玉峰山庄一叙。”
丝帕的背面好像还有点粗糙,陆小凤手指一翻,丝帕的背面还有一连串细小的花纹,也是用银线秀的,咋一看宛如一排带着枝叶的藤蔓,和这张丝帕本身并不搭配,有点像是后来补上去的。
陆小凤不认识这句话,但苟十三认识。
“e 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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