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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二公子修书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封信会在哪一抵达京城,又能够在什么时候送到妹妹的手上,而且他也根本就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册封冰凝,但是不管如何,他写信的时候,冰凝的身份仍是王府侧妃,于是在信封上,自然是落下了“年侧福晋”这四个大字。

    或许是意,世上总是无巧不成书,年二公子时隔多年写就的这封家信,恰恰就在皇上向礼部发出上谕,册封嫔妃的那一,出现在了冰凝的眼前。

    当她从长春宫与众姐妹们一起向雅思琦道贺之后回到翊坤宫,突然间手中就捧上了这封迟来的家信,令她只恐身在梦乡中,甚至不敢眨眼睛,生怕眨一下眼睛,这封信就瞬间无影无踪了。当她好不容易确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之后,又是哭又是笑地不知看了多少遍,就算是看上一百遍,一千遍,仍是根本就看不够。因为见信如见其人,特别是年二公子那既遒劲有力又仙风道骨般的字,冰凝就是闭上眼睛都能够知道它们长得是什么样子,在她的心目中,也就是她二哥的字能够跟皇上的字相媲美。既然见不到她二哥本人,那么就是一到晚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信看上两个时辰都不够,偶尔冰凝也产生了一丝幻觉,认为只要再多看一会儿,她二哥就能从这信上直接走到她的面前,轻抚上她的头道:凝儿,二哥来看你来了。

    冰凝因为这封信而茶不思、饭不想,可是把月影急坏了。不过她知道是年二爷的来信,知道她家姐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这封信,因此也不好再多劝什么。不过月影从前只偶尔见过婉然来住,这年二公子的信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到,自然是格外惊讶。要年二爷不是最疼她家姐吗?怎么这么多年也不见他写过只言片语?半是疑惑半是欣喜,月影一边凑着热闹一边也是想将冰凝的心思从这信里拉出来一些,于是就把头伸到冰凝的眼跟前。

    “姐,这是二爷的来信?”

    “嗯,是的。”

    “二爷都了些什么?”

    “嗯,二爷他一切都好,让我在京城踏踏实实地过好日子,把身体养胖一些。”

    “哎呀,二爷这么大学问的人,怎么写的全是婆婆妈妈的事情啊?”

    “哟,月影真是长本事了,连二爷都看不上了,居然还敢嫌二爷婆婆妈妈了。那你想听二爷什么?国家大事?”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像二爷这样的人,做这么大官又有这么大学问,出来的话一定是慷慨激昂、气壮山河之类的呢。”

    “唉,月影的学问也不呢,都会用慷慨激昂、气壮山河这些成语呢。”

    “姐啊,您就别笑话月影了,月影会的这点儿东西,还不会都是姐您教的嘛!”

    月影实在是搞不明白,年二爷那么一个顶立地的大老爷们,怎么写给姐的信,全是女人间啰里啰嗦、婆婆妈妈的话题?

    月影奇怪不已,而冰凝的心中却是跟明镜一样的清楚。即使写的是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二公子也全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研究,字斟句酌,心谨慎,甚至是先打好草稿再誊抄下来寄给她。真若像月影盼望的那样,写些国家大事的话,她相信,二公子的脑袋不知道还能够在脖子上再多呆几。

    昨刚接到信,冰凝兴奋了一整。今送走了一早前来替皇上前来当客的雅思琦之后,令她禁不住再次翻看起这封信。皇上为什么要遣皇后过来当客?他不是知道她从来不在乎这些名利吗?难不成这一次是因为二公子的缘故才令她没有当成皇贵妃?一想到这里,面对这久违的家信,冰凝不再是兴奋、欣喜,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即使与皇上夫妻恩爱、情投意合,冰凝仍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康熙五十七年的那次人生中的巨大的变故。如果她与皇上一直关系冷淡疏远,她也不会在那次巨变中被伤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恰恰是因为相亲相爱,才会更觉得备受打击,先是年家子侄四十多人被悉数调遣回京城,继而痛失福宜阿哥,令她失了心智。即使后来回过魂来,也是即刻与王爷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冷战,因为那时的她,因为自尊,因为骄傲,根本就不能理解他,也不能原谅他。

    这些年一路走来,特别是皇上登基前后这半年时间,她亲眼目睹了他与敌手们的斗争一步一步地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境地,即使继承大统,仍是危机四伏、四面楚歌,这让她充分认识到一条真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那个时候,她为了尊严宁可与他决裂,而现在,她为了他宁可放弃尊严。在永和宫的日日夜夜,冰凝受尽了委屈和屈辱,可是她全都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因为她知道,他是她的全部,她的一切。

    冰凝深知,随着皇上继承大统,不论是从他们两个人的角度来看,还是从他们这个家的角度来看,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先他们这两个人。从前他是夫,她是妻,现在虽然还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然而他是君,她是臣。

    再他们这个家庭。从前他们只是一个家庭,除了享有一些皇室的特权之外,与普通百姓无异,然而现在,家庭还是这个家庭,连人口都没有增加或是减少,然而这个家庭不再是家庭,而是真正的家,从此在这个家庭中发生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都会立即上升到国家大事的高度。就她现在肚子里正怀着的这个阿哥,如果是降生在雍亲王府,只不过是成百上千的皇孙之一,但是降生在翊坤宫中,那就是未来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储君。从前的王府,无论多大的事情都是家事,现在的皇宫,无论多的事情都是国事。

    此时此刻,面对着二哥写来的家信,冰凝知道,这绝对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个家庭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朝政的国家大事。既然是国家大事,她怎么可能将它只是当作一封普通的家信来看待呢?又有什么权力和理由私自据为已有呢?

    更何况,在皇上的所有女人中,母家势力最为强大的,足以影响到了朝政的程度,也只有她一个人,她该怎么办?

    冰凝的为难不是在于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是在于由于没有任何先例可循,她该选择哪一个方式处置更为妥当。其它的姐妹们只需要安心地当好皇上的女人就足够了,所谓的给娘家谋些好处、利益,无外乎就是加个官、进个爵、封个赏,给点儿恩惠而已。可是她的娘家,她的父兄,全都是对朝廷、对国家有着举足轻重作用的朝臣。她身为皇上的女人,与娘家的书信往来,就不再仅仅是家信。从她父兄的角度而言,家信同时具有官员文书的性质,而从冰凝的角度而言,她在家信中哪听只是写下只言片语,也不再仅仅只是代表她自己。

    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又无先例可循,冰凝沉思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分唤来了武子。

    皇上自从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在三更之前放下过手中的御笔,今也不例外,当处理完所有的奏折之后抬眼一看,又是三更都已经过去一半了,不过望着全部处理完毕的公文,他的心情却是极为舒畅,正要准备收笔之际,只见高无庸又递上来一件。怎么还有一件公文?他疑惑地从高无庸手中接了过来,却发现这件不是公文,而是一封书信。

    “这是?”

    话一出口,他就立即发现了信封上的字――“年侧福晋”,再一看笔迹,怎么这么熟悉?

    待皇上将信将疑地翻到背面,只见火漆已经拆开,再拿出信一看,怪不得笔迹这么熟悉,竟然是年羮尧那个奴才写来的!待从头至尾全部看完,再翻来覆去地将信封、火漆也一并看了个里里外外,仍是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破绽,百思不解的皇上禁不住抬起头问高无庸。

    “没问题的也交给朕来看什么?苏培盛这是觉得朕太轻闲了吗?”

    “回万岁爷,不是苏总管,是贵妃娘娘差武子给奴才送来,要奴才务必交与您。”

    在潜邸的时候,前些年他们互相猜忌、彼此提防,他守株待兔地等了十来年,都没有等到年二公子与冰凝之间的半点把柄。后来他与冰凝心心相印,再后来他们入主皇宫,他早早就撤销了对这兄妹俩人的监视布控,结果冰凝却主动交上来他曾经极其热切盼望的书信。

    面对着这封他曾经殷切盼望,如今却毫无意义的家信,他的心中感慨万千。他当然清楚,冰凝交上来的,岂止是一封简单的家书,她交上来的,是一颗坦诚、真挚的心,一颗对他毫无保留、光明磊落的心。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继续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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