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转变
宋如意醒来有几天了,脸色一直不好,每日进食很少,这可愁坏了朱子勤。
这天,朱子勤端着精致的小菜来到谈风院偏殿,敲了敲门,得到的答案和之前一样。
不饿。
他还待多劝几句,想到之前自己苦口婆心的劝了半晌,人家连门都不开,只能挫败又无奈的叹气。
该劝也劝了,该求也求了,到底要怎么样啊。
这姑奶奶也太难伺候了。
朱子勤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排蜡烛。
一会儿等待他的就是来自掌门和众长老的斥责,照这样下去,自己再没有进内门的希望。
想想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看来人,全然没了平时的精神气。
“等等。”
朱子勤这才抬头看见来人原来是仙君,赶忙恭敬地行礼。
齐云里看着分毫未动的饭菜,眉头不自觉的收紧,又看了眼偏殿的方向。
好几天了,照这样下去,不病死也快饿死了。
齐云里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他嘱咐朱子勤别走,自己回了屋里,片刻既回,手里拿着一张字条,交给了朱子勤。
“你去找掌门,让他按照上面的食材去准备饭食送来。”
朱子勤听了吩咐转身就要去安排,想着这次仙君出手,终于不用挨骂了。
齐云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他。
“等下多备一副碗筷。”
朱子勤看了仙君好几眼,他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意思对不对。
多一副碗筷,是仙君陪着如意姑娘一起吃的意思吗?
好想请求仙君明示,又怕挨仙君的厌烦。
此时,他看着齐云里欲说还休的眼神特别诡异。
齐云里却不想跟他多废话,转身进屋了。
“地参,紫金果,九叶莲,百露葵,茴鱼。”
小胡子恒文长老拿着纸条,一步一念,越念越熟悉。
他拿到朱子勤面前,问道:
“仙君让你来找掌门师兄的?这些东西怎么那么耳熟啊。”
朱子勤心中腹诽,能不眼熟吗?那可都是掌门和恒乐长老的命根子。
他面上神情不显,只恭敬地回道:“是,弟子不敢隐瞒。”
“茴鱼茴”
嘴里念着,脑子里转着,忽然灵光一现,脚步也停下,他兴奋道:
“掌门院子那口大缸里是不是叫茴鱼?”
朱子勤:您可想起来是了。
恒文赶紧与掌门师兄眼神确认。
再看掌门,此刻眼神呆滞,生无可恋,正自己给自己掐人中。
恒乐同样也咬着后槽牙,地参和熔岩果可是自己找了很多年的大宝贝啊。
仙君真是杀人诛心啊。
朱子勤知道各位长老为难,可仙君的交代不能耽搁太久。
只能硬着头皮说:“还请掌门示下。”
恒夷深呼吸一次,脸色也没什么缓和。依旧摊在太师椅上,沉声道:
“去把茴鱼抓了,给如意姑娘炖汤。”
说完,手捂口鼻,冲出了一言堂,不见了。
只远远听着有哭声传来。
如意穿着一身白色镶嵌绯色丝线织就的纱裙。上白下绯,颜色缓缓过渡,脸色依旧苍白,却自有一番灵动出尘的风采。
前几天醒过来,却不是在梨风院,有一瞬间的恍惚。
无意中发现发簪不见了,又想起在临州城发生的事。
不免心中郁结难舒,难以自持。
后来才看见发簪就在桌案上摆着。
失而复得,总算不哭了,想必是自己病糊涂了才没有发现。
她坐在榻上,眼睛盯着发簪,却没有焦距。
心思又飞到了那一日。
带血的剑,那个人扶发簪时的笑意,父亲的声嘶力竭。
如今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那样的伤救都救不活,他为自己挡剑?自己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
还有父亲。
父亲怎么会是鬼主呢。
那天自己昏过去,并没看见最后的结局,可仙君为了鬼主而来,又怎么会放过他们。
如今,陪着自己的还是这支簪子,只有这支簪子。
死的死,散的散,却独独留下自己承受未来孤苦无依的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活下来干嘛。
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宋如意伤心欲绝,眼泪早已淌湿了绢帕。
这时候。
笃笃笃。
笃笃笃。
敲门声把如意飞出去的思绪拖了回来,她依旧默不作声,只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笃笃笃。
笃笃笃。
门被推开,却见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扶着门边,越开越大。
齐云里来到偏殿,听着屋里的动静,没有马上进来。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敲了门屋里的人也不搭理。
只好自己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宋如意看见来人非常意外,再看手里端着的托盘,更不理解了。
仙君怎会做这种事。
她心中惊讶却不动声色。
从榻上下来,无声行礼。
心里有些后悔给别人添了麻烦。
齐云里看着宋如意,眼睛肿成胡桃,看见他也不像平时那般欢快喜人。
他心里明白,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这般明显都是因为那一剑。
他不想解释,只把饭菜摆在桌案上,两幅碗筷也随即摆好。
才说:“你有伤在身,不吃饭如何会好。”
齐云里自己辟谷多年,如今却要劝慰一个小姑娘好好吃饭,真是别扭又无奈。
宋如意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话。
不过今天的饭菜好像格外有食欲,闻着鱼汤的香味,才感觉饿了。
宋如意走到桌案旁坐下,才发觉不对劲,两幅碗筷是什么意思。
她不说话,只用眼神传达询问之意,两人眼神互撞,尴尬之余,齐云里解释道:“这些都是下灵界难得的食材,对你的伤也有好处。”
所以呢。
“我没吃过,想尝一尝。”
齐云里在如意‘我该信吗’的眼神里败退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子,悻悻地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白米饭,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用灵力快速加热手里的米饭,而后把如意刚端起的碗交换了一下,又把桌上的饭菜一并加热到刚好。
顺手又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宋如意手边。
如意托着温热的米饭有些难以置信,原本精致美味的饭菜在齐云里的一顿照顾下味同嚼蜡。
两个人也不说话,一起认认真真的把饭吃完了。
齐云里看着宋如意吃的不算多,但脸色明显红润了些,心中暗暗记下,还要恒夷多多养些茴鱼才是。
掌门恒夷:下灵界总共才几条啊仙君。
饭吃完了,齐云里进入正题。
“那个替你挡剑的男子,你可认得他是谁?”
宋如意略一愣神,接着摇了摇头。
齐云里接着说:“听说叫昭岚君,是冥界之主,这次应该是为了你父亲的事而来。
自古人鬼殊途,阴阳有别。
人都该待在自己该待的位置,做自己该做的事。
你不必担心,他们已经回了冥界,只要不来人间为难,我自是不会追究。”
宋如意有些意外,是自己想的意思吗。
“敢问仙君,他们还活着是吗?”
“严格说起来,不算活着。你父亲已经是妖鬼,那个昭岚君也非凡人,只要待在冥界潜心修行,也算是另一种活着吧。
不过冥界情况复杂,我没去过,所以并不是很了解。”
齐云里看着宋如意脸上焕发出的神采,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
想到她夜里经常愁肠婉转的哭泣,一声一声穿门跨院传进他的梦里。他还是很希望能解开她的心结的。
这个小姑娘,看着人畜无害,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主意很正,有脾气的时候也不遮掩,尽力为自己争取最好的结果。
他希望她把身体养好。
像原来那样,开心又活泼。
又处处提防恒乐的样子。
齐云里会心一笑,宋如意感激到眼角泛泪。
她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福礼。
看着齐云里的眼神也温暖许多。
哪怕今生不能再见,只要父亲好好的,还有昭岚君。
她满足了。
如意身体恢复的慢,好在心情好了不少,偶尔去找宛桃说话。
腾也倒是大好了,逗着宛桃跟他吵架拌嘴。
祖云山上又热闹了起来。
“如意,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我跟腾也在安嗣街喝了一种甜的茶,特别好喝。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排队的人特别多,你一定要去尝尝。”
宛桃说的眉飞色舞,不自觉的舔了舔上唇,回味无穷的模样越发好笑。
“那你怎么不带回来给我尝尝。”如意摆出一副‘你心里其实没我’的样子,眼神化成无形的小剑,一个劲的往宛桃身上扎。
“限量懂吗?就是,一个人只能买一杯。”
宛桃极力解释。她不会承认自己是没想起来。
“我才不信,开门做生意,哪有按人头只卖一杯的道理?不过是哗众取宠。”
“真的大小姐,可好喝了,我保证你喝过一次,还想喝很多次。”
宛桃唯恐如意不信,抓住旁边腾也的衣角接着说:
“是不是?腾也你快告诉她。”
腾也失笑,赶忙附和道:
“的确很新奇,小姑娘应该会很喜欢。”
“既然腾也师兄也这么说,那我就去试试?”
说的如意有些意动,在山上待了这些日子,她也想出去走走。
“好啊,现在就去。”
两人一拍即合,拉着如意就要走。
“咳咳,澄心剑法,练到第几式了?”
齐云里不知何时过来的?
宛桃手足无措的样子完美诠释了被抓包的窘迫。
“师父?回师父,练到第九式了。”
“今天加练一百次,腾也监督。去吧。”
“可是师父,我们说好”宛桃很没眼力见的想要解释。
腾也这时抢着说话:“弟子遵命,一定好好盯着师妹练习。”
宛桃几乎是被腾也拖走的,宋如意看着两人消失的衣角,哑然失笑。
正值晨风习习、骄阳半挂的好时候,如意顺手理了理被风带偏的碎发,娇颜瓷白细嫩,莞尔一笑,真实且美好。
佳人美景一起被齐云里收在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齐云里发现自己的窘态,慌张又尴尬。
头赶紧偏向一处,单手握拳抵在鼻唇间,轻咳了一声,以此掩饰刚才太过专注的看姑娘。
他调整好语气才说:“你身体才好一些,不宜出去。”
“是,仙君。”宋如意轻笑,知道是为了她好,并没有生气。
齐云里好像想起了什么,想说给宋如意,听听她的意见。
“后山有一块空地,腾也和宛桃只知道去外面玩,很少管山上的事,你去看看该种些什么好?”
宋如意听后,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两个人一起往后山去,远远望着,宛若一对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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