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牺牲
宋如意去了戒律堂,找恒乐长老确认一件事。
到了那,却没见到人,只听小弟子说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人了。
她告辞后,往祖云山上走,经过谈风院,往里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而是往后山走去。
自从上次去了沙漠之后,她再没来过,白婳倒是经常来,掩月泉水对她化形有帮助,她跑得最勤。
听胡连桥说,俩狐狸精就在后山的地方修炼,说这里是整个日月山庄最有风景的地方,最配美人。
不亏是狐狸精本精,精到头了。
宋如意进来,这里还是和原来一样,秋千晃晃悠悠,乘风自荡。泉水逸散出来的灵气石壁还是挡不住。
‘自省’两个字跃入眼底,当初她只刻了一个目字,倒还是老样子。
下面却多了两个字‘自得。’一样的字体,一样是大红字,像皇帝的朱批,自带主人气度。
她站在石壁前用手轻轻描绘几个字样,脑子里忆起在祖云山发生的种种,就像做梦一样,她不由得想,如果自己不是落河,宋如意一定是幸福的。
奈何天不从人愿,她要靠自己拼出一条活路来。
随即朝着石壁北边一条羊肠小道走去,这里花草寻常,没看见有人,不知道白婳他们在什么地方?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张望,忽然一道娇俏勾人的话音落入耳中。
“哎呦,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我练功啊。”
“站稳,这手势不对,跟个鸡爪子似的,有人样吗?”师钰严厉的出声,教训的语气明显,白婳可不依,当即还嘴,“师钰,别以为你教了老娘几天,我就怕了你。”
宋如意顺着声音,来到近前,看着两人斗鸡眼似的,也不插话,只给师钰递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
师钰会意,当下有些意外,但还是把白婳打发了出去,“闭嘴吧你,去那边把搜山术练习一百遍。”
“一百遍?你是不是疯啦,你,啊”师钰懒得听他呱噪,一把拎抓起白婳的腰带,把人扔了出去。
他来到宋如意面前,她没有废话,直接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宋如意回了房间,一路上她都在想一个问题,从她恢复记忆以来,她唯一想的就是如何离开日月山庄,离开齐云里,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才拖到现在。
直到看到祝西风,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信息。
齐家人,落河,劫印,还有优昙婆罗花全部来自上灵界,这四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还是自己多想了。
包括腾也,青鸟一族曾经是凤凰前身,出身上古时期。
以上这些单拎出一样都会对下灵界造成重大影响,如今却在同一时期相继出现,不会太巧合了吗?
就算是巧合,她也不会信,那个叫于清的小弟子说过,之所以同意曾可禅的婚事,一定程度上是看重了关山派的重宝,也就是那朵圣花,它可以帮助齐云里在应劫之时,提高成神的几率。
所以,恒夷掌门他们早就在为齐云里应劫做最周全的打算,可他们不知道所谓破劫重生,得道成神根本就是一个谎言。
齐云里是在用自己的神魂为下灵界铺好下一个万年之路,他生,可补结界,定民心,他死,□□魂魄献祭天地。
而这样的人生全是因她而起。
那时候的她只想摆脱劫印,齐遇她怕打不过,只好朝着还是小孩儿的齐云里下手。
她不知道该怨恨谁,齐家人是狠毒,把她拉进这场无尽的漩涡,知道今天也没有解脱,那自己就不狠毒吗?
齐云里的人生不是自己选的,却要终生背负守护天下的责任,最后还要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有人问过他愿意吗?
宋如意还沉浸在困惑里天人交战,有人进来都不自知。
“怎么哭了?剑法很难吗?”齐云里进来的时候脚步不轻,喊了她一声也没反应,他只好坐到她身边来,一边安慰,一边抬手擦她的眼泪。
“很难,特别难。”宋如意大梦初醒,看着来人,撒娇地回道。
“不是要当一个惩奸除恶的女侠客吗?剑法难是难了点,慢慢来你可以的。”
我可以吗?从我降生在上灵界起,就没有一件事让我觉得我可以。
你背负天下,我背负愧疚,有谁轻松过一天吗?
既然优昙婆罗花对你应劫有帮助,那我一定会给你拿回来,不管它在谁的头上。
“想什么呢,去吗?”齐云里捏着她软嫩的脸蛋,轻晃了下还在走神的脑袋瓜。
“去,哪儿?”
“听说甜茶铺里出了新口味,我们去尝尝。”他今天特意换了一件青色常服,样式普通,也不是法衣,想着这次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引人注目了。
他不知道,引人注目的哪里是衣服。
宋如意被拉着出了门,这情形与上次一般无二。
她垮着脸,叫嚣着:“又走着去?”
之后的几天,齐云里找各种理由拉着宋如意出门逛街,宋如意每次都拒绝无效,其实,当时两人都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点欢乐时光。
宋如意蹲守了两天终于等来了恒乐。
恒乐在戒律堂看到宋如意很意外,这个如意姑娘不是最不待见自己了吗,每次看见都绕道走,今天是怎么了。
他虽惊讶但更好奇宋如意找他有什么事。
他摇着折扇,眉开眼笑的来到人前,说道:“稀客呀稀客,我这小庙还能迎来如意姑娘,有事?”
“请恒乐长老安,如意得知可禅师姐就要喜结良缘,特来恭贺。”
“如意姑娘太客气了,什么时候能喝上你和仙君的喜酒,才是咱们山庄大大的喜事。”
恒乐你个老六,三句不离本行,太嚣张了。
宋如意嫣然一笑,并不回应,她说明来意,“那个叫祝西风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可靠吗?曾师姐走了,谁来教我练功?”
“如意姑娘是担心这个,来,今天天气好,咱们在这院里坐坐。”两个人坐下,有小弟子端来了热茶,便退下了。
恒乐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关山派那边已经下了婚帖,可禅婚事在即,的确抽不出时间来教你,不知,最近仙君在忙什么,若有时间指导如意姑娘再好不过了。”
宋如意才拿起了茶盏,听到他打齐云里的主意,手里的茶还来不及喝又放下,急着给出解释:“仙君很忙,没空。”
恒乐擒着笑,眼睛上挑,调侃道:“哦?忙着每天带如意姑娘逛街,买吃的?”
“不是,就是随便走走。”话一出口只想扇自己巴掌。
“哈哈哈”
宋如意感到一阵挫败,怎么自己活了十辈子,还是说不过眼前这个人精。
迂回不行,索性直給。
“我看可禅师姐并不同意这门婚事,恒乐长老知道吗?”宋如意茶也不喝了,站起身,喝声质问。
恒乐收敛起笑意,他端着茶,并不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反而和颜悦色地说:“姑娘家婚前闹闹小脾气不值一提,如意姑娘不必过分关注。”
宋如意却不想含糊放过,“小脾气?她根本不想嫁给祝西风,是你们在逼她。”
“如意姑娘慎言,她与祝西风曾经相伴出门历练,双方并不是盲婚哑嫁,况且,那祝西风天赋极高,人品样貌哪个不好,如何会委屈了她。”
“祝西风很好,但她不喜欢,为什么明明是她的婚事却要别人来同意这门亲事成与不成呢?”
“如意姑娘,在下必须提醒你一句,你的责任是服侍好仙君,尽早诞下仙胎,而不是在这里对日月山庄的事务指手画脚。
若你不能诞下仙胎,那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宋如意来完成这件事,我奉劝你一句,与其在这里管他人闲事,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如意姑娘聪明绝顶,想必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恒乐甩袖而去,宋如意紧赶着上前,“不是的,你别走。”
“如意!”远处有人喊住了她,她回头看见了来人。
“可禅师姐。”
“别说了,我愿意嫁,师父说的对,祝西风没有哪里不好,能有这样的道侣,我该知足。”
两人出了戒律堂,一前一后,走得很慢,但宋如意看出她状态不好,听到这些认命的话,她气得不行。
“什么知足啊,你爱他吗?像宛桃爱腾也那样吗?”
“不爱又怎么样,至少不会伤心。”
“可不爱会麻木,会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耗掉一生的热情,这也无所谓吗?可禅师姐,别做这样的牺牲,那样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
“牺牲?怎么才算牺牲?谁不是在牺牲呢。
若你嫁给仙君生下仙胎,在我们看来这绝不是牺牲,这是天大的幸事,因为就算你不嫁给仙君,也会嫁给别人,也会生孩子,别的男人如何跟仙君比?
我和祝西风成亲,圣花会作为聘礼送来日月山庄,用我一个人来换世间仅此一支的圣花,不亏。
那仙君呢,他为天下人的牺牲又要如何算?
如果没有他,没有齐家人,或许就不会有你我在这里说话。如意,牺牲不可怕,值得就好。”
曾可禅的话,她找不到任何言语反驳,为了大义牺牲小我的壮举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值得的,都是令人称赞的。
可是账不是这么算的,牺牲就是牺牲,根本就没有大小之别。
她没有说出内心的话,因为没有用,只有越来越红的眼眶,表示她的不认同。
“别哭,你还小,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想通了人就不开心了。我情愿你永远都想不通。回去吧,以后别来尤山院了。”
她转身之际,宋如意拉住了她。
“可禅师姐,那个圣花不是在祝西风头上吗?又怎么会作为聘礼送来日月山庄?”
曾可禅很意外她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两人相交时间并不长,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听说,圣花是并蒂两朵,祝西风额间的只是个虚影,不是真的。成亲之时会由几位师叔将圣花一起护送到这里。”
“那谁来证明圣花的真假呢,又没有人见过。用一朵毫不确定的花来换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根本不值得。”
曾可禅看着如意身后的天空,笑了。
“谢谢你,如意,若是我能早点认识你该多好。不过你的问题不该我来回答,不如问问你身后的人,也许他会有答案。”
曾可禅走了,她回过身,眼里擒着眼泪,眼前的人影很模糊,但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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