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及眼馋释门绝技琉璃业火的时候，却见老和尚目光落在了村妇身上。
村妇察觉到老和尚杀意，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头发，眼睛里却毫无畏惧之色，开口道：“原来小和尚是无量海的人。怨不得一个小孩子满身的宝贝，在镇子里到处溜达。老和尚，好算计啊！”
韩及这才觉得这村妇有趣之处，若不是局限女子身份又资质底下，是个人物。
小和尚低垂了眼皮，他不是傻子，原来师父历练自己前，早就算计到了所有一切。
老和尚淡漠道：“施主好利索的嘴皮。”
“不敢。比不得无量海的舌灿莲花。老娘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今儿栽在这里，倒也不亏。不过，老和尚，你这么正义，怎么不管管池城韩家？他们多年来奴役周围诸多村镇百姓，也没有看你们出手啊？莫非，顾念韩家背后的天行宗？”村妇冷笑讥诮道。
韩及闻言眼皮一跳。
小和尚也白了白原本就苍白的脸。
老和尚再也不想听这村妇废话，琉璃业火从天而降。
“师父不要！”小和尚尖叫意图阻止，打出一道灵力。奈何他那点灵力太微小了。
眨眼就被琉璃业火吞噬。
村妇坐等琉璃业火降临，干干净净走又有何惧。
只是——碰——
数道防御阵护在村妇身前，并激发了玄阴冥火。
巨大的冲击力，让在场所有人衣服陡然吹动，眨眼间两股力量相撞消散。
老和尚这才转身抬眼看眼前这个身穿绿袍之人，冷道：“施主可有高见？”
有，他可太有了。
他出手时候自己也不敢相信。刚刚那一下已经快抽干他所有灵力。
可老子真看不下去了。得承认，这小村妇的话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
韩及拱手施礼道：“吾自是不敢阻拦大师。只是这小女子说得有点道理，想必令徒都听了进去。冒然杀她，只怕令徒会有心魔。”
小和尚也顺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扑闪扑闪含在眼眶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微微皱眉，“此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你可放屁吧。那你怎么不去教训教训那些有势力的宗门世家。
韩及自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反而问道：“不知何为放下屠刀立地成魔？”
老和尚听到这句话，答道：“一切看机缘。”
呵呵，机缘什么还不是他上下嘴一张，自己说了算。怨不得人人都说释门之人各个会打机锋。
韩及早就预料到这话，淡然一笑，望天长叹，“原以为大师是得道高僧，佛法见地独树一帜。现如今一看，不过如此。”
周围瞬间铺天盖地灵压而来。
他忍着精神刺痛，依旧云淡风清道：“有一渔民捕鱼为生，离开此道，家中老幼饿死。他可算恶？”
老和尚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收回灵压，点点头道：“自然算。”
韩及微微一笑，“一书生出生富贵，饱读诗书，懂礼仪知进退。常常施粥救济，可算善？”
“算。”老和尚还是点点头。
“前者竭泽而渔，不得已上岸做了别的行当。大彻大悟，后半生做善，可是放下屠刀？”韩及再问。
老和尚似乎有点感悟，手微微颤抖，“是。”
“后者长大后，知法犯法，草菅人命。可是反善为恶？”韩及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是。”老和尚震惊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男子，原本半眯的眼睛睁圆了。
小和尚和村妇疑惑看着二人，什么善啊恶啊，这两人到底说什么。
“出生为恶之人，不是这人的错，是世道之错。以此人来说自然算得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韩及缓缓说道。
“知礼懂道，以恶为乐，方是大恶。”韩及的话落在三人耳朵里，却如同刻在识海深处。
村妇突然哭了，捂着脸道：“我不是恶人。原来我不是恶人。”
老和尚颤抖双手合十，施礼道：“施主，老衲疑此话百年不得其解。今日听君一席话，方知之前狭隘。”
小和尚眼睛一亮，擦了擦眼泪，起身也跟着行礼，“人人都说我有慧根。今天才觉得哥哥才是大智慧。”
打机锋谁不会啊。眼睛一闭，信口捏来。
韩及忍住自己想笑冲动，轻咳一声，道：“吾也只是小见。大师何须多礼。不怪在下刚才之举就好。”
“小兄弟这话可不是小见。宗门内对此话理解，两支各有己见数千年。无一人有小兄弟见地。老衲回去要将此解传递宗门上下，不知小兄弟可有异议？”老和尚激动问道。
韩及摇了摇头，不就是说说意思，有啥异议。
老和尚更感动了，这才是有慧根。可惜此人看起来已经拜入其他宗门，若是哪天可以跟自己回去……
“这是无量海客令。若是小兄弟愿意，有空就来老衲那儿坐坐。”老和尚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木牌双手递上。
韩及接过令牌，看着老和尚笑得格外和蔼，总觉得怪怪的。不过，有这么一样东西，哪天陷入绝境，说不定能用上。
“大师客气了。”韩及笑呵呵收下了。
小和尚也道：“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我叫空空儿。”
韩及当即自报了家门，“飞星谷长老，韩及。”
老和尚和小和尚面面相觑，显然在整片天元大陆没听说有这么一个门派。
“想不到小兄弟出生不入流宗门，却有如此灵慧。老衲渡远，下次来无量海可以报老衲名讳。”老和尚藏不住的殷勤。
“自然。”韩及答应道。无量海在天元大陆最东，以自己实力现在根本没本事去。也不知这渡远大师带着小和尚千里迢迢为何途径这儿。
“老衲和空空儿还有其他要事在身，否则定与韩兄弟喝茶讲禅。韩兄弟，有缘再见。”渡远带着小和尚离开说道。
韩及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背影，松了一口气。渡远修为必定已经元婴，幸亏怕伤到旁人，刚才打在那村妇身上灵力不多。
否则哪里轮到他有舌灿莲花的机会。
这时那村妇连滚带爬到他脚下，抬头仰望着他，一双清澈眼膜映入眼底，祈求道：“奴家愿意给公子为奴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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