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坡山地处东海偏远之地,海中孤悬,夜色如墨,此刻的天空,一轮明月高挂其中,无数星光闪烁,唯美动人。
岛中某处隐秘之所,鬼王万人往缓步走出,只见碧瑶站在一处小山坡上,怔怔地望着流波山东边的方向,幽姬则在一旁默默陪伴。
那里,乃是正道中人所居之地。
鬼王轻轻叹息,几步上前,眼神示意,幽姬随之退下,而后他走到碧瑶身后,轻声道:“瑶儿,夜寒露重,你要小心身子。”
碧瑶身子动了一下,默默转过身来,强笑了笑,道:“谢谢爹关心,瑶儿没事。”
鬼王看她神色,犹豫片刻,道:“你还在怪爹?”
碧瑶目光幽幽,并无往日的光彩,只默默无语。
鬼王见女儿默不作声,知晓她心有怨气,逐开口道:“你可知那小子昨日所做之事有多严重?我若是不出手,整个圣教中人又该如何看待我鬼王宗一脉?”
闻听此言,碧瑶面露凄迷,看向自己的父亲,声音颤抖道:“可是...可是,爹你为何下手如此之重,难道不是想要杀他吗?”
见鬼王不语,碧瑶惨然一笑,不再发声。
万人往目光闪烁,良久后方才语气沉沉道:“瑶儿,你误会爹了。”
“你当时擅自出手想要援救,此举若是被他青云同门察觉,便是暗通敌营之疑,免不了一番审问责罚,加之此次流坡山之行本就是我鬼王宗发起,如今万毒门两位长老毙命当场,我身为宗主岂能没有表态?那端木老祖道行高深,平素与吸血老祖关系匪浅,我若留手,他势必察觉,日后回禀万毒门,与我鬼王宗大为不利。”
“再者那苍松道人与田不易都是青云门一等一的高手,在此之前这二人一直凝神戒备,又岂能让我等轻易得手?”
碧瑶面色一愣,她当时救人心切,并未考虑诸多后果,如今想来确实如父亲所言,自己关心则乱,反倒险些害了吴羡之,念及于此,碧瑶心生愧疚,低声道:“爹,都是瑶儿的不对。”
鬼王淡然一笑,对此事并未放在心上,看着女儿这般模样,他面露慈爱之色,拍了拍碧瑶的肩膀,上前两步,面色凝重道:“我观此子天赋异禀,年纪轻轻道行之深已远超同辈修士,与你从那火龙洞出来后修为更是大涨,昨日他所展露的实力震惊全场,让我圣教中人无不胆寒。”
自来到流坡山父女相逢后,碧瑶将火龙洞六尾所言与事件经过告之父亲,可有关玄火鉴之事她并未提及,鬼王自然无从知晓吴羡之道行突飞猛进的缘由。
不过闻听此言,她心中一喜,然不明其后半段之意,略带疑惑道:“瑶儿愚钝,还请爹爹明示。”
鬼王面色一转,微笑道:“经此一战,他已名动天下,万毒门失了那两个老妖物元气大伤,不过于我鬼王宗而言却是一件好事,加上你从滴血洞带出的天书第一卷总纲,我研修之后,对道法修炼,大有助益。此消彼长,持续数百年与那三大宗共分天下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碧瑶浅笑,自是为父亲感到高兴,道:“那我便提前恭喜爹爹了。”
鬼王微笑点头,道:“瑶儿,本来派你前去空桑山炼血堂,是想让你历练一下,未曾想你居然寻得天书这等无价之宝,可谓是立下大功啊!”
碧瑶讪然一笑,但脸色却隐隐黯淡下来。
鬼王见女儿心不在焉,略一思索,忽地失笑出声。
碧瑶惊醒,见父亲一副了然神色,脸上一红,嗔道:“爹……”
鬼王笑着摇头,道:“你何必如此担心?”
碧瑶秀眉紧锁,贝齿轻咬,道:“爹,昨日他突然昏迷坠落,也不知因何所致,我很是担心。”
鬼王会心一笑,道:“他昨日所施功法非道非佛,亦非我圣教之法,然而威力强横,破坏力更是惊人,我若没有猜错,他之所以会昏迷,应该与其所修功法有关,可能是强行施展那惊世一击,反噬所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我看青云门的几个弟子轮番照料他,又有田不易赐予丹药,应无大碍。”
碧瑶闻言,不禁松了口气,可脑海中又现出那红白两道身影,一时思绪纷乱,低声道:“当时有两位青云门女弟子挺身施救,其中那白衣女子便是他那位陆师妹,还有那红衣女子不知是谁,也生的如此秀美动人,这死家伙居然到处粘花惹草!我只怕...只怕......”
见女儿愁容犹在,忧心不减,鬼王道:“只怕什么?怕他与两位同门师妹日久生情,两相欢喜后,对你再无情意?”
碧瑶紧咬嘴唇,缓缓低下头,沉默不语。
鬼王淡然一笑,道:“这点你倒无需担忧。”
此言一出,碧瑶猛然抬头,颇为吃惊,道:“爹,你这是何意?”
鬼王面色凛然,接着说道:“那两位青云门女弟子,确实各个样貌出众,说句美若天仙也不过分,可我的女儿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虽有同门之谊,可你却与他共经生死,一路相伴,这道分量绝不比那两位师妹差多少。”
红霞飞舞,碧瑶只觉脸上一阵燥热,月光映照下,千娇百媚,明眸流转,秋水微沉,都掩饰不了发自内心的欢喜之意。
见女儿忧愁皆消,又显出往日的青春靓丽,鬼王自然高兴,他走过去轻轻抚摩她的秀发,关爱之色坦露无疑,又道:“不过有些话,爹还是要提醒你,首先不提那门户之别,就算是他师门长辈也不会容许他与你之间存有情意,再者此子性情豁达洒脱,虽然对正邪之争无甚执念,但毕竟身在青云门,只怕日后难免会刀剑相向,除非......”
碧瑶听父亲所言,原先喜悦早已消失无踪,只觉心头忧郁更胜从前,特别是那句刀剑相向,让少女脸色都苍白几分,见事有转折,她忙问道:“除非什么?”
鬼王嘴角维扬,目光凝视碧瑶,似笑非笑道:“除非他退出青云门,恢复自由之身,若是能加入我们圣教鬼王宗,那更是完美,到时候爹就亲自为你们安排婚礼。”
碧瑶怔怔的望着父亲,好似没有听到最后那段话,在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清楚吴羡之的性格,看似随性无为,实则最重情义,即便是念在同门之谊也不会退出青云门,念及于此,她低下头,好似自言自语般,道:“可是...可是羡之应当是不会退出青云门的。”
鬼王闻言,却是淡然一笑,道:“他自然不会轻易退出,可此子为人洒脱不羁,处世随性而为,行事风格更是与正道中人截然不同,日后难免会犯下门派大忌,到那时青云门能否容他可就不一定了。”
话毕,鬼王又回想起那句‘论迹不论心’,嘴角微扬,已是胸有计略。
闻听此言,碧瑶心头一动,她迟疑的望着父亲,目光闪烁不定,犹豫片刻,方才开口道:“爹爹若是已有謀略,还望莫要对他太过狠绝。”
鬼王眉头微皱,随即沉声道:“夜深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目送父亲离开,碧瑶心头思绪纷乱,又看向东方,只见乌云蔽月,星空之下,山峦叠嶂,茫茫黑夜,好似没有边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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