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马大元吩咐心腹弟子去姑苏盯着燕子坞,玄苦在一旁提醒了一句,莫要忘了连同那青云、赤霞、金风、玄霜四个庄子也一并盯紧了。

    后厨送来了两份早膳,一份是给马大元和宁羽的正常早膳,一份则是给玄慈和玄苦的素斋。

    四人用过饭后,玄慈玄苦二人起身告辞,马大元和宁羽出门相送。

    送走二人之后,马大元回到府上,吩咐下人摘掉白事所用的东西,管家不解,没到头七,为何就撤去了灵堂。

    “那恶贼已经伏诛,想必夫人也不会含恨而亡,加上如今边关动乱,我们马府没有必要多做开支,留着钱给丐帮在雁门关外的兄弟用。”

    宁羽心想,“八成是昨晚想好的说辞,让马大元给康敏这毒妇‘披麻戴孝’了三天,属实难为他了。”

    马府恢复正常,马大元宁羽二人便准备出发。

    马大元看来昨晚是没怎么睡觉,把路线规划的明明白白,二人先去太行山碰碰运气,然后再去天台山,最后去登封少林通知玄慈玄苦此行的结果。

    马大元吩咐马夫从后院把自己的马和宁羽的马都牵出来,让后厨准备一些干粮,以防赶路过程中错过酒家。

    马大元的是一匹枣红马,看着也是膘肥体壮,算得上一匹良驹。

    可等马大元看到宁羽的青鬃马之后,眼睛就彻底移不开了。

    那时候,男人的小老婆可不是汽车,而是骏马。

    北宋马匹数量少,军马质量都一般,别说民马了。对于耍刀弄枪的武林中人,能有一匹宝马良驹,那是倍儿有面的事情。

    前文咱们就说过了,宁羽这匹马是从凌州曾家斥巨资买来的,那可是响当当的曾头市,和契丹人做买卖的。这批青鬃马,虽然比不上将来曾头市从郁保四手里抢来的照夜玉狮子,也算得上是当世的宝马了。

    “兄弟,你这马?”饶是马大元见多识广,可马这种偏向军用的物资,还是少见。

    “大哥,你若是喜欢,我家中还有几匹差不多的,有一匹遍体通红,等此间事了,你随我回长安,那匹马就赠与你?”

    “不可,不可”,马大元摇了摇头,眼神中恢复了清明,“我马术一般,拿了良驹也是糟蹋好东西,等此间事了,我去长安,长长见识。”

    宁羽哈哈一笑,“兄长当真是实在人,那这样吧,来日我带着兄长去趟凌州,帮兄长物色一匹,兄长觉得配得上自己的马。”

    “好说好说”,即将获得“小老婆”的喜悦,冲淡了康敏制造的悲愤。

    二人翻身上马,沿着官道,飞驰而去。

    一路无话,如今的北宋,徽宗皇帝和蔡京还没有巧立名目,收敛钱财,道上也没有什么剪径的盗匪。

    一路无话,二人就到了太行山冲霄洞。

    要说玄慈方丈说的真没错,赵钱孙就在太行山。

    要说这谭公谭婆和赵钱孙,真是一段剪不断的孽缘。

    赵钱孙是谭婆的师兄,倾慕于谭婆,谭婆却嫁给了谭公。

    赵钱孙在雁门关一战之后,心灰意冷,自称“赵钱孙李,行尸走肉”,也彻底放飞了自我,和太行派比邻而居。

    要说这赵钱孙,也就是个口花花的主,嘴上功夫了得,去也不曾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如今这般年纪,谭公也拿他没辙,索性就当个好邻居相处了。

    见马大元带着宁羽前来拜访,谭公谭婆将二人引入后院的家宅。

    马大元开门见山,“二位前辈,马某此次前来是受玄慈方丈所托,来访谭婆前辈的师兄。”

    马大元这句话刚出口,就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二位来的巧了,且稍等,我师兄正在此处”,谭婆运转真气吼了一声,“师兄,有高人造访。”

    不过一会,从墙头跃进来一个短小精悍的老头,“小娟,你吼辣么大声做什么,师兄就在隔壁,又不是。”

    此人正是赵钱孙,“见过马帮主,不知这位少侠是?”

    三人将目光移向宁羽。

    “我来介绍,这位贤弟正是前些日子在边关,震慑西夏贼军,诛杀‘四大恶人’的宁羽,宁大侠。”

    “原来是‘西宁羽’当面,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了。”谭公冲着宁羽一抱拳。

    “我还当‘西宁羽’是个昂藏大汉,却不曾竟是如此佳公子,宁兄弟不光武功超群,还一表人才,老头子羡慕得紧啊。”赵钱孙也是抱拳施礼。

    “哎呀,马帮主,你说你怎么不提前通知老身,老身这破落宅院,这不是礼数不周嘛”,谭婆一脸笑意,“怠慢了宁兄弟了。”

    宁羽口称不敢,也冲着三人抱拳施礼。

    “怎不见我乔峰兄弟,若是乔峰兄弟在此,我等畅饮一番,岂不快哉”,这谭婆别看是年过花甲的老妇,却豪气十足。

    宁羽心想,难怪这赵钱孙一直对谭婆念念不忘。

    “不知马帮主前来,寻我夫人的师兄,可是有何大事?”谭公将话题扯了回来。

    马大元从怀中将玄慈的亲笔信拿了出来,“这是玄慈方丈给赵前辈的一封信。”

    “哦?这是玄慈方丈的信?”谭婆从马大元手中接过信,赵钱孙翻了一个跟头,凑了过来,谭婆便把信给了他。

    赵钱孙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细细阅读。

    却不曾想,这随着赵钱孙的目光下移,他的面目变得扭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这,心中所言为真?”

    “半字做不得假”,马大元沉重的点点头,“赵前辈,玄慈方丈在信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的清清楚楚。”

    谭婆见赵钱孙神情诡异,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抢过了信件,看了一眼,也是目瞪口呆,“这?当年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结束啊。”

    原来当年和赵钱孙一起前去雁门关的,还有谭婆和赵钱孙的师父,而师父的阵亡,其实才是压垮赵钱孙的最后一棵稻草。

    “乔帮主竟是那人的?”谭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马大元。

    马大元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谭公见四人在这里打哑谜,却猜不透内中详情,只得拿眼神瞟谭婆。

    谭婆又看向马大元,马大元长出一口气,“贤伉俪本为一体,谭公乃是江湖名宿,这信自然是见得。”

    谭婆就把信递给了谭公,谭公看完信件,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表情与谭婆同出一辙。

    宁羽见场面冷了下来,赶忙出声,“三位前辈都看完了这封信,不知对玄慈大师给出的解决方案有何看法。”

    三人回了回神,倒是谭婆先出了声,“乔帮主其人,我虽未曾谋面,却也神交已久,是鼎鼎有名的大英雄,我信汪帮主,信玄苦大师,更相信玄慈方丈。乔帮主为汉人,对我大宋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我赞同。”

    谭公也点了点头,“我虽不知当年关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师兄变成如此,阿慧的师父惨死都因为关外那件事。若是如信件所说,那确实我们被那假传信息的大恶人蒙骗了,是我们对不住乔帮主,我们自然要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师兄,你呢?”谭婆转过头,看向赵钱孙。

    “我?”赵钱孙苦笑,“我本是个死里逃生的孤魂野鬼,当年之事如同梦魇一般,日日夜夜拷问我的内心,我一闭上眼就想起了当年雁门关外的惨状。乔峰,我听过他的名头,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如不是为了小娟,我将这条烂命赔给他都行。”

    “师兄,你说什么呢?马帮主和宁兄弟还在这里呢。”谭婆脸上闪过一丝羞涩。

    谭公脸色一青,藏不住的尴尬之色。

    “来了,终于来了”,宁羽虽然对老爷子笔下的这段黄昏三角好奇,但看到此情此景,也是无奈,把头扭了过去,“这三个痴男怨女,纠缠了一辈子,论狗血程度,比偶像剧都好看。”

    马大运也是极为震惊,谭公谭婆是太行派的大前辈,他早有耳闻。这赵钱孙是谭婆的师兄,应该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豪杰,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大受冲击。

    “那既然如此,三位前辈便将这封信焚毁了吧,马兄和小弟还要去天台山寻那智光大师,就不久留了,告辞。”宁羽冲着三位一拱手,扯着马大元,转身离开。

    “啊,对对对对,马某也告辞了”,马大元回过神来,拱手施礼,转身而去。

    下山的路上,马大元欲言又止,“兄弟,这是什么情况?”

    宁羽心里清楚,但嘴上不能说,“兄长,你怕是糊涂了,我才刚入江湖,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啊。小弟只能说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好词,贤弟大才,这一句词,当真是将“情”字说的清清楚楚。若是去参加科举,想必也能唱名东华门外。”

    “完犊子,元好问还有八十九年才出生,对不住了,元先生”,宁羽发觉自己顺嘴剽窃了元好问的《摸鱼儿》。

    “都是听书听到的,兄长抬举我了,我可比不上那些相公。”

    “天台山位处江南一代,你我快马加鞭,若是快的话,三日就能到。”

    二人骑马,来到了长江渡口。马大元寻了当地的丐帮弟子,找了艘船,两人牵马上船,横渡长江。

    天台山止观寺,其实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庙,香火并不旺盛。

    智光大师不同于那些热衷香火名利的“高僧”,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和尚。

    “止观”二字,指的就是“禅定”与“智慧”。

    宁羽和马大元来到寺庙前,见庙门紧闭,马大元上前叩打门环。

    不过片刻,一个寺门开了一条缝隙,出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和尚。

    “二位施主远道而来,实在抱歉,今日本寺主持参禅,不接待香客。”小和尚彬彬有礼。

    马大元来了兴致,“小师傅,你怎知我二人是远道而来啊?”

    “二位施主,小庙香火不胜,前来进香的基本都是本地的善信,而每月此日小庙都不接待香客。所以...”

    “小师傅果然聪慧”,马大元笑着说,“劳烦通知智光大师,信阳故人前来拜会。”

    “原来是师父的故友,小僧失礼了”,小和尚双手合十冲着马、宁二人一鞠躬,“二位稍后,我这就去通知师父。”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止观寺中传来脚步声,“马帮主驾临敝寺,小僧荣幸之至啊。”

    从寺庙中走出一位老和尚,面色黝黑,方脸阔口,不像个和尚,倒像是个种地的老农,一双手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手上功夫了不得。

    但令宁羽疑惑的是,虽然智光大师的步伐不急不缓,但却失去了武者的稳重,步伐轻浮。

    宁羽突然想起来,在书中曾交代,智光大师在雁门关一战之后大发宏愿,“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

    “智光大师,您这是折煞晚辈了啊。”马大元快步走了上去,搀扶住智光大师,“您让这孩子带我们进去就好,何必亲自出来迎接。”

    “武功丢了,但身子骨不能落下,多走走,对身体好”,智光大师笑着说道,让马大元搀扶着他,将目光移到了宁羽的身上,“这位少侠,身上真气不显,但气度不凡,可是最近扬名西陲的宁羽少侠?”

    宁羽刚理清了智光大师的来路,对他的行为也是肃然起敬,冲着智光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晚辈长安宁羽,见过大师。晚辈的功法师从道门,有调养身体功效,若大师不嫌弃晚辈功力浅薄,不如让晚辈为大师调养一下身体?”

    智光也是一愣,这宁羽少侠与自己初次见面,就提出帮自己调养身体。智光当年也是武林好手,知道这样其实很耗功夫,他不懂为什么宁羽要这么做。

    “宁少侠,您这是?”智光盯着宁羽的眼睛,想从宁羽的眼中读出答案。

    马大元也是不解,冲着宁羽打了个眼色,意思就是,你这有点交浅言深了。

    宁羽目光也不回避目光,恭敬的说,“宁家世代贩茶,除了祖地长安之外,江浙算得上宁家的半个家。大师当年对浙闽两广一带百姓的活命之恩宁家没齿难忘,宁羽只想聊表心意。”

    不等智光答话,马大元笑出了声,“兄弟,这事做的没毛病。大师若是拒绝,我帮你按住他,你来给他调养身体。”

    “种善因,得善果。阿弥陀佛。”智光也是哭笑不得,“马帮主,你这可是要强龙硬压地头蛇?”

    “大师,当年你去看老帮主的时候,和我切磋的那几场,我还记得清楚啊。”

    原来智光大师也就比马大元年长十岁,他不仅和汪剑通是好友,和丐帮关系也匪浅,马大元的师父是丐帮宿老,当年智光闯荡江湖,去丐帮访友的时候,和马大元投缘,俩人切磋了好几天,当然这就是马大元的单方面挨揍。

    “我还道你马副帮主年纪大了懂礼数,知道叫我大师,不叫我秃子了,没成想,还是当年那个顽童。”

    “老和尚,你参禅这么多年也没变啊。”马大元笑的很开心,康敏带来的阴霾终究被这次故友相见一扫而光。

    “阿弥陀佛,禅就在心中,明心见性罢了,岂有参禅把自己参丢了的道理?”

    小和尚见三人在院子里不走,直接唠上磕了,赶忙提醒一句,“师父,二位贵客,咱们还是后院说话吧。”

    “是了是了,都是自家人,到后院说话,一会老僧亲自给你们做几道素斋尝尝。”

    就这样,一行人到了后院,马大元冲着智光打了个眼色,智光瞬间就明白了马大元此行是有重要的事情,就吩咐小和尚去厨房准备素斋。

    待小和尚离开,马大元从怀中把信拿了出来,递给智光。

    等智光看完信,马大元和宁羽把他们的推测和决定又讲了一遍。

    “好说,乔帮主当时豪杰,老僧为了乔帮主造了口业又能如何”,智光面不改色,“只是如果像宁少侠和玄慈师兄推断的那样,这姑苏慕容倒是一处隐患。”

    宁羽心说,姑苏慕容才没心思来弄(neng)你呢,你得防着老萧。

    “正是如此,所以大师不如就去少林暂避风头,等到此事了解,再回天台山也不迟。”

    “就是啊,老和尚,你这庙小,比不得人家太行派人多势众,你要是被灭了口,尸骨都烂了我们都不一定知道。”

    智光听到这里,重重的拍了马大元一掌,“阿弥陀佛,贫僧犯了嗔戒。”

    可他眼中丝毫没有忏悔的一丝,反而是一丝狡黠。

    “老和尚,你可是占尽了我的便宜。当年我年轻武功没你好,打不过你;如今,你做了那么大一桩好事,丢了武功,我还不能打你。还是你会算计啊。”马大元笑骂道。

    智光也不搭茬,“只不过,老僧有一件事不明,这乔帮主的身世,我们到底要不要和他说?我等听信谗言,误杀了乔帮主的生父生母,如今还要将他身世隐瞒,我们如何能做这个决定,这...造孽啊。”

    一个问题,问住了马大元,也问住了宁羽。

    “对啊,我凭什么做这个决定?”宁羽的心神被这一句话搅乱了,“就因为我是穿越者?就因为我想为了乔峰好?我这般行为,又与他爹萧远山有何区别?”

    “是啊”,马大元沉思,一抬头却发现了宁羽的不对,“贤弟?”

    马大元刚想叫醒宁羽,却被智光拦住,“宁小友陷入了烦恼障,这是难关,要靠他自己度过,不成功便成仁,你若是此时叫醒他,就是害了他。”

    说完,智光嘴里念念有词,马大元愣住了,“老和尚,你怎么会《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宁羽心思紊乱,双目通红,然而就在此时,丹田之中的黄庭真气却莫名其妙地自行运转了起来。

    随着黄庭真气运转周身,宁羽也冷静下来,心中也想出了答案,“既然如此,我便将真相告诉乔峰,让他自己决定,这样也总比杏子林和聚贤庄的结局要好很多。”

    “果然是道门真传”,智光止住诵经之声,“看来今日这个调养身体,老僧蹭定了。”转过头看了一眼马大元,“你师父说的没错,你是不学无术,唐中后期三教就有了合流的趋势,都是先贤经典,我如何不能懂得?”

    宁羽清醒过来,听到了智光的话,站起身来再次冲着智光施礼,“大师果然是当世高僧,晚辈谢过大师。”

    “不敢当、不敢当,宁小友因老僧一言入魔,还好宁小友内功精纯,心性过人,不然老僧怕是只能请几位天师来救你了。”

    “不知道小友,可曾想明白了?”

    “我等若隐瞒乔帮主身世,那与西夏贼子有何区别?我等只等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可将乔帮主身世隐瞒天下人,但唯不可瞒乔帮主。”

    “是了,若不嫌弃老僧庙小,就在这休息一晚,明日我便与你二人动身,今晚可别忘了给老僧调养身体啊。”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深”,马大元被智光骂了没文化,也无法反驳,只得在嘴里嘟囔两句。

    “我是大妖风,你就是大王八”,智光是真的不惯着马大元,“你骂我何必要带上自己?”

    马大元是骂也骂不过,动手还不敢动,只得让宁羽拉偏架,“贤弟,你看看这老秃子,别说高僧,连和尚都不像。”

    宁羽却不搭理他,“大师可是‘德山宣鉴’一脉?”

    智光惊讶的看着宁羽,笑着点了点头。

    马大元却是一脸懵逼。

    宁羽笑着说,“兄长,论及佛道,你真的是丈育了。”

    智光不解,“宁小友,何为丈育?”

    宁羽一笑,“一丈两丈的‘丈’,生儿育女的‘育’,倒是你说人要是不识字,会不会把那两字念做丈育。”然后冲着智光,做出文盲的口型。

    “是极是极,宁小友是个妙人”,智光哈哈大笑。

    马大元没看到宁羽的嘴型,自然不得而知。

    入夜,宁羽回到智光安排的禅房休息,却见桌上一张纸条,“子时半山腰,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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