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和天山童姥一路风雨兼程。
不知不觉就已经翻过了天山群山,远处隐隐已经能够看见辽阔的草原。
二人落脚的地方已经远离雪山。
半山的积雪消融,显出了雪下的土层和山石。
此时,山中洞窟之中。
天山童姥盘坐在一块青石之上,眉眼之间更显妖冶。
她极力维持內府经脉的内力运转,却还是不免闷哼一声。
恰在此时,陈玄提着一捆木柴走了进来。
天山童姥顿时停下运功的动作,装作不经意的拍了拍手。
陈玄只当没看见似的,自顾自的将那木柴加在篝火堆里。
“对了,我们在此已经歇了一天了,童姥打算几时下山?”
天山童姥冷眼一瞥,抛下一句。
“你问这些干什么?”
陈玄讪讪一笑,不好表现得太过急躁。
因为他知道他等得起,天山童姥却未必等得起。
这些天他带着天山童姥一路纵身疾行,少有停歇。
恰巧也正是因为他走得太急,耽误了天山童姥运功修炼的时机。
天山童姥修炼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运功修炼需以生血为引。
若无生血,则无法修炼。
偏偏陈玄不比那老实的虚竹和尚,他从骨子里就透着邪性。
天山童姥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对陌生人暴露自己软肋的下场。
所以这段时间,她都不敢在陈玄面前修炼,生怕陈玄猜出她的武功还未恢复。
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陈玄一直盯着她,哪能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
眼下这好些天过去,眼看着天山童姥越发的难受,明显是內府气脉相冲。
再不饮下生血,恢复修炼,只怕气脉受阻会造成更加严重的损伤。
陈玄本来还想再等等,却不想他这边还在添加木柴。
坐在青石上的天山童姥突然闷哼一声,只感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嘴角顿时便显出了血色。
陈玄急忙起身走过去想要帮忙。
却不想天山童姥只是摆手道。
“你别过来!我自可调息疗伤。”
“如果我非要过来呢?”
陈玄戏谑一笑,惹得天山童姥脸色骤变,抬头便瞪了他一眼。
偏偏陈玄还真就是坏笑着走了过来,不由分说便将她抱了起来。
她之前在灵鹫宫的时候还有五成功力。
偏偏这几天一直无法修炼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以至于内力无法调息,竟还一时无法调动。
她看着陈玄走过来却根本没法还手,惊吓之下,干脆一口就咬在了陈玄肩膀上。
陈玄显然也没想到童姥竟然会有如此牙口,下意识的还想运气抵挡。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不声不响的散去功力。
天山童姥像是一只小猫似的,一口咬住就不松口。
陈玄不自觉的眉头一皱却还是没有推开她。
一直到天山童姥真的把他咬出血了,甚至吸了两口生血,这才悻悻收手。
她吸食生血之后便可以修炼,当下纵身后退,轻跃落在青石之上,又瞥了他一眼。
见他没有上前的意思,便盘膝坐下,双手各结花印,手腕相碰。
右手指天,左手指地,伴随着内力运转,一股白气萦绕她周身,缭绕不散。
那白气不断汇聚,逐渐成为一团白雾,将她的身形全都掩去,跟着只听得她全身骨节咔咔作响,犹如爆豆一般。
过了良久,爆豆声渐轻渐弱,跟着那团白雾也渐渐淡了。
只见那白雾化气,又随着她的鼻息不断吐纳消散。
待得白雾吸尽,童姥睁开双眼,眸中一缕锐气闪过,一改之前病怏怏的神态。
就这么修炼一轮,就相当恢复了一年的功力。
天山童姥自六岁修炼此功,如今已经修炼了九十年,算起来就需要九十个昼夜的休整。
修炼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正常情况下会拥有返老还童的效果。
散功第一天,便化作六岁孩童模样,而后一天便是一年,十日之后就化作少女模样。
二十日之后就化作女子模样。
三十日之后就化作妇人模样。
而后化作古稀老者模样。
如此这般,在短时间内经历一生的变化。
正如那花开花落,年岁枯荣,武功的积累也会开启一个新的轮回。
是以童姥这武功才会如此霸气狂傲。
因为若是能一直修行此功,的确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
可惜的是天山童姥上一次返老还童之后便被李秋水偷袭,体态永远停留在了少女模样。
虽然最终恢复了功力,她却不能再长大了。
这些前尘往事暂且不提。
此刻天山童姥修炼结束,信心大增的同时不觉看向陈玄,自然也看到他肩膀上那咬痕。
“……姓陈的,你刚才为何不躲?”
“我也很好奇,童姥为何这么怕我?”
或许是刚才吸了他身上的血,童姥难得的坦承心迹。
“我觉得你小子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有一股邪气。”
天山童姥说得委婉,陈玄却故作爽朗一笑。
“童姥多虑了,我陈某人只是快人快语,不喜欢那种虚伪的腔调而已。我虽觉得童姥容颜清丽,却也绝无他念。一来陈某家中自有美眷相随,二则童姥这番体态,晚辈实在是不敢受用。”
他这话一出,天山童姥的脸色顿时一沉。
别的都还好,唯独陈玄暗讽她现在只是一个少女身形却让她气恼不已。
想当年她也是数一数二的风姿美人。
在逍遥派中,和李秋水的容貌可谓是不相上下。
无崖子曾经在二人之间徘徊许久,一直未下定决心。
后来李秋水暗算了她,使她体貌受损,无崖子才选择了李秋水。
这件事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以至于她后来千里迢迢潜入了西夏皇宫,也要去划伤李秋水的脸,以报那毁容之仇。
没想到陈玄现在还拿这件事开玩笑。
天山童姥当场脸色一沉,伸出手掌,内力一引,掌中便凝聚出一块薄冰。
还没等陈玄反应过来,她突然将那薄冰一掷!
“生死符?!”
陈玄陡然惊醒过来,急忙施展凌波微步,侧身躲闪。
幸好天山童姥也无心伤他,只是随手吓唬他一下,转而冷哼一声。
“小辈就要小辈的规矩!姓陈的,你以后若是再对我出言不逊,休怪姥姥不客气!”
“……”
陈玄暗暗眯了眯眼睛,并没有吭声,心下暗道。
“这便是生死符?的确是好手段,幸亏刚才我没有下手,否则怕是来不及躲闪。”
生死符看样子应该也是寒毒暗器,正好被九阳神功克制,但陈玄不敢冒险。
说实话,刚才他走过去抱着天山童姥的时候,还真是起了心思。
不想天山童姥照着他的肩膀就咬了一口,疼得陈玄一时来不及下手。
如今她经过修炼,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
陈玄自然不会现在和她动手,倒不如装个样子。
天山童姥显然也知道陈玄的武功不弱,当下冷哼一声,只作冷声教训道。
“姓陈的,你今后既为逍遥派掌门,格局也得放高一些,以免让天下人耻笑。”
“童姥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两情相悦的事,怎么就让人耻笑了?那皇帝老儿三千佳丽又该怎么说?”
“哼。”
天山童姥冷哼一声,没好气的嘀咕道。
“我看你迟早得死在那点事上!”
陈玄却爽朗一笑道。
“那不正好?能在美人花下死,也不枉此生走一朝。童姥想必也知道那食髓而知味的感觉。”
天山童姥闻言一愣,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那点事。
她一生为情所伤。
相较于李秋水的放浪,她一直痴情于无崖子。
所以此刻陈玄说得那么玄乎,她非但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意思,甚至脸都没红一下,只是冷眼相待。
不过她也算是看出来陈玄就是个不拘于礼的婬邪小人。
换作是别的名门正派长老,她怕是早就打断陈玄的腿了。
独独这逍遥派本身就亦正亦邪,以逍遥为念,人之五念自然也不会避讳。
现在天山童姥想的并不是对陈玄动手,反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正好陈玄跟个什么似的,把他拉过去,倒也省事了。
天山童姥想到此处,突然嘴角微微一扬,转而看着陈玄笑道。
“好小子,看你这般贪馋,姥姥我心疼你,给你介绍个好差事。”
“好差事?”
“不错,你我此行前往西夏的兴庆府,我就带你去好好享受,到时候你可得卖力些。”
她说是一副少女模样,此刻这挤眉弄眼的坏笑,还真是有点破坏她冷傲妖冶的气质。
不过她这么一说,陈玄隐隐也意识到了什么,只作略一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
隔天一大早,天山童姥便招呼着陈玄下山去。
此时距离那西夏兴庆府也就是一天的行程。
陈玄本来是打算趁着天山童姥虚弱的时候,趁机揩点油。
奈何这丫头十分警觉,陈玄找不到什么机会。
二人便这么纵身而行,来到了西夏兴庆府外。
兴庆府和大宋皇都临安城差不多。
只不过这西夏金人以游牧为主,城池的规模会相对小一些。
天山童姥对这地方算是轻车熟路,领着陈玄便潜入了西夏皇宫之中。
陈玄刚一进宫,正打算朝宫中而去。
没想到天山童姥却拉住他,皱眉道。
“臭小子,你想死也别把姥姥拉下水。”
“童姥这是何意?”
“这西夏皇城之中戒备森严,你别以为自持武功高人一等便可逞凶作恶,否则定会让你长长教训。”
“童姥就吃过亏?”
陈玄顺口反问一句,惹得天山童姥回头就瞪了他一眼。
不过想来她早年潜入皇宫,应该也是抱着和李秋水决一死战的心思。
奈何这皇城禁卫太多,她只能悻悻而逃。
陈玄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
更何况西夏一品堂也是出了名的高手如云,便恭敬道。
“童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急,我先带你去瞧瞧好的。”
说话间,天山童姥便领着陈玄绕过了守卫,来到了一处寝宫窗外。
因为老对头李秋水在这宫中,所以天山童姥对这里的布局也十分熟悉。
陈玄看在眼里,暗暗庆幸有她带路,否则只怕自己一时半刻之间还找不到路。
此时已经夜半三更,寝宫之中留有几盏宫灯,但还是显得很黯淡。
陈玄还以为天山童姥把他带到了李秋水的寝宫。
不想天山童姥却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拇指长的竹筒。
从雕花窗户的缝隙中往里面吹了一口迷烟。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便推了陈玄一把,催促道。
“行了,赶紧进去!我明早再来叫你。”
“直接就去?”
“废话,你怎么磨磨唧唧的,你又不是那老实和尚,你跟姥姥我装什么?”
陈玄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便纵身潜入了那寝宫之中。
这寝宫之中的装潢和灵鹫宫差不多,看来也是应了李秋水的喜好。
寻常人家的卧室一般都摆放一些衣柜妆台就极占地方。
这寝宫之中却大不一样,不仅地方宽敞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额外的家具。
宫门正对着一扇红鸾屏风,屏风之后便是一条红毯直抵软榻。
那软榻之上笼罩着淡紫色的纱帐,一眼看去只是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轮廓。
陈玄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觉得鼻息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心下暗道。
“这气味应该不是阴阳和合散之类的东西,应该只是让人神志不清而已。难不成天山童姥真的这么好心要给我牵线搭桥?”
心念之间,陈玄轻笑摇头,径直走向那纱帐之前。
他自恃武功甚高也没有犹豫,直接便拉开了那纱帐。
软塌之中没有什么高手暗藏其中,就只有一个女子正在休息。
大殿中光线暗淡,陈玄只能凑近了细看两眼,可惜也看不太清楚。
不过只是看了个大概,他就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头,已然猜出了天山童姥的心思。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让我赶上趟了。”
不待他多想,只听着那软塌上的女子哼哼了一声,声音娇嫩,娇婉绵长,极是惹人。
一听这轻哼声,陈玄顿时轻笑摇头。
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以往收拾李青萝的时候,她便很会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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