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气氛有些沉闷。
陈玄以内力化作罡风,接连关上了殿门。
如今这大殿之中只有余灯盏盏,略显昏暗和压抑。
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对视一眼。
别看她们和陈玄说说笑笑,看似十分自在。
但她们很清楚陈玄本就是亦正亦邪之人。
在这江湖之中,强者为尊,武功高强便是高人一等。
偏偏陈玄不仅仅是武功极高,还生性散漫无拘,做起事来什么规矩都不讲。
按理来说,李秋水也算是老前辈了,偏偏陈玄还是把她祸害了。
如今李清露竟敢对陈玄摆脸色。
李秋水心下惶恐,生怕陈玄发飙。
情急之下,她突然起身,径直就环抱住陈玄,小声的在他耳边耳语一句。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陈玄突然转怒为喜,轻笑道。
“好夫人,这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哼~”李秋水只作冷哼一声,暗暗斜眼瞥了他一眼。
想来她说的话,确实有些难堪,但见她脸颊微起霞红,到底还是有些羞怯。
不得不说,李秋水的确有本事,她的一娇一嗔,无论何种男子都能被她信手拿捏。
难怪她如今能坐在这皇太妃的位置。
饶是陈玄眼神渐冷,一听李秋水求饶还是格外受用,当下哈哈大笑两声。
随即抛下一句。
“胆敢离开这寝宫者,死!”
说罢,他就转身横抱着李秋水,大步走向那软榻帷帐之中,活像是个大昏君。
李清露贵为西夏公主,哪能被他吓唬住。
当即便是要拉开门出去。
没想到这大殿的门扉意外的沉重,她一时还真拉不开。
气急之下,她只能冷着脸站在门口。
或许是实在烦闷,她四下打量一眼,正好注意到还有一个天山童姥。
她试探着走了过去,皱眉问道。
“小丫头,你又是何人?”
“……”
天山童姥阴沉着脸,不吭声。
李清露还想多问。
不想天山童姥竟猛然挥手,隔空带出一抹强横无匹的劲气,将地上的石砖应声震裂开来。
这一招强横的劲气,堪比隔空打牛,一般杂家武者怕是没个三十年都学不成。
李清露明眸一亮,欣喜道。
“原来你会武功?小丫头,你帮姐姐一个忙,你去杀了刚才作威作福的男子可好?”
天山童姥幽幽的抬起头,看了李清露一眼。
“我倒是想杀了他,奈何我还没这个本事。”
“这……这,那你先帮我一个忙,你打开门让我出去。”
见李清露还如此天真,天山童姥甚至都无心搭理。
她咬了咬牙,回头看向那帷帐,心下隐隐已经猜出了陈玄的心思。
“好小子,也不怕吃多了撑着。”
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看不出陈玄刚才是故意摆脸色。
只怕陈玄是借着李清露的事,给她和李秋水一个下马威。
如今李秋水委曲求全,主动示弱,陈玄却还嫌不够,非得逼着她和李清露也主动过去。
天山童姥虽是心下暗恨,但陈玄那句出殿者死,还是极有威慑力。
她虽是不愿,但也不敢触陈玄的霉头。
更重要的是那帷帐之中,李秋水的娇声婉转像是那百灵鸟似的。
饶是天山童姥心有余恨,一时也只觉得心血躁动,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好,我怕是中毒了!”
她猛然惊醒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喝的茶水,瞬间回想起了李秋水的话。
“好师妹,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心机啊。”
天山童姥无奈苦笑,本想盘坐运气,再坚持一会儿。
却不想那先前闹脾气最厉害的李清露突然粉面霞红,颤声道。
“好……好丫头,我怎么这么躁得慌……你快帮帮我。”
天山童姥瞧着她这德性,禁不住心下暗骂道。
“真是一家子小妖精!”
不过这药力如此之强,再加上那帷帐中的李秋水又哼哼个不停,真真的是恼人得很。
天山童姥实在无奈,只能拉着李清露走了过去。
她也不敢细看,只是便把李清露给推进了帷帐中,任由她们荒唐。
自己仍恨声道。
“姓陈的,你也莫要逼我,老婆子无牵无挂,你若是把我逼急了,我便咬舌自尽。”
“……”
帷帐中的声响稍微一顿,陈玄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也没作声。
不过他不说话,反倒是让天山童姥松了一口气。
毕竟陈玄的武功极高,如果真要强行动手,天山童姥也奈何不得他。
她和李秋水不一样,当年仰慕无崖子至极。
后来因为变成了小丫头模样,又被无崖子嫌弃。
于是这几十年来未曾婚嫁,连那灵鹫宫中都全是小姑娘。
现在让她主动走进那帷帐之中,她却是不愿的。
陈玄似乎也不勉强,想来这次是打算放过她了。
话虽如此,他一直不松口,想必还是惦记着她。
天山童姥心下又气又恼。
说是心有不忿,但坐在那大殿之中一边化解药力,一边听着那帷帐中的动静还真是挠心抓肺似的。
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嘴,脸上难掩窘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玄随手披着一件薄衫,就这么走了出来。
天山童姥缓缓睁开明眸,只是看了一眼便不自觉的皱眉道。
“混小子,你就不能讲点规矩?”
陈玄懒散一笑,不以为意道。
“不妨事,反正以后童姥也会见着,现在多看两眼,说不准哪天馋了,你还主动来找我呢。”
天山童姥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你等着我来找你!你小贼当真是没规矩,恃强逞凶,为非作歹……”
陈玄笑了笑,打断道。
“行了行了,我是大恶人总行了吧。童姥打算几时回去?”
“……我要先去祭拜我师弟无崖子。”
“无崖子?”
陈玄心下眉头一挑,天山童姥突然说起这事倒是提醒了他。
当初破了珍珑棋局之后,他潜入山洞之中意外杀掉了无崖子。
当时无崖子传功之后,本就后劲乏力,突然就不行了。
若是不然,陈玄只怕还会留他一条性命。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问题在于无崖子这件事还没完。
当日,亲眼见过他杀掉无崖子的人其实有两个。
一个是虚竹和尚,另外一个则是聪辩先生苏星河。
那小老头只是被他打成重伤,并未斩草除根。
因为那时他想要去抢夺无崖子的功力,所以没时间再补上一刀。
现在想想,这麻烦就大了。
天山童姥、李秋水、无崖子同为逍遥三老之一。
属于逍遥派最后的正统传人,其后无论是苏星河还是丁春秋,都没能继承逍遥派的武学。
逍遥三老本就是同门学艺,彼此感情十分深厚。
现在无崖子被害一事,悬而未决。
如果被天山童姥或是李秋水,听到一点风声。
哪怕李秋水今天还魅声娇气的伺候他,隔天就会翻脸不认人。
至于天山童姥更是不用说,她之所以万般迁就陈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陈玄拥有七宝指环。
天山童姥觉得这七宝指环是无崖子赠予他的,代表着无崖子的认可和逍遥派的传承。
如果让她知道无崖子是被陈玄杀掉的,那后果真是不敢想。
陈玄心下思绪飞转,不自觉的脸色阴沉起来。
天山童姥刚开始还没注意,但偶尔一瞥,突然见他神情凝重,禁不住好奇道。
“小贼,你怎么神情如此凝重?你是在担心什么?”
她随口这么一问,陈玄整个人却僵住了。
天山童姥越发奇怪起来,不自觉的又看了他一眼。
陈玄心如擂鼓,嘭嘭嘭的狂跳不止,瞬间转过心思道。
“我……我突然在想刚才没注意,要是秋水怀了孩子该怎么办?”
天山童姥闻言顿时羞怒不已,急声骂道。
“狗畜生!我只当你小子在想什么呢!你这狗东西当真是不要脸!”
这件事算是就这么敷衍过去,不过无崖子被害之事始终是一个隐患。
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陈玄算是得了教训,逞凶作恶也得有做恶人的觉悟。
一直这么拖泥带水的,反倒是麻烦不断。
以后做事必须斩草除根!
他心下暗暗下定决心,顺势转过话题道。
“童姥,我看你不如先回一趟缥缈峰。我来时拖家带口,在天山脚下还留有家眷。我想你回去看看她们。”
天山童姥冷哼一声。
“家眷?都是一水儿的姑娘,算是哪门子家眷?”
陈玄略微有些意外。
“童姥已经有她们的消息了?”
天山童姥白了他一眼。
“小子,你太小看我灵鹫宫了。寻常门派还有几个巡山弟子,更何况是我统御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灵鹫宫?”
她说得傲气,不过说白了也是上次的宵小作乱,灵鹫宫加强了戒备和巡查而已。
不过从天山童姥口中听到甘宝宝等一众女子的消息,陈玄还是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那她们现在情况如何?还是在山下待着?”
“那山脚下又无人家也无住户,她们能待多久?我已经派人梅兰竹菊把她们接到灵鹫宫去了。”
天山童姥说完,不觉幽幽的看了陈玄一眼。
灵鹫宫的眼线发现甘宝宝一事,她从来没有和陈玄说过,甚至不声不响的就把人接到了灵鹫宫。
这算是哪门子的好心肠?
陈玄心知这天山童姥到底还是老辣,想必她早就准备了这后手,作为底牌。
如果陈玄但凡有丝毫异动,那留在灵鹫宫的甘宝宝等人怕是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陈玄也抬起头和天山童姥对视一眼。
二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不会谈什么聊斋。
陈玄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结,只是故作随意的说道。
“好丫头,我是越发喜欢你了,一天天的,见着你就馋得直流口水。”
天山童姥亦是不惧。
“哼~你大可动手试试。”
这番话说到这里。
陈玄冷笑一声,自觉心里窝火,干脆起身回去继续收拾李秋水和李清露。
天山童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
不知不觉又是数日过去。
西夏公主招驸马爷的日子,渐渐临近。
西夏王都兴庆府,明显各路江湖中人也来了不少。
太妃的寝宫之中,陈玄虽然急着去处理无崖子留下的尾巴,但眼下还得把招婿的事应付过去。
虽然这些天,李清露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的收拾了个够,但明面上他还算不上驸马爷。
正当陈玄还腻在李秋水和李清露身边的时候。
另外一边。
却说段誉当日被陈玄吸走了大半功力之后,他心下愤慨,但又不知陈玄的去向。
最终他和同样有心为无崖子报仇的虚竹约定。
一人向北,一人向西,各自追寻那恶人的踪迹。
结果段誉去了少室山,因为练化了剩余功力,进而打败了慕容复。
如今他眼看找不到陈玄,打算继续往北,继续寻找他的踪迹。
毕竟一想到陈玄抢走了刀白凤和木婉清,哪怕是如段誉这样的书生脾气也忍不了。
只不过就在他火急火燎的到处找仇家陈玄的时候。
大理镇南王府的巴天石却带来了一封段正淳的书信。
“公子爷,段王爷有信到。”
说话间,巴天石快步走进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段誉。
段誉接过一看,见封皮上“誉儿览”三字正是父亲的手书,忙双手接过,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的拆开。
信中言道。
【我大理僻处南疆,国小兵弱,难抗外敌,如得与西夏结为姻亲,得一强援,实为保土安民之上策。吾儿当在祖宗基业为重,以社稷子民为重,尽力图之。】
“原来是父亲让我去西夏,如有机缘,当设法娶西夏公主为妻。”
段誉读完此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道。
“这个……这个……实在是不太妙。”
他到底还是带着书生气,此番若是去西夏主动求亲,未免有些难堪。
巴天石见状,又取出一个大信封,上面盖了“大理镇南王”的朱红大印,说道。
“这是王爷写给西夏皇帝求亲的亲笔函件,请公子到了灵州之后,呈递西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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