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被打开,这间小小的石室中充满汗液和血的味道,林夕被蒙着眼睛锁在中央的石床上嚎叫扭动着,多处磨伤。爪子,尖牙和毒刺已经无法收回。
菩菩抬头看了看那些像灯泡一样镶满房顶的夜明珠,理了理工作服,拿着工具走到他旁边。
鲛珠宿主就在附近,林夕稍微清醒,喘息着向菩菩的方向笑道:“我就……知,道……”
菩菩抖着声音说道:“没有麻药,会很疼。”
“好……”床上的人声音嘶哑“取完之后,杀了我。”说完便又迷糊起来。
菩菩没有回答,只是动手取样。沉下心来,对林夕的痛哼充耳不闻。
爪子、硬鳞、毒液、皮肉……还差最后一样,菩菩用钳子撑开他的嘴。
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塞到嘴里,半昏迷的林夕猛地开始挣扎嘶吼,铁链几乎要被扯断。
还好菩菩反应快,马上收手躲开尖牙。“林夕,没事的,是我。”
安慰好像不太奏效,石床上的人鱼依旧很暴躁。
菩菩没办法,情急之下大喊:“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养的鸡全炖了!还要放辣椒!”
没想到这句话倒是像安定剂一样,石床上的人老老实实躺下了。
钳子又放进嘴里。“乖,我就剪一个小尖,不疼的。”
………………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再次清醒,他隐约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布料声。
“你……?”她在包扎创口。
“我不会杀你,就算是动脉,二百毫升也死不了。”
“不……”
黑暗中,他听到菩菩说了一句话:“伴侣的事,我答应你一半,你要撑住,出来再跟我要另一半。”
林夕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贝床上,贝壳的盖子关着。
感受到他醒来,巨贝打开盖子。守在旁边的白刹惊醒,连忙过来查看。
“布布呢?”他费力地发出声音,嘶哑到自己都不认识。
“在自己房间,还昏迷着。”白刹一边用热毛巾帮他擦着脸,一边讲解现在的情况。
逆戟带来的那个豚将军和自己的部队据说是在和守者大人切磋时下了重手,被全部处死了,但银卫队搜查没有发现尸体。
“处死”豚将军后,逆戟随即大张旗鼓召前守者,大医师及一众跟班进守者殿。
稳住菩菩,给林夕灌下药,逆戟宣布守者脱险,人鱼境中好像无事发生,大家都在各自准备,过几天就是隆冬盛宴。人鱼们全都走了,包括前守者。
“他……走了?罢了……”
自从母亲因他离世后,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就变得不温不火起来。本来温文尔雅的父亲把自己的脸冻成了冰山,不仅很和他少说话,各项本领的要求也变得十分苛刻,做错一丝一毫都要受到惩罚和斥责。
呵呵,看来他确实不在意。
白刹讲完,林夕闭眼梳理思绪。
其一,在陆地上传话制止的是豚族,大典的闹事者也是豚族,妖化时带来的兵也是豚族,还佯装处理而不见尸首。现在他和豚族都在风口浪尖,针锋相对,逆戟应该已经在盘算让谁赢了。
其二,本想借机询问聚魂之法,可为此事特意前往监视司就等同于向全境宣告他要与罪大恶极的人类结合。
其三,既然他没死,那就必须尽快取珠。如此凶险的事,绝不能再来第二次。可如果不聚魂只取出鲛珠,菩菩就会……
思索完毕,林夕使了使力气,发现毒还没退自己没法动,只得闭眼道:“抱我……”
这似曾相识的话白刹很久都没听到,他以为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那时林夕刚被封印,它十分讨厌自己娇小的躯体,短小的尾巴扇起来很慢,柔软的鳍无法保持平衡。
林夕不喜欢车、轿那样的小盒子,白刹主要的任务就是每天抱着它从这里飘到那里。
银刀常打趣说白壮汉改行做老妈之后,守者大人的运动量又达到了新低点。不仅如此,有时候明明不急也一定要他抱,甚至规定时间。
他那时可是被这脾气古怪,喜欢耍赖的主人遛到半死。白天确实有些怨念,但夜里回想起林夕曾经力量强大的样子,又觉得其实它可以再任性一些。
白刹看着现在的林夕一时百感交集,“大人可是要去杨姑娘旁边?”
待林夕点头,白刹便轻车熟路的将林夕送到他想去的地方。
菩菩旁边的床还没撤走,林夕被放在那上面。菩菩脖子贴着棉布,呼吸微弱,他想施法让菩菩醒来,奈何毒性过去还要一刻钟。抬起的手抖了抖便落在床上。
白刹看着林夕瘦了一圈的脸焦心:“大人,先用餐吧。杨姑娘有鲛珠聚魂,不会有事的。”
林夕摇摇头,他明明看到那一团团半透明的小球在她胸口时聚时散互不重叠,再糟一点就能赶上老爹当初的样子了。白刹叹了口气,将两张床推到一起,把林夕的手放在菩菩锁骨下方。
约两分钟后,那些小球终于乖乖合成一个,不再抖动,林夕这才肯吃东西。
王宫密室中,一个声音从暗中响起:
属下探得守者心脏已向左偏移,护心麟失去作用。并且,接近被污染的晶石,必可激发妖化……
“林夕……别再折腾自己了,我有点害怕……”这是菩菩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林夕沉默许久,只是说尽量把握好分寸,这晚,守者殿安静的很。
事情暂时解决,众人终于放松下来,平时冷冷清清的守者殿也跟着隆冬盛宴的氛围难得热闹一阵。
虽然没有多少时间,殿里还是摆满了星月水纹和珊瑚的装饰。大家按照惯例,在中庭为今晚的精彩进行准备。
天色渐暗,亮蓝绸缎在夜空和橙黄灯光的晕染下显得深沉而温柔,中庭上空系住蓝稠的月亮石将细碎的光芒折射在屋檐上,为那宽广的温柔添了些活泼灵巧,就像大海一样。
林夕头戴镶了水蓝宝石的银色发冠,穿着浅金中衣。深蓝宽袖外袍上绣着银白水纹,金丝黄绳系住暗纹腰封。众人也穿着多少偏向蓝色的衣服,向海神祈祷来年平静安宁。
菩菩穿着水蓝绒边裙子坐在林夕旁边,吃饱后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看林夕跟大家喝酒。
原来林夕还会喝酒,而且酒量还很大,一杯接一杯,不停得喝。在菩菩印象中,喝烈酒更像中老年大叔做的事。但他和守者殿众人投壶对诗饮酒作画反而另有一番风韵。
不知道没解封的时候顶着娃娃脸做这些事是什么样子,想象着那个画面,菩菩不小心笑出了声。林夕听到笑声,回头看了看菩菩,也对她一笑。
看了一会,菩菩开始和青涟聊天,中途小金叫她一起猜谜对对子被拒绝了,她可是对吟诗作画一窍不通。
宴会直到深夜才结束,菩菩忍着酒气被林夕抱着飘到正殿。进了房间,林夕把菩菩轻轻放在床上,用稍微有些迷离的眼神看着她,呼吸稍重,尾鳍轻拍飘向她上方:“布布……”菩菩紧张得看着他。
林夕停住看了她一会,摇了摇头:“不行,我去洗澡。”
刚到床边就又停住,呆了好久才转回来,摸着菩菩的脸迷糊道:“不对,不可以。”
说着抱住她“你那一魄还没好呢……我要完整的布布。”说完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抱着她晃晃悠悠。
菩菩紧张的心落了下来,看着林夕蠢蠢的样子失笑道:“好~”
她话音刚落,林夕又突然坐在床边呆道:“不好。”青蓝色的尾巴一甩一甩,拍响了地面,有点着急的样子,他好像忘了什么事。
呆了半晌,菩菩忍不住提醒:“你不是要洗澡吗?”
林夕突然低下头闻自己,闻完了还问菩菩要不要换衣服床单,得到不需要的答案后立马一甩尾巴冲向浴室。
林夕刚进浴室没多久,白刹就端着一盆热水,一条毛巾和一壶水进来了。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看到银刀干练的身影,她带着一队银卫守在门口。
银卫队一般是不动用的,菩菩疑惑地看着,这是什么情况。白刹注意到菩菩的目光,笑中含着歉意:“大人其实并不擅饮酒,我见他难得放松,便没提醒。您如果不介意,可以放下幔帐趁现在先睡,等下恐怕要折腾一会儿。”
老爹喝醉了只会倒头大睡,菩菩还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如何应对,刚要答应,浴室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白刹闻声连忙赶去,尽管白刹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但菩菩出于担心还是想和他一起去浴室:“我也去!”白刹回头看着菩菩,稍有犹豫:“场面可能会有些……”菩菩急得先冲了进去:“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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