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的时候,骆一帆发现自己身边漆黑一片。他以为自己头上蒙了被子,想坐起来,却突然撞到一个硬物。
“好疼这是哪?”骆一帆捂着额头,四处摸索,他好像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显然不是炕上。刚才那一撞,黑暗被撕开了一道缝,他稍微能看清,自己似乎在一个缸里?
支撑着慢慢站起来,幸好缸口没有封死,他用力推开盖子,终于见到天光。
这是哪?
他还以为是堂哥们又恶作剧,趁他睡觉把他塞进家里的酱缸。但是眼前的景物显然不是大伯家的破败院子。
他从缸里爬出来,四处望去,他在一处高台中间,四周很宽广,是用石土堆成的方形高台祭坛。这里好像刚经历过一场大型祭祀。远处飘着彩色的经幡,供桌上还有猪牛羊、各种果品和器物。中间供着一个神板,骆一帆认得一个“神”字,其他字也看不懂,似乎是古文字。
骆一帆者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了件红色的袍子,上面绣了图案,脖子上也挂着视频,非常华丽。而自己屁股下面坐的缸,上面也绑着彩绳。看起来也是祭祀用品。
而且,除了他屁股下面坐着的这个,另外还有三个缸,一个是空的,一个破掉了,还有一个封着盖子。
他脑中闪过什么,马上跳下去,拍开了盖子,里面果然是同样衣着华丽但是昏睡不醒的妹妹!
“小萤,小萤!别睡了,快醒醒!”那个饽饽果然有问题,骆一帆在心里痛骂,一边着急的推她,可是小萤紧闭着双目,气息微弱,怎么都唤不醒。他想把妹妹直接从缸里抱出来,可是这缸很深,无处着力。
“唉,你太笨了,拿块石头把缸砸了不就好了?”
骆一帆回头看去,一个同样红色华服的少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思思姐姐?你怎么也在这?我们这是在哪啊?”
被叫做思思的女孩,是村东头王寡妇的女儿,比骆一帆大一岁,也许是因为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她看起来很早熟,她冷静地跟骆一帆说,“别说这些了,先救人吧。”
两个孩子抱来块石头,怕缸破的时候伤到小萤,骆一帆跳进缸里抱着她,思思从外面把缸砸开。两人一起把她扶出来。
日头毒辣,思思带着两人到了她藏身的山洞。
“思思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穿成这样?我记得我伯父伯母给我们两个专门做了饭,吃着吃着我就睡着了,醒来就到这了。”
思思用树叶给小萤喂水,“看来他们是给你的吃食里下了药,用你们俩换了粮食吧?我娘不肯把我交出去,他们就直接上门抢,打了我娘,强行给我灌了药。我吐了好些,所以才比你们醒得早。”
骆一帆一时难以接受,他还记得自己模糊的听到伯父说的“一个孩子一袋小米。”自己就算了,小萤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也能这样卖掉吗?
他咬紧了嘴唇,突然想到刚才还看到一个破掉的缸,“思思姐姐,是不是还有一个?”
思思叹了口气,“是张大伯家的小宝,我醒来的时候那个缸就是那样了,可能是跑了吧。可是…能跑到哪去呢?”
是啊,几个孩子,在荒山野岭,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思思让骆一帆陪她去再拿些贡品回来。骆一帆还有些犹豫,“让神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那就让神把我们吃掉好了,也总好过饿死吧?”
两个孩子把贡品里的食物酒水都拿了回来,这么一来甚至比在家里吃的还好些。可是当天晚上,小萤就发起烧来。
骆一帆用撕下来的布条沾了水,给她放在额头上降温,“思思姐,你说我们能回村子去吗?”
思思摇了摇头,“我去摘果子的时候,看到有几个村里的人在不远处守着。我去求过他们,他们怎么也不肯带我们回去,说我要是乱跑就打死我。”
虽说年龄很小,但他们其实也不是没听过人牲祭祀这事。那个土地神教的人常来村子里传教,他们几个都去听过。这个□□教义十分残忍,村里的不少人却如病急乱投医,对此深信不疑,看来是不会管他们了。
骆一帆看着脸颊烧得通红,昏迷不醒小萤,想起病榻上的母亲,心又一次狠狠地往下坠。
陆遥从驿站出来,找了个树林,他卸下腰间的长剑,戳了戳地面,“土地公,麻烦出来一下。”
嘭的一声,一个小老头从他剑点的地方冒了出来,冲他作了个揖,“哎呀,这不是上神吗,您气色不错,不知叫小老儿出来,有何吩咐?”
陆遥没空跟他寒暄,“我刚才听说,又有人在给我搞人牲祭祀?”
土地公叹了口气,“这些□□分子,真是愚昧,小老儿知道上神一向不享人牲祭祀。他们这样搞才是真的会惹怒上神啊。”
陆遥于是把自己听到的转述给土地,刚才那几个隔壁桌的人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祭祀的具体地点。陆遥心急如焚,只好找土地。
土地摸了摸白胡子,“应该是南面的岫云村那边吧?那附近有处高山。三年前您在那边驻足过,当地百姓感应神力,给您修了庙。但天下间您的庙过于众多,想必也是不会记得。”
陆遥确实不记得,“你可知道具体位置?”
土地公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份地图,端详片刻,用笔圈出了岫云村和附近的神庙、祭坛位置。
“感谢,下次请你吃饭,我先走了!”
说着,陆遥已经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请我吃饭?”土地公摸了摸胡须,心想这位上神没有架子的传说倒是真的。
路上没费什么功夫,他凭土地公给的地图和对自己神板、神庙的感应,很快找到了这个建在荒山中的祭坛。
祭坛中供奉的猪、牛、羊早已经在闷热的天气下腐败。他还找到几个明显是用来装童男童女的缸,里面并没有人。
他面色沉重的一一过去,不由得咒骂出声,“愚昧,真是疯了。”
“你是谁?”
突然祭坛下面传来了小孩的声音。
陆遥向出声之处看过去,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她身上穿着红色华服,只不过又脏又破,头上的头饰也歪歪扭扭,脸上不知道在哪蹭,像个小花猫。
“我是官府派来的人,小妹妹,你怎么在这?”
小女孩,也就是思思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5天,贡品都吃完了,只能采些野果野菜勉强充饥,小萤更是高烧不退。骆一帆把头都磕破了,那几个一脸麻木的村民都不肯带他们回去,过了几天,这些人也不围在这里观看,连个人都找不到了。
陆遥看她怀里抱着野果,从怀里掏出干粮,塞到她手里。“你跟哥哥说,这儿就你一个人吗,还有别的孩子吗?”
思思捏了下手里的干粮,点了点头。
跟着思思回到山洞的时候,陆遥看到了他今生无法忘怀的一幕。
一个穿着破烂华服的小男孩,抱着一个同样衣着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双目紧闭,已死去多时,脸上现出青紫。而那个小男孩,正在用木棍蘸了果泥,给她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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