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涅禾是真的唱完就要走,不光是奶茶,刚才滑冰中心那一大帮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又发微信和她说,想吃她做的饼干。她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七点多了,那边应该已经开始吃饭了。肯定是要回去的,但是饼干来不及了,她就买了两个蛋糕回去,不知道够不够分,不过花滑队的女选手们应该不会吃。
裴涅禾下台走向许昕的路中,停下来和好多人都说了话。她拍了拍专注直播的樊振东,
“她让我和你说,新年快乐。”
樊振东大概有点喝蒙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听着旁边起哄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但笑得很开心,
“那阿福姐,也祝她新年快乐。”
裴涅禾点了点头,又去找刘诗雯说话。
“我最近都待这儿,明天出来陪我。”
刘诗雯没喝酒,手被身边的张继科拉着死活不放,她无语的看着他,挣扎无效之后才笑着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裴涅禾,
“你这是邀请我啊,还是通知我啊?”
裴涅禾:“我们俩什么交情啊。”
张继科:“我老婆干嘛陪你出去!她得陪我!”
裴涅禾目瞪口呆,
“枣,他喝了多少啊,我唱歌前不还蛮清醒吗?”
刘诗雯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嫌弃的看着张继科,
“你别理他,晚上我们微信说吧。”
裴涅禾点头。
裴涅禾终于走到了许昕旁边,
“许昕,我走了啊,那边还有人在等我。”
许昕还在想那首歌,还没缓过来,反应有点慢,
“啊…好。”
裴涅禾:“那个包里有给姚彦的化妆品,你别给弄坏了。”
许昕:“知道了。”
裴涅禾拿起她放在许昕这的包往外走,在门口撞上马龙,然后手上一轻。他应该是出来上厕所的。她觉得有些别扭,但她不应该觉得别扭的,这辈子帮她拎东西最多的,就是马龙,从十八岁他们认识开始就是这样,虽然都集中在那一年。她下意识要去挽他的手臂,顿住,马龙看着不敢抬头的裴涅禾,叹了口气,
“阿福,我送送你。”
“……好。”
她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拒绝他。
“怎么回国了?”
马龙问了一个许昕已经问过的废话。
但是裴涅禾还是回答了,
“蟋蟀新年有假期,我们比完赛就没有走了。”
马龙点了点头,开始下一个话题,
“我听小胖说小羊说羽生结弦很喜欢你啊?”
裴涅禾知道他想干什么,喉咙干涩,有点喘不上气。你有心吗,马龙?她很想质问他,但她没有那个资格。
“我大他六岁。”
“年龄不是问……”
裴涅禾打断了他,
“马龙,问题在我。”
裴涅禾今天晚上第一次直视马龙的眼睛,她发现他不再是她印象里的马龙了,她自己也不再是那么纯粹的裴涅禾了。她恍然中发现他们已经二十九岁了,大家都在往前走,只有她还停留在十八岁。
“马龙,我相信初恋是永恒的,我也相信婚姻是永恒的。你看,继科儿跟枣分分合合,又走到了一起;许昕和姚彦自始至终没有分开;小胖在等小羊长大;七七也会回到小雨身边。我只是千万个不幸运的人中,恰好在你身边的不幸者,我并没有责怪你什么,你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马龙,我喜欢的是全心全意,都是我的马龙,不是结了婚的马龙。现在,就算你离婚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可以说我爱你,但我爱的又不是你。”
“我…我曾经喜欢过你。”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又或者是你为什么不拉住我说完你想说的话呢?我们真的不合适吧,或许我们都缺了点勇气。”
“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我最大的幸福,是看着你幸福。”
“阿福……新年快乐。”
“你也是。哦对了,补一句吧,新婚快乐,你很爱夏露,夏露也很爱你。”
“我知道。”
已经到滑冰中心门口了,裴涅禾从马龙手中接过包,往前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面对着马龙,他果然还没走,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进去。
“马龙,你想要一个拥抱吗?”
“啊?”
“这时候你应该反问我了。”
“你想要一个拥抱吗?”
“不想。”
我们从这段话开始,也从这段话结束,好不好。我要彻彻底底放弃你了,从你口中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就够了,哪怕前面加了“曾经”。马龙,谢谢你曾经拯救我,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们要彻底再见了。
不要再见了,好不好。
其实我根本放不下你的。
“裴涅禾…我…”
“别说了。”
裴涅禾知道他说不出什么的,也不想再听所谓的错过和遗憾。不能弥补的遗憾,没有回味的必要。
“马龙,我为你洒下月光。”
裴涅禾指着天上的月亮,望着漆黑夜空淡淡的光辉出神。如果说马龙是太阳,那么她大概就是月亮,靠他余下的光芒过活。她不是向日葵,向日葵成年之后就不再追逐太阳了,但是月亮永远被太阳光照耀着。以一昼夜为生命周期,他们二人共存的时间太过短暂——就是零六到零八这不足三年,她却铭记一生的时刻。当时他真真切切的爱着她,也只属于她。
她无厘头的诉说,击中了马龙的心脏。
他发现她一直都没变,十一年了,他才真正看懂了她。他曾经以为裴涅禾喜怒哀乐浮于言表,还曾庆幸过他能极迅速的找到让她开心或者是不开心的点。现在他才知道,当时的情绪化,只是她对他腼腆心动的潜在默许,是她在给他机会,他却一次也没抓住,一次也没抓住她,把他剩下的话说完,应该果断一点的。他谈恋爱以后,就彻底失去了——不仅是靠近的机会,还有她这个人,也一并失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如果那天,他想明白她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搪塞刘国梁的,也许站在他身旁的就是她了。说了,不能再想了。他已经结婚了。就像她说的,就算离婚了,也不会在一起。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不能像十八岁那样亲密了。
再也不能。
这个时候,十八岁问他想不想要一个拥抱的裴涅禾,十九岁冷静的和刘国梁周旋的裴涅禾,二十岁面对喜悦的他笑容却有点勉强的裴涅禾,二十二岁再获银牌却没有那么悲伤的裴涅禾,二十八岁红着眼眶坦荡坦白的裴涅禾,以及现在二十九岁沐浴在月光之下并慷慨为他洒下月光的裴涅禾,才终于汇聚成一个人的模样。
一个孤独在冰场起舞的模样。
马龙突然认识到,裴涅禾永远不会改变,哪怕这条路充斥着谣言,哪怕这条路真的荆棘遍布。
她是不死鸟。
她是凤凰。
“那么,拜拜啦。”
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的,凤凰涅槃过后的小雏,也不会等着风来助他高飞。裴涅禾只是活在回忆里,但生活还要继续,她也在前进。
十八未满的那个夏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马龙,拜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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