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一晃而过,李夫人一大早就过来柳莺屋子里给她易容,三五下就把她狰狞的容貌变成了一个长相不起眼的普通侍女模样,再抱上一把普通的琵琶,柳莺伪装成云香儿的丫鬟随她入了淮阴侯府。
淮阴侯府很大,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柳莺原本以为,莳花苑已经很奢华了,如今入了这侯府才知道,跟真正的富贵人家比,莳花苑根本算不了什么。
想到系统说的日后她是要入宫的,柳莺不由得思绪飘远,开始想象皇宫跟侯府比起来又该是如何无法想象的华美。
赵世子得知美人到了,赶紧到府门前迎接,云香儿在前面和赵世子说着话,柳莺低着头安静地跟在后面,一边瞄着侯府的景致,一边打量这位赵世子。
赵世子虽说还是世子,但实际已经三十几了,加上老淮阴侯只他一个独子,于是养得他酒色财气样样不缺,丝毫没有柳莺想象里的世家公子的气质,倒是胖得像个发面馒头,挤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香儿你就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待宴会开始后会有人来接你过去。”赵世子交代完就要去前厅,却见云香儿目露黯然,不由拉着美人的柔荑许诺道:“你且再忍忍,不日我便会求得父亲同意,迎你过门!”
云香儿这才扯出些许笑意,回握住赵世子的手劝慰道:“世子不必为香儿惹怒侯爷,香儿只盼,能常伴世子身边便已足够满足了。”
“你就是太善良了,总是委屈自己,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堂堂正正进我侯府的门!”赵世子与云香儿又缠绵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去了前院招待贵客。
赵世子去了前院倒也没忘了这里的美人,毕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将云香儿带出莳花苑唱曲儿的人,赵世子颇觉脸上有光的同时,自然不会亏待了给他长了脸的云香儿,新鲜瓜果精致点心如流水般送来,很是满足了云香儿那隐藏的虚荣心。
几人吃吃喝喝,很快就到了云香儿登台演出的时间,有侯府丫鬟前来引路,云香儿以需要熟悉的人奏乐为由,带了柳莺一起过去。
为了这次演出,云香儿特意请世子把侯府的舞台改得离台下比较远,哪怕坐第一排也看不太清台上人的脸,美其名曰朦胧之美,实际是为了方便柳莺即便在台上开口,台下之人也看不清她是否动了嘴。
这样台上只有她两人,按照惯性,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歌唱者是云香儿身后不起眼的奏乐丫鬟。
台上,云香儿且舞且唱,实际只是无声张嘴,柳莺低着头拨弄琴弦,流畅的乐声和歌声从她手底唇中流泻而出,台下的宾客无不为这美妙的歌舞动容,微微阖眼欣赏,而此时——
【宿主,我检测到了,坐在第三排那桌的青衣蓄长须的中年男人,就是崔璋。】
柳莺微微抬眼,朝系统所说的位置看过去,见一清瘦男人心不在焉地看着表演,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倒进嘴里,似乎有些失意。
【他怎么了?】
【更新的资料显示,他是清河崔家的嫡七子,但当今皇帝忌惮崔家前几代势力过大风头太盛,登基以来就一直在打压崔氏,他年轻时崔氏还势大,也曾打马游街,是盛京众多贵女心中的如意郎君,如今却被发配至扬州城领了一个六品闲职,所以愈发失意,显得郁郁寡欢。】
柳莺皱眉:【那他这困境得靠皇帝或者家族才能解,我一个小小青楼歌女能帮得上他什么?】柳莺唱着歌又看了崔璋一眼,或许是同类,她倒是能看出他眼底隐藏在失意之下的不甘和野心。
原来世家贵子,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有满足不了的野心欲望么。
表演结束后,云香儿回到后院重新梳妆打扮停当便被赵世子请了去,柳莺懒得看两人打情骂俏,找了个借口没跟着她,趁着没人管她这种小丫鬟,自己在这后院闲逛起来。
【往前走半里,左转。】系统突然开口指路。
柳莺不明所以,转眼想到那个她还没有头绪的任务,于是跟着指示走。
【直走五十步。】
【】
一路沿着系统的指示,柳莺竟走到了前院,还好她现在是丫鬟打扮,出现在前院不算过于突兀,一直走到客院的某个屋子前,系统终于提示到了。
柳莺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影,那估计就是要她偷听了。
找了一处隐蔽的位置,借着花草的掩映,柳莺轻手轻脚地靠近窗边,有人声若隐若现,但还不够清晰,于是她又将耳朵贴上了窗框的缝隙,声音顿时清晰了许多。
“竟一个像样的都没有!”是一个略带酒气的男声,听起来似乎不年轻了,联想到是系统指引她过来的,柳莺立刻猜到里面的恐怕就是表演时看到的任务目标。
“大人,小人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说。”这是一个听起来较为年轻的声音,听称呼,大概是前面开口那位的属下。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
“是,小人认为,既然崔曲两族中都没有合适的女子,那不如,不如您在这扬州城内找找家境贫寒的貌美女子,收为义女,加以培养,许她金钱地位,难道还培养不出一个‘宠妃’来?”
“嗯?”成熟男人沉吟,“但这半路出家的女儿,又没有血缘关系,到底难让她对家族忠心啊,何况世家都没有合适的女子,平民百姓又如何有能入那位眼的绝色?”
说到最后,是难以掩饰的贵族傲气。
“大人糊涂!”那年轻男人道,不待成熟男人为他的不敬发怒,又道:“世人皆追名逐利,何况越是貌美女子,越是不甘平凡,若是没有您,她们便只能嫁与贩夫走卒,或被商户纳为妾室,名与利只能二选一。”
“但您许给她们的是什么?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是天子的妃嫔,还怕对方不动心?您给了她们这样天大的机缘,又加以培养,何愁得不到她们的忠诚。”
“更何况这样选来的女子身后只有崔家,入了宫只要她们还想往上爬,就必须依靠崔家,只要她们不是傻子,就绝对不可能背叛大人,背叛崔氏。”
“至于您担心的有没有足够貌美的女子,”年轻男子声音里带了点自信的笑意,“这儿可是扬州城,被世人誉为‘美人之乡’的地方,大人可不要看轻了平民,这民间,有时也能出世家难寻的美人的。”
成熟男子没再说话,似乎是在沉思,柳莺悄悄戳开窗户纸,果然是崔璋,原来他们在找能送进宫的女人,怪不得系统要她引起崔璋的注意。
要是真能跟他搭上线,那倒是真的能对她的任务有巨大的帮助,联系系统之前说的崔家目前的境况,柳莺倒也能理解他现在的想法,无非是能力不够女人凑嘛。
柳莺悄无声息地离开窗台下,沿着原路返回后院客房,既然他的困境是这个,那此刻闲杂小事怕是无法引起他的注意的了,何况这事关自己的未来,自然要小心策划,给他留一个深刻的印象才最好。
既然要引起长久的,深刻的注意柳莺想起她还有一张抽卡券没用,决定先看看能不能抽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回到房间时,柳莺碰巧看到珍珠回房,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赵世子带云香儿去见了今天宴会的主角,趁着珍珠正得意,口风不严,柳莺轻而易举套出话,原来这位“贵客”竟然来自盛京,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兄长——晋王殿下。
柳莺眉一挑,这赵世子看来还真是挺宠云香儿,看到珍珠这仿佛自己见到贵客了的得意模样,柳莺心思一转,酝酿出个坏点子来:“诶,香儿姐姐去见京城来的王爷,竟然都不带珍珠你去吗?”
珍珠一愣,辩解道:“那可是京城里来的大人物,我这样的人怎么配见呢?姑娘是怕我笨手笨脚得罪了王爷吧。”
“这样啊,果然还是香儿姐姐想得周到,毕竟是尊贵的王爷,要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就是赵世子恐怕也是兜不住的吧,不像我,只想到了这可是王爷呢,这辈子可能也就能碰上一次了吧,哪怕能远远看一眼,也能出去吹一辈子了吧。”
“哎,真是羡慕香儿姐姐。”
柳莺轻飘飘几句话,把珍珠的心搅得一团乱,她本来就是爱慕虚荣的人,当初被花魁选为贴身丫鬟不知炫耀了多久,如今京城来的王爷就在眼前,她却被自己主子赶了回来,要是没人说破,以她的脑子自然想不到这些,但是既然被点醒了
柳莺低头轻笑,果然,没过多久,珍珠就开始坐立不安,频频从窗口往外看,柳莺只做不知,又过了一会儿,珍珠忽然低低的惊呼一声:“哎呀,姑娘的香囊好像忘在我这里了,我得给她送去!”
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说完不等柳莺做出反应,就一溜烟跑了出去,看方向,正是刚刚她回来的方向。
【宿主你好坏。】系统在她脑中偷笑。
柳莺挑眉:【我只是说点自己的感慨而已,哪里坏了?】
【这个丫鬟跑过去,无论是不是为了送香囊,那个花魁都不会开心的,她们俩一定会起矛盾,宿主一两句话就挑拨了她们俩,真厉害!】
柳莺笑笑不再回应,径直点开系统里的抽卡页面,重新来到那片花海,怀着不知是紧张多点还是激动多点的心情,点上了那只小手。
就在她点下那一瞬间,微风拂过,花枝随风轻摇,仿佛是在召唤那手将它们摘走,那只手的图标也变成一个虚影飞向花海,摘下其中一朵,又送回到柳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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