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过后,堂里堂外全是一边倒的呼喝声。
“好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韩少侠才是真正知晓大义之人。”
“我就说刘三爷才不是那种奸佞小人,若非受到逼迫,怎会如此?”
“江湖上有韩少侠这种如玉般的人物,才是我武林之福啊。”
“对,说得对……”
韩靖笑道:“这也得诸位仗义执言,公道自在人心。”
这时,他眼前出现一道不影响视线的黑字。
“若名震江湖,奖励可追加。”
追加奖励?
那我不得干票大的?
丁勉听着一边倒的言论,脸色难看之极,他明白今天这件事他们几个是办不成了,除非掌门师兄亲至。
他给陆柏使了一个眼色,陆柏立刻让余下的嵩山派弟子收尸离开。
群雄纵使看了嵩山派的笑话,却也不敢多说其他,纷纷让开一条路。
丁勉在即将跨出刘府正门的时候,回过头来道:“刘正风、韩靖,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给左盟主,到时候,希望两位能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个清楚。”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等等。”韩靖高声道,“胖子,回去告诉左冷禅,九日之后,我自当上嵩山领教领教他的高招。”
此言一出,群雄霎时安静下来,均以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韩靖。
丁勉霍然回头:“此言当真?”
韩靖笑道:“群雄当面,不说假话。”
“好!”丁勉忽然笑了,“九日之后,我等在嵩山派静候‘公子剑’的大驾,走。”
一行人丝毫不乱的离开了刘府。
解风走到韩靖身边,低声道:“贤弟,你何苦如此?”
韩靖道:“大哥,我跟嵩山派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早解决,早利索。”
“哎。”解风叹了口气,“那我同你一起上嵩山!”
“谢大哥。”韩靖笑了笑。
刘正风见两人叙完话,拱手道:“九日之后,我自当同韩少侠一起上嵩山,此次若不是韩少侠,我刘门上下,绝无活口,您是我刘门的大恩人,从今往后……”
韩靖止住他的谢意道:“刘三爷言重了,当初我形容落魄,身无分文,刘箐小姐不仅没看轻于我,反倒出言帮我,咱们算是扯平了。
另外,还有一句话奉劝刘三爷,刘三爷不可跟我一起上嵩山,左冷禅奈何不了我,但你这事,还不算完。”
刘正风眉头拧紧,若有所思,终于,他下定决心,走到堂前正中,提气沉声道:“今日蒙诸位好汉相助,我刘门得以保全,我刘正风拜谢大家。我结交曲洋曲大哥一事,虽未铸成大错,但此行难容同道,我亦无颜再行走江湖。
因此,今日趁着丐帮帮主,泰山、华山两派掌门,恒山定逸师太,‘公子剑’韩少侠以及众位英雄好汉在此,做个见证。
从今天起,我刘正风全家归隐,从此不干预武林当中的任何事务。我与曲大哥再不相见,与众位师兄朋友,也……就此分手。我会携带家人弟子,远走高飞,隐居海外,有生之日,绝足不履中原一寸土地,如违此誓,有如此剑。”
他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啪的一声,将剑锋折成两截。两截断剑坠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青砖之中。
众人一见,皆尽骇然。
自这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中听来,这口宝剑显然是砍金断玉的利器,以手劲折断此剑,足见其手指上功夫之纯,实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诣。
群雄相顾叹息,不知道是可惜这口宝剑,还是可惜这样一位高手就此归隐。
“这算是好结局吧。”韩靖在侧嘀咕一句,心中想,“韩靖啊韩靖,你看到了没,若不能做到最强,就连结交朋友都不能顺遂自我心意,还自身难保,牵连家人,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高啊!”
……
酒宴结束,群雄带着满满的谈资四下散去。
只有韩靖、解风、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被刘正风挽留下来,休息一夜。
刘府后院。
曲非烟同刘箐道别后,来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前。
这老者面容平和,背着一个极长的背囊。
曲非烟抬头望着老人道:“爷爷,你不去跟刘伯伯道个别吗?”
老者摇了摇头:“不了,你刘伯伯冰壑玉壶,一言九鼎,我自是不能同他再见了。”
曲非烟噘嘴道:“那些人真讨厌,除了刘伯伯他们一家,还有韩靖哥哥他们,哪个不是一肚子坏水,偏偏逼得你和刘伯伯不能为友。”
“哈哈哈。”老者摸着曲非烟的头顶道,“非非,我同你刘伯伯人虽不能相见,心依旧在一起,天涯海角,犹若相邻。”
“好吧。”曲非烟咬了咬唇边,“爷爷,你真的不去跟刘伯伯道别吗?”
“非非,道别也不用相见。”
老者笑了笑,把背囊取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把背囊打开,取出一把三尺多长的瑶琴放在桌上。
借着月色,能看清这琴有七弦,形成剑式。
老者干瘦的手抚摸琴身,坐正身姿,缓缓吸气,慢慢吐出,播起弦来。
平和中正的声音从院落里响起,优雅的如同诗人在山间观景。
琴声响了没多久,不远处的屋里传来柔和的洞箫声,与琴声相合,韵律怡然。
韩靖住的客屋离这不远,他刚在床上打坐吐息了一个时辰,正准备休息休息,出门赴约,听到这美妙的琴箫之声,心神不由被吸引过去。
只听琴韵箫声,一问一答,似乎是两名知己友人渐渐聚拢。
片刻后,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韩靖推开房门,站在屋外,听着琴箫之声,闭上双眼,随之微微晃头,心神俱醉。
忽然,琴风一转,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
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
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韩靖听得血脉贲张,以莫大的毅力止住了自己想要拔剑高啸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
曲调变得微有哀意,宛如情人间即将离别,又如游子远行,母亲依依不舍,一路相送,眼瞧着孩子的背影越来越远,泪眼婆娑。
韩靖望向青天,满目含泪,闭上双眼,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滚落,他在心里喃喃念道:“爸,妈,我好想你们,你们如今还好吗……”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停住了。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光华皎皎,树影在地,随风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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