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瑶说等这次事了,要赵德昌说明身份的时候,赵德昌并不以为意。只是没想到,刘瑶自己会这么快知道自己的身份。
夏日的清风吹拂,送来不知名的野花的清香,该是多情儿女畅谈心事,你情我浓的时候,不过,刘瑶的嘴一张,赵德昌心中的情思顷刻间,烟消云散。
“韩王”二字一出,赵德昌长长叹了口气。
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凝视这刘瑶,目光专注,“看来,刘娘子已然知晓我的身份。”随即,自嘲一笑。
“我本非故意隐瞒,只是在外行走,还是低调些好。只是,”
“只是不曾想到,会遭遇追杀,会遇上我。”
刘瑶悠悠地开口补充赵德昌的话,话毕,也停下脚步,转身和赵德昌面对面,四目相对。
晚风吹来,卷起二人的发丝,如墨的长发飞扬,有几丝发缕纠缠在一起,在风中轻盈跳舞。赵德昌看着面前,肤光胜雪,高挑的眉眼中,似乎含着一片汪洋,沉静无波,可眉眼间那偶然泄露出的一丝娇嗔,无疑在告诉赵德昌,面前的女子非表面上那般平静无波。
刘瑶凝视这赵德昌几经流转的心思,心下暗笑,却并不表露。古来男女之间,本就如东西二风,端看哪股风更强劲罢了。
“隐瞒身份与娘子相交,非我所愿。本想和娘子一同到汴京后,届时再告知娘子身份,如今被娘子点破,还望娘子莫怪。”
说罢,眼睛紧紧盯着刘瑶,想从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看出她是否有怪罪之意。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藏不住的紧张,刘瑶轻笑一声,伸出手整理了下赵德昌有些凌乱的衣领,慢悠悠地说:
“我能理解郎君的顾虑,但不喜欢郎君这般欺骗于我。”
“不,除了这件事,其他我并未欺瞒于你。”刘瑶话还没讲完,赵德昌便着急忙慌地开口。
很快,一根纤细白皙的食指落在他的两唇之间,赵德昌不说话了。
“我不曾怪过你,只是郎君有意,我便也要据实已告,我曾是孤女,被迫嫁予一人,可那人整日酗酒、赌博,导致贫困潦倒,将我卖给他人。在逃跑途中,不幸坠崖,幸得师父所救,传我武艺,方才有了今日的我。”
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刘瑶眼框盈满了泪水,“我这一路走来,吃了许多苦,也遇到好心人。”
那眼角的泪珠滑落之时,赵德昌心中一痛,长臂一伸,将刘瑶揽入怀中,一手轻拍刘瑶的头,轻声安慰:“都过去了,往后我来照顾娘子可好?”
听着赵德昌近乎誓言的承诺,和那一声声的心跳,刘瑶承认,她心动了,可是,这还不够。
感受到心上人在怀中轻轻摇了摇头,赵德昌不解,低下头看着刘瑶,问道:
“我是当今官家的第三子,如今的韩王。这次来江南主要为了散心。不过我想,江南的这两起案子,我都有份参与,爹爹会给予我封赏,届时我便求爹爹封你为王妃可好?”
纤细的手抚掉脸上的泪珠,刘瑶不安地说:“我这身份,怕是配不上郎君。”
“我上面有大哥和二哥,以后也是个王爷,爹爹不会对我要求太高。你信我,我可以把这一切障碍扫除的!”
望着这坚定的目光,刘瑶含着泪点了点头,伸手环住赵德昌的腰身,轻声说道:“我信郎君。”
“以后,便唤我三哥吧。我叫你瑶儿可好?”
……
再说这次的清风寨剿匪,孙世茂借着杨安所绘制的地图,又叫了驻扎此处的将领,两人规划好了路线,派人进寨,十分顺利地完成了剿匪计划。
孙世茂和那位将领开心地宴请了杨安一顿。这可是送上门的政绩,孙世茂这次调往汴京指日可待了!
翌日清晨,赵德昌拎着刘瑶喜欢的锅盔早早来了刘瑶家。
换上便服,和刘瑶在庭院里切磋一番后,再一同用了早膳。接着便把昨日剿匪的情况告知刘瑶,又说:
“清风寨中,还救出几名失踪的娘子,看他们这样已经被抓一段时间了,家里怕是不会要。瑶儿,我知你素来关心娘子们的生活,所以我想着这几位可怜人,你会想帮忙。”
“知我者三哥也。”刘瑶开心地搂住赵德昌的手臂,毫不脸红地大加赞赏了赵德昌一番,直把人夸的面红心跳,难以自持。自从二人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后,刘瑶对赵德昌更加亲密,赵德昌也愈发心满意足,只等回京禀告父亲便要和刘瑶长相厮守。
很快,江南地区就传播开了孙世茂的剿匪成功事迹,百姓们欢呼雀跃,终于不用担心沿途的安全,劄子送到京里,孙世茂也被当今的官家赞扬的一番,孙世茂找人特意询问了一番,上司暗示他今年升迁有望。
再说被那群贼匪劫掠的共有五个娘子,其中一名不堪受辱,已然自尽而亡。剩下的四个,不敢寻死,只是浑浑噩噩度日。
如今,贼匪已然被剿灭,全部投入死牢,审讯的劄子已经送往京里,不日就会有消息。只是,劫后余生的四个娘子的兴奋只维持了半日,很快,官府传来消息,他们的家人没有一个来接送的,只有里面一个年纪小的娘子,名唤小青,她从小青梅竹马的郎君来接她回去。
“若是过得不好,随时可以回来找我们。”说着,刘瑶递给她一个包袱,里面有十两银子,若是节省,足够这小娘子过好几年的日子了。
“余下的,我就不说了。”刘瑶摸摸小青的头,小青泣涕涟涟,往后退了几步,给刘瑶下跪,不过未跪下就被刘瑶扶起来,她摇摇头,对小青说:“我帮你,是因为我们同为女子,我希望你过的好。”
“多谢刘娘子,大恩大德,难以报答,我会每日为您祈福,祝您一生顺遂。”
“去吧,和你家郎君回去,好好过日子。”
小青和其余三个小娘子互相道别后,背着小包袱和那青梅竹马的郎君回去了。
赵德昌此时走到刘瑶旁边,目光盯着越行越远的两人,方才转头问刘瑶,“为什么要再让她回来找你?”
“不,只是一句承诺罢了,若是过得幸福,自然无用。”
说罢,刘瑶含笑看着面前这三位紧张不已的娘子,温和问道:“如今,我这铺子里,绣娘,染坊,后厨洗碗都需要人,你们根据自身能力选一处去。当然,”刘瑶顿了顿,又道:
“若是你们还有其余亲人可以投靠,我也会如给小青那些东西一样给你们。”
哪知,那三位娘子互相看了一眼后,都十分坚决地告诉刘瑶,她们没有亲人,都愿意留下来为刘瑶做事。
“东家心善,我们愿意留下来。我们几个都会绣些花样子,想去绣房。东家,可以吗?”最后那句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刘瑶不答应。
刘瑶含笑道:“当然可以。以后你们也可以住在布庄那边的工人楼,工钱等胡姐会告诉你们的。”
“多谢东家,我们一定会好好干!”
三人见刘瑶很快就答应,兴奋地互相握住了双手,不住地道谢,他们知道,若不是刘瑶,等待自己的不是被家人卖掉,或是沦落风尘,或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或是自己孤苦伶仃……
很快,胡姐就来了。
胡姐很是热心带三人先到绣房告知工作要求,又带她们到工人楼那边,那是刘瑶用未名居赚来的钱盖的一栋楼,专门给她名下产业的孤身工人居住,男女各一边,互不干扰。每间都是六人居住,生活自理。每月房费只收几个铜板。
三人走进房间,看见这窗明几净的屋子,激动得落下眼泪,这么好的地方,比在家还好。
“东家是个大善人。”
胡姐笑着说:“东家为我们女子考虑颇多,你们莫要辜负了东家的情意。当然,若是偷奸耍滑之流,我们也不需要。这点,我要提前说好。东家说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说到后面嘱咐三人的话时,笑呵呵的胡姐神情严肃,嘴巴抿成一条线,那双锐利的眼睛令人不敢生出坏心思。
三人忙道:“这是自然,我们三并不是恩将仇报之辈。”
很快,这几个娘子在绣房也站稳了脚步,在工人楼这里安顿下来,如她们承诺的那样,勤恳工作,养活着自己。这栋楼,给予了孤身的娘子一个避风的港湾,让她们不再惶恐害怕于被丢弃,被送入寺庙。而是堂堂正正生活着,不畏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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