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敖丙,为龙太子。
我自出世以来,父王便将龙族千年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父王说龙族是妖,即便归顺了天庭也从未被接受,千百年来只能镇压这海底炼狱。
被镇压的妖十恶不赦,可镇压的龙为何在天庭眼中也毫无信任可言。一个炼狱,锁了我龙族千年百年。
师父也将希望寄托于我,他要让我成功位列仙班,好证实他才是十二金仙的不二人选。我理解师父,他与父王一样,野心被压抑到痛苦。
我知我是灵珠转世,我与众不同。我也知我的灵珠是师父耍了计谋得来的。灵珠与魔丸双生相成,我为清,另一人则为浊。师父将魔丸转世视作我的天敌,他要我除之而后快。
我苦习法术,为了带我族脱离这冰冷炼狱。族人各司其职,我从未有过伙伴。父王也从不觉得我需要伙伴,生来的宿命要我刻苦,要我勤勉,要我不得松懈。
哪吒是一个意外。我原本只是寻夜叉而去。我分明救了那女孩,那红衣小儿竟从我手里夺了去,扔还给夜叉,性子上头地要与我争高下。
我本无意多留,却不知为何真的与他过起了招。斗篷被掀开,哪吒看到了我的龙角,却未露出嫌恶之色。
我高兴之余戒心微放,被暗算成了石化人。
那小孩是真不知天高地厚,拿我作盾,硬是让夜叉交了解药。那解药着实恶心,我只用一只眼瞧着,都实在嫌弃。
哪吒没有太多犹豫就喝下了解药,我当时是着急的,因为我并不知夜叉是否诚心归恕。好在哪吒的手确实恢复了正常。
夜叉说口服外敷效果相同时,若不是我脸部石化,我可能就笑出了声。哪吒嘟嘟囔囔地给我涂解药,我尽量控制着不弯了眼。
哪吒问那个女童,说:“你不怕我?”
分外小心翼翼。
我猜他这性格在陈塘关是不讨喜的,所以才这样如履薄冰。
哪吒力道着实大,我瞧他那个子,总想不通是为何。他说我是除了他娘以外,唯一一个陪他踢毽子的人。我很喜欢他,所以我给了他一个传音海螺,我说只要我听见,必千里来相会。
父王问我法术习得如何。我一一相告。
我担着父王的希望,本不应说些与修炼无关,会惹父王不悦的话。可我没有忍住。我有了一个朋友。
我说,我在海边结交了一个朋友。师父的第一反应,是我不能暴露身份。
我道出哪吒姓名,师父却笑道冤家路窄。
冤家。我拿走了本应属于哪吒的灵珠。
我知晓了哪吒为何那么小心翼翼。我也知晓了哪吒在陈塘关的境遇。我更知晓了哪吒只有三年的寿命。这间接是我造成的。
我却说,命如此。
哪吒的命,就是如此。
他救了那女童,却仍旧被偏见所困,陈塘关百姓将罪名全扣在了哪吒头上。我猜想他是不高兴的。
可他那日兴冲冲来找我,要我一定去参加他的生辰宴。
别人可以不去,我不行。
为何?
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的生辰宴请帖十分简陋,可我是那独一份。我收在怀中。
他的生辰之日便是陨落之时,入魔的哪吒只有天雷可以击败他。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是等魔丸杀死至亲和师父,我再出面拖住他,等待天雷。
计划极好,若成功,我便足以入天庭。
可是被毁了。
哪吒恢复神智负气遁走,我却暴露了。
我的龙角一暴露,刚刚为我叫好的百姓齐齐发出惊叫。龙族即便世代镇压海底炼狱守护一片安宁,可在无知百姓眼中,只是妖。
师父想圆谎,需陈塘关所有百姓的命。
我需帮师父圆谎,为我龙族千年希望。
哪吒拦住了我,乾坤圈在他手腕上熠熠生辉,压制着魔性。
我道他压制本性,无法与我匹敌。我道他生来魔丸转世,命定应死。我与他道命由天定。
他咬牙,道他命由他不由天。
哪吒本可以杀了我,那柄枪却迟迟未刺下来。我惊怒,责问他为何不动手。
他如邀请我去生辰宴那日一样,说,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我如何担起这朋友二字,我是真真切切地动了害他至亲的念头。
他去扛了天雷,这的确是他的命。他不认命,我也随他一同,不认。
他骂我白搭一条命是傻,我反道不傻谁与他相交。既是他唯一的朋友,那我陪他扛天雷又何妨。
我与哪吒肉身重塑,是在天雷劫后许多年。陈塘关百姓早已忏悔,诚心诚意到李府等候哪吒。
一直被抵触被厌恶的孩童骤然受到欢迎,欣喜又无法拉下脸的别扭模样,与我初相识的稚子无二。
人道荷花喜烈日骄阳,夏日炎炎映满池荷花该怎样风景。山河社稷图轻易便能绽开满池荷花,而我发现,我能轻易绽开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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