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男人的手劲儿很轻,像是在擦拭什么珍贵的宝物。

    常年累月警惕又危险的生活,让他喜怒不形于色,戚柠也拿不准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他闭着嘴巴乖乖让男人给他擦脸。

    反正又不会掉块肉,还很舒服,而且秦涉这样的人屈尊给他擦脸,多少人想都不敢想。

    戚柠闭着眼睛偷偷幻想自己是尊贵的小皇帝,而秦涉是卑躬屈膝,弯腰服侍他的老太监,任劳任怨地伺候他,干不好还要挨打。

    嘿嘿,爽!

    他偷偷翘起了嘴角。

    脸被擦干净了,秦涉把毛巾再次浸润在水里,温热适宜的水温渗透在毛巾中,敷在戚柠红肿的眼睛上,暖和和的。

    戚柠眼睛上敷着湿毛巾,视力被剥夺了,眼前一片黑暗,他的听觉更加敏锐。

    男人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尤其明显。

    柔软微凉的指腹按压在他偷偷弯起的嘴角,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一会哭一会笑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你才小孩子!

    戚柠并不敢反驳他,只是小声地哼唧一下,表达抗议。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下:“刚刚怎么哭得那么可怜?谁欺负你了?”

    戚柠被毛巾盖住的眼睛微微颤动。

    他有点不敢相信秦涉竟然会问出这种话。

    难道他自己干了什么事,他心里没数吗?!

    戚柠又羞又气,他恨不得攥起拳头揍这个讨厌的男人一拳,把他打得嗷嗷叫,可实际上自己的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是你,你、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做那样羞耻的事情……我不愿意,你还强逼我做。”

    非要我丢尽脸面,在所有人面前像一个逗人快乐的小狗一样,人人观赏。

    “这么怕被别人看?”男人的手指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揉捏戚柠的耳垂,“有我在,没有人敢抬头看你一眼。”

    秦涉敢让戚柠那样做,自然会把怀里的少年保护地很好。

    他太清楚戚柠勾人到什么程度,只要他一出现,绝对是牵动人心弦的那抹身影,没有人不为他着迷。

    自己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在遇到戚柠之前,秦涉的世界里只有复仇,他原本是帝国长子,却因为遭人诬陷,沦落成这样见不得人的身份。秦涉以为自己这辈子与情爱无缘,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阻碍他夺回帝国的脚步。

    可是戚柠的出现,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他的固有观念。

    如今多少年的辗转反侧,他终于得偿所愿。

    虽然手段并不光彩,甚至见不得人,但是只要能够抓住戚柠一日,他便绝对不会放手。

    他自己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人?他们更加无法对戚柠产生抗拒。

    戚柠吸吸鼻子:“可是他们都知道了,就算没有看到,也会知道我在干什么,今晚他们肯定都在议论我。”

    秦涉的眼神从少年姣好的容貌上划下来,顺着他柔和动人的线条一直向下,在戚柠白嫩的肩膀处落着不动了。

    红色的裙装将少年的皮肤映衬的更加白皙,让人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

    不过戚柠这样软乎乎的人,狠狠咬上一口,会被咬哭的吧?

    男人的嗓音低哑:“他们说你什么?”

    秦涉耳力虽然好,但是当时全部的心神都在少年身上,根本无暇分及旁人半分。

    不过,那些人会说些什么,秦涉即便没有听到,也猜的七七八八。

    戚柠这样招人,会引人注目也不奇怪。

    秦涉的目光落在戚柠胸口女士礼裙的宽大衣领上,那是嫩白色的皮肤和酒红色的衣裙的交接线。

    如此诱人的风景,本应属于他一个人,却在今晚不知被多少人目睹过。

    戚柠咬住了嘴唇。

    还能是议论什么!

    那些人站的远,肯定听不见是秦涉要求自己主动爬上他的腿,仰头讨好地亲吻他,他们只看到,自己好像一个求宠的妖精一样,那样不知羞耻地索取男人的宠爱。

    戚柠根本不可能将这种话说出口,他耷拉下脑袋,抿抿唇不出声了。

    秦涉又不可能对他感同身受,他也不会哄他,不会迁就他。

    他跟秦涉说这种事,有什么用呢?

    秦涉知道戚柠又胆小又害羞,轻笑一声将小家伙的脑袋抬起来:“好了,以后不会让你在别人面前做这种事了。这次不会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瞧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别难过了。”

    秦涉高位呆久了,大概是一点都不习惯哄人,说出来的话让戚柠本来自己熄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谁说没人看见,李斥就看的清清楚楚……而且他也知道我是谁!”

    戚柠越想越生气,“我以后再也没脸见他了。”

    秦涉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没脸见他,柠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他亲眼看见了我是怎么讨好你的!”戚柠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向下弯曲,“您能不能别总是在别人面前要求我做那种事啊,我真不能想象李斥现在怎么想我。”

    虽然他之前跟李斥说过,自己是因为求生存所以被迫讨好秦涉,但是用嘴巴说出来,和被李斥亲眼看到,总归是不同的。

    “柠柠就这么在意他怎么想?”

    戚柠说:“当然了,怎么说我们之前也是好兄弟,我当然可以按照您的要求讨您喜欢,但是我不想让之前的兄弟看见我这一面,这太让人难为情了……”

    “好兄弟?”

    戚柠眼前的毛巾忽然被揭开,陡然对上男人深沉的双眸,他惊骇地发现秦涉眼中无声爆发的怒火,这样狠厉的情绪让他心惊胆战。

    秦涉的手指按上戚柠的嘴唇,声音冰冷地可怕:“什么样的好兄弟?想要亲你的嘴巴,把你推倒在床上按在身下的那种好兄弟?!”

    “……什么?!”

    戚柠被吓呆了,怔愣地看着男人。

    李斥做出那种事的那天,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现在看来,秦涉他竟然知道这件事?

    “戚柠,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竟然给你了一种错觉,让你觉得可以把我当傻子耍,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秦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将少年吓得小脸惨白。

    “我、我没有……”

    戚柠瑟缩着向后退,秦涉却一把将他按在床角,逼得他无路可逃,少年的脚丫无助地蹬着床单。

    秦涉的手覆上少年冰凉失去血色的脸:“你没有?那日你跑到禁闭室是去做什么,撞上我的时候,是怎么欺骗隐瞒的,你是不是全都忘记了?我是不是说过,不可以欺骗我,否则我会惩罚你,让你不敢再犯?!”

    戚柠一下子想起来那天的情况,他当初还以为自己瞒天过海而得意洋洋,原来秦涉竟然早就知道!

    戚柠没想到这男人当时只是得了好处放过自己,现在秋后算账,他不敢说话,眼泪大颗掉下来,用力地摇头。

    “每次都是吓成这样的一副样子,吃准了我一定会对你心软,不敢伤害你惩罚你,是不是?!”秦涉的手指捏住了少年尖尖的下巴,常年习武后留下的薄茧在少年软嫩的皮肤上粗糙地摩擦,少年下巴上的一块软肉很快就红了一片,“平日里胆子却大得出奇,趁自己的男人不在家,就把别的男人偷偷藏在衣柜里?戚柠,你怎么敢的?!”

    戚柠像一只被吓到应激的小动物,躲在角落瑟缩着一颤一颤。

    秦涉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那日李斥来秦涉的卧室找他,想要把他从秦涉这里救出去,因为正巧撞上秦涉回来,所以戚柠将李斥塞进衣柜。

    后来,戚柠被迫按照秦涉的要求,攀上男人的脖子,亲吻他。

    如果秦涉那时候就知道李斥藏在衣柜里,那么他要求自己做出那种事情,完全就是……

    戚柠哆嗦着嘴唇,哑着嗓音:“你!你是故意的!”

    故意让衣柜中藏着的李斥看见他们亲密的一幕!

    秦涉的大手托着少年的下巴,拇指轻轻为他擦掉脸上的泪珠。

    男人的动作轻柔,像是情人之间的温柔爱抚。可是对于戚柠来说,却不亚于冰冷的刀锋危险地贴着脸颊划过。

    “是又如何?”秦涉承认地落落大方,“李斥在意你,我告诉他你是我的人,让他知难而退,有何不可?”

    戚柠气得浑身发抖:“秦涉,你混蛋!”

    “我混蛋?”秦涉冰冷地扯了扯嘴角,“你对我阳奉阴违,几次企图偷偷离开,背着自己男人在屋子里藏人,知道李斥对你心思不纯,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把他当做兄弟?!你想要把他当兄弟,他却恨不得立刻把你压在床上办了,你不知道吗?戚柠,你是真的天真愚蠢,还是不安于室,朝三暮四?难道我秦涉一个人满足不了你,所以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故意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啪!”

    戚柠被羞辱地满目通红,双目泪流,回过神来才发现手心里疼到发麻,看着面前男人偏过头去的脸颊,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怒上心头,竟然打了秦涉一巴掌!

    戚柠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他明明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不能怪他,秦涉真的……太过分了。

    这不能怪他。

    他在心里这样念叨着,可是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秦涉的一举一动。

    秦涉被的头偏到一边去,被这样狠狠抽了一下,竟然没有发怒,他舌尖顶了顶隐隐作痛的侧脸。

    少年并没有多少劲儿,这一掌虽然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但是对于秦涉这样的人,就像是被小猫伸出爪子挠了一下一样,并没有多少感觉。

    秦涉定定地看着戚柠,眼前的少年甚至不敢动一下,他忽然嘴角一弯,笑了一下。

    秦涉长得好看,又常年严肃,很少露出愉悦的表情,但是实际上他笑起来,好看地不得了。

    但是就是这样如昙花一现般珍贵而耀眼的笑容,却让戚柠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他一个翻身跳到床下,冰凉的地板刺激着他裸露的脚丫,他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戚柠几乎是用了逃命的劲头夺门而出,但是男人毕竟身高腿长,他刚刚踏出门框半步,领子便被男人从后面揪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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