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昭和华佗去襄阳前, 被他俩当成大熊猫重点看护的随从终于脱离危险,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听华佗详细讲述了前因后果,随从大为感动, 不顾病体, 挣扎着起身要拜。
在并州军中传播的瘟疫显然是由他带来的,他还是刘表的人, 换作其他将领, 别说给他治病,怕不是早就将他拖出去乱刀砍死了。
“老实待着。”吕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温柔但不容拒绝的力度将他按回床上,“去鬼门关走一趟还能活着回来不容易,可别再折腾了。”
“君侯大恩大德,庶刻骨铭心,此生永不敢忘。”虽然被迫躺平了, 但随从还是倔强地要表达感谢之意,他坚持说道,“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表忠心的句子吕昭听过不少, 但像这位一开口就带了股任侠气质的, 她还是头一回见, 感觉挺新鲜。
随从悄悄打量吕昭的神色, 见她眉眼柔和, 嘴角微勾,显然是心情不错,才又谨慎道:“某……有一不情之请……”
“让我猜猜看。”吕昭拈了把团扇,扇面遮住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她转了转眼珠,目光狡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襄阳时顺便捎上你吧?”
随从把头点得宛如小鸡啄米,“君侯料事如神!”
吕昭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和煦,语气却无比坚决:“想都别想,夸我也没用。你现在就是个长了腿的传染源,走到哪儿传染到哪儿,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一个两个都不安分,净想着往外跑,就不能给我省点心,老老实实隔离到病好利索吗?
“君侯容禀!”随从情急之下又欲起身,被吕昭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动作一僵,老老实实躺回去,“家有老母,年迈体弱,留她独自一人,我实在心中难安……”
说着说着,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神色愈发悲痛,竟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真是位孝子啊!吕昭颇为感慨。推己及人,倘若是她被隔离了,独留魏夫人在家,她也会急得寝食难安。
但你现在这个样子,贸然回家,真的不怕把瘟疫传染给你娘吗?
“别哭了。”吕昭递给他一块手帕,耐心劝道,“为了其他人的安危,我不能让你走。这样吧,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在你病好回家前,暂时帮忙照看一下令堂。”
随从平复心绪后,认真考虑一番,觉得吕昭言之有理,便将住址告知于她,还给了她一块家传玉佩作为信物。
将自家各项事务安排妥当后,吕昭点了一千人,带上华佗与几位经验丰富的军医,在刘表使者的带领下进入襄阳。
可能是刘表平日勤于锻炼,身体底子还行,在及时用了吕昭的药方后,他幸运地捡回一条命,病情开始慢慢好转了。但毕竟大病一场,狠狠伤了元气,他仍然精神不济,浑身没劲儿,实在难以处理公务,因此接待吕昭的工作,就落到了刘琦头上。
刘琦不敢懈怠,早早携父亲麾下的一众官员掾属,来到城门处等待。
远远看到船影时,刘琦便翘首以盼,等船上下来人后,他更是满面激动,提起衣摆小跑着迎上去,若非顾及礼数,恐怕会直接握住吕昭的手不放。
“见过君侯。”刘琦大大方方地行礼,“还请您移步官署——”
“不必了,”吕昭问,“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在哪儿?直接带我们过去。”
这干脆的态度令刘琦意识到吕昭此番前来,主要目的确实是救人,而不是像刘表担心的那样,先把城占了再说。他悄悄松了口气,恭敬道:“请您随我来。”
见刘琦并未提出“能否先帮刘表等染病的官员看病”之类的请求,而是听从了自己的选择,吕昭多看了他两眼,觉得这人倒是很能拎得清轻重缓急。
于是她主动点了两位经验丰富的医师去刘表那看看情况。
跟刘表的交易才刚开了个头,如果这时候对方死了,朝廷再派一位新任州牧过来,那她之前不就白忙活了吗?
况且刘表乃一州之长,平日接触最多的肯定是各个部门的主管,这些主管回去又多接触对应的下级官员,由此延伸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络。若任由瘟疫在这张网上不断传播,用不了多久,当官的就一个接一个中招倒下了,到时候吕昭去哪儿紧急提拔一批新官员顶空缺啊?她就算当场长出八条触|手,也干不完那么多活儿。
“多谢君侯体谅!”刘琦深深一拜。
直至此刻,刘琦高悬的心脏才彻底落回原位。身为人子,他自然殷切祈盼父亲早日痊愈,免受病痛之苦。吕昭愿意救刘表,就是他的恩人了。
吕昭扶了刘琦一把,没让他真的拜下去,“郎君客气了,应该的。”
双方皆大欢喜。
为了安全起见,在进入疫区前,吕昭给刘琦和跟随他的人也换上了自制的防疫套装,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便能防止被疫病感染吗?”刘琦调整了一下口罩,好奇地问。
“比直接接触要安全许多。”华佗解释道,“但须得谨记以下几点,不可触碰眼睛,不可接触食物并入口。离开疫区后,务必立即使用烧开的水将这些衣物煮沸消毒至少半个时辰,或直接焚烧,灰烬挖深坑掩埋。”
普通布料制作的口罩、手套等用具,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现代专业的医疗器械,但总比没有任何防护要强。
刘琦听得十分认真,听完就吩咐手下立即照此整改,不得有误。
“敢问先生,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吗?”刘琦虚心请教。
“将患者与正常人、疑似患者分开安置。”想起路上看到的严密把守各个街道入口,阻止百姓到处乱走的军队,华佗赞许地点点头,“这方面郎君已经考虑得非常周到了。”
“还有一点……”他欲言又止。
刘琦追问:“先生请讲!”
但华佗仍有顾虑,他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吕昭。
吕昭轻轻摇了摇头,“之后再说,救人要紧。”
疫病多发的贫民居住区与普通人生活的区域也就隔了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但气氛却是天差地别。
踏进封锁线的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雨已停歇多日,但此处的路面仍满是泥泞,污水横流,令人无处下脚。空气中涌动着腐臭的气味,四周好像飘着层若隐若现的雾,也可能是焚烧某些东西后残留的烟。
路两旁歪歪扭扭挤着一间间低矮破败的房屋,有的缺了大半个房顶,有的漏了半扇门,有的压根儿没窗户,断掉的窗棂支棱着,风呼呼往里吹。
目光所及之处,不见半个人影,但凄惨的哭嚎声不绝于耳。
刘琦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多寻几处连在一起的无人院落,收拾干净,把东西放下。”吕昭扫视一圈,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开始给她带来的并州军分配任务,“挨个排查每户人家,详细记录他们最近的行程,发病的时间。通知所有人不得出门,必须居家隔离。重病的全部迁走,集中救治;轻症登记姓名住址,由医师上门给药。食物与饮用水会安排专人定时运送分配,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
话说到这里,吕昭目光一闪,视线转向刘琦,“敢问郎君,城中还有多少余粮?”
刘琦面露窘色,他靠近吕昭,用手拢着嘴,压低声音道:“除却种子,仅够食用十日了。”
又是疫情又是粮荒的,襄阳现在宛如一块烫手山芋,怪不得刘表愿意撤走呢。
如果吕昭接手襄阳后选择继续压榨百姓,搜刮财物,那她迟早会被愤怒的民众群起而攻之;
如果吕昭选择救治病人,安抚百姓,开垦荒地,恢复生产,这期间的开销,她就得自掏腰包了。
这笔花出去的钱明年能不能收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南阳郡确为富庶之地,但一则疫情的到来极大影响了粮食的播种与收获;二则投资时间过长,变数太多,万一袁术和袁绍很快就解决了自身的麻烦,有空对外扩张了呢?
事已至此,刘表再亏也亏不到哪儿去。他已经想开了,别管接下来还有什么麻烦,统统交给吕昭去头疼。
“十日……”吕昭捏了捏眉心,“我会解决赈灾粮的问题。”
幸亏之前去董卓家放肆零元购了,否则她还真不敢直接应承下如此大量的消耗。
“还还请郎君记住,是赈·灾·粮。”吕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刘琦,一字一顿道。
给贫民百姓花钱就花钱了,反正将来都是她的人,还得指望着人家吃好喝好身体好,有力气多多耕种,生产更多的粮食。
至于那些家里余粮堆积如山的富商地主……
呵呵,敢来占便宜就试试,吃下去一碗饭,我要你们吐出来一百倍!
刘琦赶忙回答:“我懂我懂。”
刘琦将吕昭安排的工作一一指派给对应的官员,吩咐他们务必认真协助并州军完成任务。最后他干脆直接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全听君侯调遣,不得有误。”
官员们面露迟疑之色。
“请君侯前来主持大局,乃是我父亲的意思,”刘琦不顾属下挤眉弄眼的暗示,直接捧出刘表的官印,递到吕昭面前,他沉声道,“谁若不服,皆可前去寻他分说。”
其他人:“……”刘荆州都确诊了,我们去找他不是告状,是送死。
“还请郎君收回,”吕昭推拒,“能得到您的支持,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虽然吕昭安排得面面俱到,但实际执行时,遇到了不小的阻碍。
百姓们不是军人,做不到令行禁止,唯命是从。他们中的很多人听说吕昭跟围城的孙坚是一伙的,便对她展现出极大的抵抗情绪,拒不配合,坚持认为隔离等于躺平等死,认为官府实际上已经放弃了他们,一旦重症患者被带走,下场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扯着嗓子哭得痛不欲生,死死抱住家人的身体不撒手,口中骂骂咧咧,骂官府,骂疫情,骂这不公平的世道。
这时候吕昭带并州军来的必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如果没有他们,单凭着指挥不动的襄阳守军,抗疫计划绝对会夭折在第一步。
“啧,别哭了!人还没死呢号什么丧!”领队的什长挥挥手,忍了半天的并州大汉们一窝蜂地冲上去,将阻碍之人一个个拽开,扛起患者转身就跑。
“老子难得做件好事,怎么就那么难呢!”什长忿忿地嘟囔一句,提高声音叮嘱,“都慢着点啊!人要是死你们手上了,就等着挨咱家女郎的鞭子吧!”
士兵们齐刷刷哆嗦了一下,手扶得更稳了。
眼见亲人被抬走,自己却无力阻止,凄惨的哭号声再度拔了一个高度:
“我苦命的爹啊——”
“祖父呜呜呜呜呜……”
“杀人啦!”
“你们这帮该死的强盗!”
“……”
“砰”的一声闷响,走在最后的什长挥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他阴沉着一张脸,冷冽的视线依次扫过房间里的所有人。
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蓬头垢面的妇人,躲在妇人身后脏兮兮的小女孩,被妇人搂在怀里,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的小娃娃……
这一家子被什长看得心里发毛,骨肉分离的悲痛退却,对于军队的畏惧感重新浮上心头。他们颤巍巍地挤成一团,年轻男子鼓起勇气道:“你、你要做什么?”
什长闷声不坑,跟属下一起从门外搬进来一小缸清澈的水,和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布口袋。他们将其小心地安置在角落,转身走了。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男子才谨慎地上前,将门推开一小条缝隙。
“老实点,”窗边有人懒洋洋地说,“说了不准出去就是不准出去,等会儿会有医师上门为你们诊治。”
男子吓了一跳,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小女孩大着胆子去翻布袋,翻出一把杂粮,有粟有麦有菰米,还有各种豆子,混在一起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娘!快来看!”小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是吃的!”
一家人挤在一起,用颤抖的手摸粮食,还从最下面翻出一条腌制的肉。
“这……”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却憋在了喉咙里。
“娘,我好饿。”小女孩直勾勾地盯着肉,馋得直流口水。
妇人把小女孩搂进怀里,哽咽着说:“乖宝,再忍忍,娘这就去做饭。”
“吱呀”一声响,门又被推开了。
一家人齐刷刷地看去,发现什长左手拎着工具箱,右手抱一块木板,黑着张脸,铁塔般直直地戳在门口。
“我我我……”男子结结巴巴道,“我们没动这些啊——”
小女孩吓得直接把肉条扔回了布袋里。妇人赶紧拍打儿子的手,但小娃娃抓着一把粮食就是不松,表情倔强。
“快放开!”妇人急得快哭了。
什长狠狠瞪了男子一眼,撂下工具箱,翻出榔头和一把钉子,开始叮铃哐啷地修之前被他一拳打坏的门框。
“快点修啊,女郎等会儿就转过来了,她每家每户都要亲自验看的。”窗外有人故意吓唬道,“要是她问起怎么回事,我可不会帮你打掩护。”
“你给老子闭嘴!”什长怒道,“在修了在修了!”
一家人:“………”
“还没下葬的尸体都存放在这儿了。”带路的掾属用帕子死死捂住口鼻,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他实在搞不懂吕昭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来这万分污秽之处。虽说她不是出自高门士族,但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湖阳君,金尊玉贵的女郎,就不能讲究点吗?!
“已经下葬的呢?”吕昭问。
掾属说了个地点:“皆按使君吩咐,挖深坑掩埋了。”
吕昭和华佗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忧虑。
“这些尸体都是传染源,”华佗严肃地说,“不管丢弃还是掩埋,都不能阻断传染,须得尽快焚毁。”
“什、什么?”掾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这不是挫骨扬灰吗?”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若是直接将这些尸体一把火烧个干净,恐怕会引起百姓们的强烈不满。
死于非命已经够惨了,死后还不能安葬,这谁能接受得了?
“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啊!”华佗无奈地叹了一句。
掾属赔笑道:“属下做不了这个主,还得请示郎君……”
刘琦很快赶来了。
听完前因后果,他表示自己十分赞同并理解吕昭和华佗的做法,但百姓那里很难交代。
“焚尸声势浩大,难以隐瞒,倘若激起民愤……”刘琦拱手道,“还望君侯思。”
“放心,他们会同意的,”吕昭轻声说,“因鼠疫而死之人,死后魂魄会被困在身体中,日日夜夜受鼠噬之苦,唯有将尸体焚烧成灰,方能彻底解脱。”
听了吕昭的话,刘琦和掾属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一阵凉意从后脚跟窜到天灵盖。
“君、君侯,”刘琦小声提醒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吕昭恍若未闻,用平静的语气说完了想说的话:“被啃得受不了了,自然会去给亲人托梦的。”
“我们等着便是。”
离开堆放尸体的区域后,吕昭回去快速换了身衣服,向刘琦派来协助的守城兵打听随从告知她的地址。
守城兵年轻面薄,被吕昭看了一眼就开始脸红,结结巴巴地回答:“您、您说的可是元直家?”
“元……直?”吕昭心脏一跳,觉得这名字分外耳熟,“说来惭愧,我其实不知道他叫什么。”
她一直没问,因为觉得没有询问的必要。
华佗可能问了,但华佗也没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用到随从的名字。
守城兵心直口快:“是之前护送使君前往邓县,结果去了就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他死了的那个?”
“咳咳!”他的同事狠狠瞪他一眼,死命咳嗽。
你平时口无遮拦就算了,当着湖阳君的面说什么胡话呢!
吕昭忍不住笑了一下,“嗯,没错。”
“呃……是我胡言乱语了,君侯莫怪。”守城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就是他。那小子姓徐名庶字元直,在我们这儿可有名了。他以前给人报仇,完事了把脸涂白,披头散发地逃走,被抓了也不吭声……”
守城兵后面说了什么,吕昭没仔细听,反正她已经知道了。
我的天呐,倒霉蛋竟然是徐庶?!
想到这人正史上大孝子的人设,吕昭赶紧起身,请守城兵带她去徐庶家里看看。
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徐夫人在徐庶身陷吕营的这段时间出事了,徐庶得知后会干出什么事来。
徐庶出身寒门,家境普通,仅有的积蓄都被徐夫人拿来供他读书了,母子俩只能住在租金便宜的贫民区。
吕昭上前敲门,片刻后门被推开一点点,一道礼貌但疏离的女声传出来:“请问有什么事?”
并州军还没调查到这里,如果徐夫人今天一直没出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也正常。
“是徐夫人吗?”吕昭取出徐庶的玉佩,从门缝递进去,“在下吕曦月,受令郎所托,前来看望您。”
玉佩被接走了,房间里半天没动静。吕昭耐心地等待一会儿,听到了压抑的啜泣声。
吕昭:“……”等等,她不会理解错误了吧?
“您就是诛杀董贼的湖阳君吗?”徐夫人的声音中透出抑制不住的悲痛,“劳烦您将此物送回来了……”
“不不不,夫人,您误会了,”吕昭语速飞快地说,“元直活的好好的。”
房间内的哭声骤然一停。
“是这样的,”吕昭解释道,“元直染上了疫病,发病时恰好在我并州军营寨内。您别担心,他现在已经好转了,但为了不让疫病传播,在他被彻底治愈前,我不能将他放回来。”
徐夫人今天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她花了一点时间平复情绪,隔着门给吕昭行了个大礼,“您的恩德,我无以为报——”
听到动静,吕昭立即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您快起来,要不然我直接进去了!”
“您万万不可进来!”徐夫人焦急地说,“这些天我收留了一些患病的孤儿……”
怪不得徐夫人一直不开门,她是怕将病气过给屋外的人。
吕昭心里更方了,那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虽然徐夫人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听上去并无病症,但她跟患者共处一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她赶紧对徐夫人讲了前因后果,诚恳地劝道:“请您将孩子们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看他们的。”
“吱呀”一声轻响,门终于打开了。徐夫人对吕昭恭敬一拜,侧身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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