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傅熠迟的眼神最终停留在她受伤的手。
周言真会意,对他点了点头。
这几天,周言真都几乎待在家里办公。在家里,周言真便进入了忘我状态,平常作息就不规律,这会已经是紊乱的程度了。
好几次傅熠迟晚归都会看见她房间里的光亮。
连续好几天的输出,脑子里现在就像一团面糊,什么也写不出来了。
晚上,周言真打算给自己放松一下,在小区内逛一逛也好。
走出房门倒了杯水,周言真的目光便被客厅的书墙给吸引住了,住进来的这几天,怎么都没有发现,她心里暗暗嘲笑了自己一番。
这是一个巨大的落地书架,几乎占满了整个墙面,书本整整齐齐的按顺序拍好,由上到下,先是笨重而厚大的书,再是薄小的,尺寸甚至只有口袋大小。
她的脚步往前挪,书架上大都是一些外语原著书,看了好久才发现自己认识的书,寥寥无几,还大都是那些枯燥的名著。
她尽可能地仔细地浏览着,眼神最终停留在一本书上,她踮起脚,拼命伸长手,还差那么一点点。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地支援了她。
周言真接过书,“谢谢,嗯,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当然。”傅熠迟点了点头。
封面是一个蓝色的人像,面孔被几缕头发微微遮挡住,整体色调是黑暗的,中间印刻着“lessérables”
周言真大学的时候选过一门法国文化鉴赏的选修课,凭着稀碎的记忆,她模糊地认出这是法语,“这是法语?”
“嗯,学过?”
“没有,只是略知道一些皮毛中的皮毛”课上看那些法语电影的时候,总觉得法语听起来很浪漫,怀着一股热情去学了几天,实在是学不会,但丝毫不影响喜欢这门语言。
“你学过法语?”
“以前在法国留过学,这个是雨果的悲惨世界。”
这挑起了周言真的兴趣,“可以念一两段给我听吗?”
“我读得不是不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周言真摇了摇头,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傅熠迟翻开书本,“tantqu’ilexistera,parlefaitdesloisetdesréantartificiellent”
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房子荡荡悠悠地,缓慢而悠长。
周言真背靠着沙发,傅熠迟向着她,透过玻璃,灯光下两个人影被拉得长长的,交错着。
“这段讲的是什么?”
“这段是雨果先生写的一段序言,只要因法律和习俗所造成的社会压迫还存在一天,在文明鼎盛时期人为地把人间变成地狱并使人类与生俱来的幸运遭受不可避免的灾祸;只要本世纪的三个问题——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还得不到解决;只要在某些地区还可能发生社会的毒害,换句话说,同时也是从更广的意义来说,只要这世界上还有愚昧和困苦,那么,和本书同一性质的作品都不会是无益的。”
周言真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着看他,他垂头,全神贯注地看着书,翻书的动作慢斯条理。
大学的时候,她跟林绪安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学累了就会趴在桌子上,盯着他发呆
震撼人心的句子。许是因为自己职业的原因,周言真对这一段有着很深的感触。刚进入记者这个行业之时,怀揣着赤子之心,想着心中的正义,可是一路走来,发现坚守自我就已经很难了,更别说实现心中的正义。
“这段,我很喜欢,谢谢你,傅先生。”
这也是他喜欢的句子。
这天夜晚,湖城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伴着雨声,周言真的意识一点点下沉。难得的好睡眠。
这一天正在忙的时候,手机备忘录进了一条通知--然一生日。
糟了,她怎么忘了这件事。
打电话去维修店时才意识到这会自己的伤还没有治愈到能开车的程度。
傅熠迟这会刚好从房间出来透气,看见她神色有些着急,在客厅走来走去。
“有事?”
“你有空吗?”
傅熠迟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其实今天还有个会要开。
他转头打了个电话给陈凌,“今天我有事,会议纪发我邮箱就行。”
“好的,傅总。”
“走吧。”
周言真正穿者大衣,这几天没有出门,在家里穿着薄薄的外套也不觉得冷,手因为受伤,这会厚厚的大衣穿起来有些困难。
“稍等一下”
傅熠迟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把她受伤的那只手套上大衣,随后又帮她把头发缓缓抽出来,散落在大衣,末了还帮她一颗颗扣子扣起来,“今天风有些大。”
周言真看着离自己不过咫尺的人,因为他一系列的动作,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因为两人的距离,而是他的细心。
目的地在纪东区,这是湖城最边的一个区。从市中心开过去要一个半小时候的车程。
将近目的地的时候,周言真让傅熠迟在一家商店附近停车。
“我要去买个东西。”
傅熠迟停好车后随她下车。跟着她走到玩具的区域的时候,他说道,“送小孩的?”
周言真点了点头,“今天朋友小孩生日。”
“他是个小男生,男生之间应该会比较了解,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周言真在那么多玩具面前有些犯难。
“小朋友几岁了?”
“4岁了。”
“这个?”傅熠迟拿起了一个遥控汽车。
挑好后,两人便径直离开。
“真真姐姐!!”还没有走到门前,一个小男孩奶奶地喊着朝着周言真跑过去。
周言真扬起嘴角,单手迎接小家伙的拥抱。“我们小帅哥今天又长大了一岁啦!”
随后,一个围着围裙,长着一头短发的女人从屋里走出来。
周言真朝她笑了笑。“陈宜,还好吗?”
陈宜与周言真年龄相仿,但因为这些年来一个人带着小朋友,还得赚钱,生活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还以为你今年没空过来。”
“今年晚了些,有事耽误了。”
“这位是?”周言真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看着站在旁边的男人,器宇不凡,陈宜心里有些替周言真高兴,四年了,耗在一个不可能的旧人身上,一个女人的青春又有多少个四年呢?
“我朋友,不要乱想。”周言真打住她。
傅熠迟陪着黄然一在客厅玩着遥控汽车。周言真随着陈宜进了厨房,“我上周去了一趟监狱。”
“怎么样了?黄熙源,他还是不愿意见你们母子吗?”周言真对这个结果已经不意外了。
陈宜叹了口气,手没有停下做菜。她正在做一道他们那边的家乡菜,她倒了几滴白酒,很快,酒气和食材的香气混合着飘逸整个厨房。
黄源熙--当年林绪安车祸的肇事司机。车祸后不久,黄熙源便到警察局自首了,自称喝了酒,是酒驾。
林绪安去世后,医院外,那是第一次周言真见到陈宜。
陈宜挺着大肚子,“周小姐,我是黄熙源的妻子,我叫陈宜。我有话想跟你说。”
“黄熙源不可能酒驾的,我了解他,他从来不喝酒,为人很善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陈宜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
周言真眼神空洞,“你应该去跟警方解释。”
“他们都不相信我,周小姐,请你相信我。我知道他的,他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所以才扛下这件事的,周小姐,能不能让警方重新调查”
“那是一条人命,能有什么苦衷?”注意到她怀着孕,周言真忍住心中的悲愤。
陈宜每隔几天便会去找周言真,好几次被方澄愉劝了回去。待产期快到了,陈宜便待在医院。
直至开庭那天。
黄熙源带着手铐,脚铐被两个人押出来。
“被告,是否认罪?”
“认罪。”低沉的男生在偌大的法庭响起。
“黄熙源,你根本没罪,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孩子你都不在乎了吗!”陈宜彻底情绪失控。
也是那天,黄然一出生了。
“真真姐姐,妈妈,你看!迟哥哥教我玩的!”黄然一拿起遥控器摇晃着。
“真棒!”周言真捏了捏他的脸蛋。往外看时对上了傅熠迟的眼神,没有想到他跟小朋友相处起来也是有一套的。
当年,因为一味沉溺在失去林绪安的悲痛,她忽略了陈宜,也没有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一年的时间耗在悲伤里,后来,去了大安工厂暗访。许是命中注定,工厂就在当年车祸发生地的附近,意外发现其中有那天的目击者。
发生车祸的时候,正处于深夜,那人也是正好晚班。迷糊中看到出车祸,车下来了一个人,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到那个人带有纹身。
陈宜说,黄熙源身上并没有纹身。
“算一算日子,他也快出来了。”
“是啊,然一上学后,就老是问我,爸爸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周言真揉了揉她的肩膀,“会好的。”
“嗯,吃饭啦。”陈宜结束了这个话题。
周言真帮着端菜出去,傅熠迟看到便马上接过去,“注意你的手。”
这一幕被陈宜看在眼里,她朝着周言真投去一个不明意味的眼神,周言真无奈。
他的这番行为,周言真只是理解为同在屋檐下的情谊罢了。从那天认识他以来,周言真对他,除了眉目间的样子会让她想起林绪安,对于他,她没有真正了解过。而不可否认的是,相处到现在,周言真对他是意外的,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现在,她觉得,跟他相处起来不会让人感到拘谨,还会照顾人。
吃过晚饭后,两人便回程了。
车上,“看不出来傅先生跟小朋友相处起来还不错。”刚刚离开的时候,黄然一还嘱咐周言真下次一定要带傅熠迟来。
今天的周言真比平常欢悦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影响,傅熠迟的心情也很不错,就像这晴天。
他嘴角边弥漫起笑意,“谢谢,以前念书的时候,总是会组织去孤儿院,现在看来,也算是没白去了。”
“你一直都在国外念书吗”周言真目视着前方,余光关注着他的反应。
“嗯。”
“那,你很少回国内?”
傅熠迟抿唇,“为什么这么问?”
上次去他家的时候,她便感觉跟他跟他的父母并不熟络,让人感觉很疏远“没,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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