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这么回宫吗?”玉骨显然不太认同,皱眉继续道:“毕竟皇上”
“今日宴上没看到怜儿,而且那个沈令山也不在。”
沈家的沈令山?就是那个最喜爱娇弱女子的
玉骨想到这连忙摇头安慰道:“娘娘宽心,这是在宫里,不会有事的!”
“可梁康景也没在宴上。”
“梁家小郎君?”玉骨不解道:“他不在便不在,娘娘有何担心的?”
“他是个疯子。”
“啊?娘娘与梁小郎君相熟吗?”
“百余口人命的交集。”谢懿德说着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意:“算熟吗?”
百余口人命?
玉骨实打实地被吓到了半刻,等她反应过来时谢懿德已经走了很远了。
月上梢头,皇城也已经到了入眠的时候。
然而坤宁宫内却是烛火未灭,隐隐绰绰中似乎还能看清地上有些障碍
玉骨壮着胆子站在前面,颤着嗓音侧头道:“娘娘这这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啊?”
“人吧。”谢懿德语气低沉,听不出情绪。
啊??
即使一万个害怕,玉骨还是咬牙坚持道:“娘娘别怕!若有事您就先跑奴婢断后!”
微弱的烛光下,这丫头视死如归的表情实在晃眼,谢懿德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靠自己吧。
“诶娘娘,您干什么去?”
话音刚落,室内登时亮了许多,只见谢懿德摇了摇手中的火折子,无奈道:“点火。”
“您早说啊,奴婢去点”玉骨傻笑着挠了挠脑袋。
“凌冬嬷嬷?盼思?”
玉骨随着谢懿德的目光往下看去
这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派来送两位小姐休息的凌冬与盼思。
谢懿德脑中飞速过了一遍今日情形,脚下也是径直出了正殿。
“娘娘去哪?”玉骨说着也着急忙慌地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而她们再驻足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让那二人休憩的偏殿。
“人呢?”谢懿德看着空空如也的内室,眉头紧皱。
“人被我送回府了。”
不等人反应,侧房中便走出一官袍男子,只见他连头上的朱色官帽都未曾取下,就那么大摇大摆地站在了两人面前。
果然有你。
谢懿德眸色渐深,一双本该亮丽多情的眼睛此时看起来危险极了:“小梁大人?你为何会在这?”
“来帮你啊!”梁康景丝毫不慌地直视着她,神色中尽是诚恳。
“本宫的宫女为何会晕倒在殿内?怜儿她们为何没去参加宫宴?”谢懿德猛地一吸气继续道:“还有小梁大人你为何要同皇上提进宫一事?”
“呵呵”
梁康景忽的笑了,黑金色的眸子里带了点说不出野性,直勾勾地瞧着她:“皇后娘娘这么多问题,微臣得一个一个慢慢答。”
“梁康景!”谢懿德咬着牙开口。
那人却笑得更加灿烂:“娘娘不耍官威啦?”
“不说就滚。”
“说说说自然是要说的。怎的还这么大气性?”梁康景语气中是让人一眼察觉的亲昵。
谢懿德像是习以为常般头一歪,懒得理他。
“你那个怜儿被沈令山睡了。”梁康景神色未变,丝毫不觉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令人瞠目结舌。
“你说什么?”谢懿德脸色几乎是瞬间便变了,语气也提高了不少。
顿了顿又像是无法相信般冷笑道:“现在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再说沈家大郎怎会出现在坤宁宫中?”
梁康景皱了皱眉,像是不好意思般软下声音道:“我只是想借机入宫见见你谁承想便宜了那个混蛋趁机偷香。”
“若此事是真的,本宫绝不饶你!”
“关我啥事?”
看他眉眼溢出的逗弄,谢懿德算是明白了,他又在耍嘴
“最后一遍,他们人呢?”
看谢懿德真变了脸,梁康景才稍显不满地撇嘴道:“没真被我本来是要救她的,可你身边那个暗影先我一步救下了那个那个怜儿,然后将人送回府了。”
无语
谢懿德深深呼了口气,瞪眼道:“你不作点废话你不舒服是吗?”
“这不是想加重一下你对我的印象嘛!”
“本宫对你的印象,早已经是永生难忘的级别了。”
只见梁康景无不以为然般耸了耸肩:“我可没觉着。”
谁管你
谢懿德懒得与他废话,切入正题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跟怜儿一起来的那姑娘憋的坏,不过”梁康景说着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挑眉道:“这事儿是苏家人默许的。”
“什么意思?”
“那怜儿不是苏府嫡女吗?苏家想将她许给你哥哥这不被拒了吗?便把这人选放在了沈府。”
“本宫怎么不知道?”
梁康景嗤笑一声,语带着难以察觉的讽刺:“您是皇后娘娘,整日被圈在这宫里,自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沈家大郎君也同意?这可是宫宴他们不要脸面了吗?”谢懿德显然有些生气。
“不同意啊,若是同意了哪还用得上这一出啊。”梁康景顿了顿,边思考边点头:“至于他们怎么把沈令山骗来的不清楚,但男人嘛!送上嘴的食物,尝个鲜也不错。”
可别带上广大男人了
谢懿德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杵这干嘛?”
“见你啊。”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让人根本是哑口无言。
“梁康景,你待在汴京藏拙这么些年到如今连装都不装了,摇身一变成了小梁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像是早知她会问一般,梁康景接的很快:“当然是想谋朝篡位啊!不然还能是为了你不成?”
“你最好是。”谢懿德瞪他一眼,随后认真道:“如今列国频伐,你的身份在大齐不安全,你还是早日回去吧。”
“我什么身份?”梁康景笑了笑,嗓音中带着点说不出的蛊惑:“我是当朝礼部侍郎,是梁律的亲儿子是个大齐人,你让我回哪去?”
真能骗自己
谢懿德上下打量他一眼,不想拆穿他:“行小梁大人!回府去吧。”
不料梁康景突然站起身,正襟神色道:“谢懿德,我时间不多了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来,是有些话想问你。”
“问。”谢懿德眸中的不耐烦丝毫不遮掩。
“你”梁康景双唇微抿,叹了口气:“你就非得做大齐的皇后吗?”
“本宫是大齐人,自然是要做大齐的皇后。”
果然意料之中
真不知自己在期盼什么
梁康景像是自嘲般扯了扯嘴角:“行臣告退。”
看着这人瞬间消失的身影,谢懿德忍不住吐槽出声:“没吃药吧。”
“娘娘,您何时与这小梁大人相识的啊?”在门口等了许久的玉骨终于露出个脑袋开口。
“进来吧。”谢懿德摆摆手。
“娘娘。”跟着进来的,还有刚回宫的暗影。
“怜儿呢?怎么样?”谢懿德迅速起身,眉眼中带着急切。
暗影眼中闪过冷意,随后后垂下头沉声道:“回娘娘,她受了些皮外伤,奴婢将她送回府上了。”
沈令山本宫记住你了。
谢懿德重重地闭上眼睛,平复片刻后清声道:“明日替本宫给怜儿送些补品,让她好好休息几日这事儿本宫不会放过他们的。”
暗影点点头,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娘娘怎会跟梁家有交集?”
“幼时太善良,救了梁康景一命。”谢懿德想起曾经,嗓音也冷了些。
“那小梁大人不是家中庶子吗?据说打小就不招梁大人待见呢!”
“你都从哪听来的?”谢懿德挑了挑眉,低声道:“这世上,没人比梁大人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那为何小梁大人小的时候还被扔到姜州无人问津好些年呢?”
看玉骨一脸认真,谢懿德不由摇头道:“梁大人曾在十七岁游历时与一姜州舞女留情半宿,意外有了孩子。而后梁大人却说自己胸有大志,不愿耽搁于情爱,要抛下两人回到汴京考取功名。”
玉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考中了吗?”
“自然高中,可却不受先皇重用。”
“这是为何?奴婢听说大理寺是大齐的招牌啊!就没有他们破不了的案子。”
“那是后来的事,刚开始的时候梁大人到处沾花惹草,与如今的苏府苏大人名声不相上下。先皇觉得这人没有责任心,所以没重用他。”
沾花惹草
玉骨脑中不由闪过梁律那张拉的老长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娘娘,这梁大人长得属实不像那般流连花丛的模样。”
“可架不住那入府的妾室啊数不胜数!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三四个孩子了。况且,还没个正室,那后院”
“这还有哪家女子愿嫁给他啊?”玉骨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后又好奇道:“那梁大人何时将小梁大人接回来的啊?”
“生下梁康景四年后,那舞女不幸染病死了梁大人这才将自幼搁在姜州无人问津的儿子接回了京。还好他向来留情的名声众人皆知,所以蓦地多了个儿子出来也没人议论”
“这小梁大人真是可怜啊”
“可怜?不过是梁律为了偷龙转凤找的由头罢了。”谢懿德低嘲道:“梁律啊梁律,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蠢”
玉骨将头往前凑了凑,瞪大眼睛好奇道:“娘娘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暗影也不动声色地跟着朝前凑了凑。
谢懿德见她俩这模样,终于有了丝笑意,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知道越少活得越好。知道吗?”
好吧
玉骨眼神猛地一闪,随后放低声音道:“那娘娘能不能告诉奴婢,那百余口人命的交集是怎么回事啊?”
百余口?
一旁的暗影率先开口:“不会是凉王吧是小姐让梁康景杀的?”
“这百余口的命到底是安在我头上了。”
当两人再抬眼时,那双桃花眸中已然沁满了悲凉与惶恐
玉骨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年的小姐会整日吃不下饭,夜夜对着月亮独坐到天亮。
原来
那跪在祠堂的每一夜,寺中抄的每一遍经文,都不仅仅只是为了已故的疏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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