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悦给安夫人伸出大拇指,安夫人马上撞撞他的胳膊,母子俩个都为能堵得安和容哑口无言而十分欢欣鼓舞。

    安和容端着茶杯的手滞了一秒,他才又淡然将茶端起来喝了下去,转移了话题,“你下午想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爸爸。”一提到父亲,安和悦的声音就低不可闻。

    父亲在临死前都不敢相信乖顺的小儿子会有忤逆自己的一天,他做的事情会如此惊天骇俗。

    母子三人都有了片刻的沉默。

    安父葬在南部一处墓园里,之前安和悦也有偷偷来过好几次。墓地的看门人见到是他,还打了招呼,惹来安和容略显诧异的目光。

    “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他,他应该也会很高兴。”安母将手中一束白菊放到墓碑前,看着亡夫的相片,“你丢了我就先走了,还好,现在和容和悦两兄弟都回到我身边了。”

    说完,免不了还是一阵伤感,安和容与安和悦都是不愿见到母亲难过的,担心身体又出现什么问题,便赶紧将人劝着回去休息。

    想到明日要回到出租屋,安和悦从柜子里拿出几件这几日穿来觉得舒适的衣服,又将药全部塞到衣服下面,藏得仔仔细细的。

    他们大了之后,一般人都不会随意进他们房间,凯叔是安宅里的老管家,自然是懂规矩的,但是安和悦还是每日都将自己吃的药收拾好,疼的时候都会跑到楼上可是洗手间缓一缓,倒是没有引起他人的怀疑。

    他房间里还留有不少从小到大的相片,以及以前学设计时的手稿。安和悦趁着有空,将相片回顾了一遍。

    里面有他小时候被安夫人扮作女生的,也有他长大后穿着校服站在学校门口被母亲拍照时强颜欢笑的模样。

    还有一张野营时的大合照。

    看到相片,安和悦已经想不起自己拍照时的心情,只是他还是能透过里面的自己,体会到自己对百里堰的爱慕之意。

    他将这张相片单独拿出来,也塞到行李中,打算带回去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销毁掉。

    画稿足足占据了一个小书箱,从稚嫩的笔触到后面行云流水般地手绘,里面有人物,有风景——

    安和悦看到画稿中各种神态的百里堰,就觉得心里微堵,虽说他告诉自己该放下了,可是,还是不免有旧事重提,旧情难忘的感伤。

    他将画了百里堰的画纸整理出来,居然也有一本书厚度,他便一同塞到行李里,明天带出去了就找最近的垃圾桶扔掉。

    幸好他画的不止有百里堰,也有父亲、母亲。

    甚至还有他初学画时,就拿来练笔的安和容。

    那时他的线条画得不稳,断断续续的,可安和容一身小西装,小领结,脚上还穿着皮鞋,面容虽然被安和悦画得有些扭曲,但神情却是和现在神似,眉眼锐利,似藏暗芒。

    再一看落款,正是他放弃了钢琴学画画的时候,他八岁,安和容也才十一二岁。

    安和悦将这张画抽出来,打算送给安和容。

    这几天他在安宅也摸出了规律,安和容本来就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作为一个正式继承人居然每天朝九晚五,按时下班,之后换衣运动,洗澡,吃饭,再会在房间或楼下看书,抑或是在书房处理下紧急工作。

    安和悦没有在楼下看到人,又见安和容的房间里没有灯光,猜到人应该是在书房,正想敲门进去,就听见未关严实的门缝里传来细微的争执声。

    “现在小悦回来了,你要考虑一下——”

    母亲压低的声音里说不出的痛楚,只是很快,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只能大约听到人声,却听不清内容。

    听到自己的名字,安和悦一时不知该进去还是离开。

    “以前的事情我不说了,但小悦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就心疼——”

    母亲的尾音里夹杂着无助的泣音,安和悦的手按到门,正想走进去时,听见兄长说道:“他也姓安,他想的东西应当自己去争取——”

    “这样对他不公平——”

    两个人的声音压仰却又藏着未知的情绪,让安和悦进退两难。

    “小少爷!”凯叔端着喝的东西上来,恰如其份地喊了他一声,屋内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接着,书房的门被从里面迅速打开,露出安和容忌讳未深的眼神以及母亲一闪而过的慌乱。

    安和悦站在门口,和门内的二人一时面面相对,相顾无言。

    还是凯叔端着东西过来,安和悦才讷讷退开一步,“妈咪,你要和哥谈事情,那我就晚点来了。”

    安夫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进来一起喝点东西。”她说着,又看到他手上的画稿,“是来找你哥的?”

    安和容这时视线才落到他手上来,安和悦总觉得母亲与兄长的异样因自己而起,对于此时兄长的打量,生出了局促之意。

    “嗯,找到一些以前的画。”

    “拿过来看一看!”安夫人眼前一亮,不由分说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到书房。

    书房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两边都是到墙的书柜,中间临窗摆着两米多长的书桌,在书房入门旁边,摆有休息的沙发和小几。

    小时候他也粘安和容,慕强是人的本能,他常常羡慕自己的哥哥可以在书房呆上一整天,而他光抱着漫画书,看一会儿就会在沙发上困顿得睡了过去。

    安和容顺着他的目光,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唇勾了一下。

    安夫人看着手中的画稿,突然就抽了张纸巾,无声的哭了起来,安和悦一时手脚大乱,“妈咪,怎么了?”

    安和容也朝安夫人望过去,安夫人先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安和悦,“妈咪就是想到,一眨眼,你们俩个就长这么大了——”

    “对啊,时间过得好快。”安和悦一边给安夫人擦眼泪,一边摇了摇她的胳膊,“以前是妈咪照顾我们,以后就是我们照顾妈咪了。”

    他说得有些违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是清楚的,只是见不得母亲流泪,才出声安慰。

    此时,他又不由去看向兄长,像小时候一样,遇到难事,就爱找安和容去帮忙。

    安和容接收到他的目光,似乎是无声的叹了口气,也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接过安夫人手中的画稿,仔细看了看,“我那时候有这么呆吗?”

    “不是呆,是醒目、沉稳!”安和悦生怕因为自己的话,让二人又起争执,绞尽脑汁想着夸奖的词,“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哥哥太棒了。”

    安夫人听到他的话,又责备似的看了安和容一眼,“你看,你弟一直都把你放心上——”

    “好了,他也是安家的一份子,他该有的也会有。”安和容似乎有些生气,只是他从来居上位惯了,情绪不会轻易外露,此时只是隐隐紧了下眉头,神情依旧是那张俊雅风流的脸,“妈总担心我们兄弟阋墙。”

    “妈咪,你别想那么多。”安和悦心中有愧,这么多年他没在母亲身边,母亲一直是兄长照顾。

    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现在他身体这样,最对不起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一直挂念自己的母亲。

    大家族里多少会有些什么内争外斗。安和悦早就觉得自己不是当继承人的那块料,也没想到要什么。当初离家出走时,就以为自己是将安家的东西都弄丢了。

    没料到,现在母亲居然担心的是他没有安家的这份庇护和经济支持。

    “人生在世,生死二字。除了生死,没有什么重要的了。”他淡淡的说着。

    安夫人一听,泪流得更厉害了,“你倒是洒脱!”说完,又横了安和容一眼,“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往后你得顾着他!”

    安和容也因为他的话眼光一闪,此时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擦了一下,方道:“这是自然。”

    那幅画稿就这样被留在了书房。安和悦拿过去时确实有想和安和容拉近关系的意图,可见到对方在母亲的要求下,要将那画稿装裱起来,与一些名字收藏一起挂书房墙上,他就又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某种社会死亡性瞬间。

    幸好等到天亮之后,他就要回租房,尴尬的瞬间过去后,安和容便听之任之。

    就连凯叔看到被交到手上的画稿,都挂着满脸褶子,夸奖道:“小少爷画的大少爷真是——形神俱备!”

    安和容将头埋到早餐碗里,当作没听见。安和容则是哼一声,摆明了还是心中不满。

    只有安夫人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难题似的,对着他念念不舍,差点又哭起来。

    赵晓成早两天就在电脑催促安和悦赶回去,离和赵子扬见面的时间越近,他就越焦虑。

    等到他在小区楼下见到安和悦,几乎是跑过去,半扒到他身上,“安总,我担心你回家了就不管我了!”

    说完,好好一个年青的小伙子,居然眼中含泪,简直——莫名戳中了安和悦的萌点。

    安和悦便跟撸狗似的,揉揉他的头发,“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总要办到。”

    “那你身体呢?还好吗?”赵晓成除了催他回来,就是催他住院,催他吃药,比闹钟还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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