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成见大家安静下来后,站起身,朗声道:“各位同窗!又是一年秋闱举办在即的日子,春意盎然时,正是国子监举办文会的佳期,我等特邀各位同窗师长前来共襄盛会。此次文会,一是想为各未来的举子扬名,扬我大乾第一学府国子监的风采,扬我莘莘学子的学风,其二:为今年秋闱的学哥们讨个好彩头,所谓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寒窗苦读数年,乡试是科举之路的最艰难的一道关,希望学哥们能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如一往无前破敌的战兵,战无不胜。”
李文成一阵慷慨激昂的演说,让整个文会的气氛热烈起来。李文成顿了顿,道:今日,有幸请了多位名家儒士。有国史馆学士龚老大人,李老大人,棋艺馆的鞠老大人。还有国子监的典簿张大人,教授关老先生,成老先生,助教刘先生,史先生,冯先生,以及其他在大儒,作为今日文会的评判。
李文成环顾四周,发现看见大家的目光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洋洋得意一番。他发现景恒一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朝他微笑时。他快速地朝景恒那边眨眨眼。又迅速扭脸对着正前方的学子,继续说道:“今日文会主要是为扬名,不设置排名,只求优,良,平。各位意下如何。
”“好。“”不求名次,是对大家风评的保护,如果有谁的文笔稍逊,这样做能多少照顾一下大家的面子。
“今日只论诗词,不做文章,大家请各自挥毫。题目由龚老大人,李老大人,鞠老大人以及张老大人联合出题,稍后将揭晓。”李文成说完规则后,继续道:“现在请各位先好好吃一顿,饱餐一顿后,我们再以文会友”。
“好。”众人齐声应道。
李文成挥挥手,仆人鱼贯而上。快速的在台上摆好了菜,每桌三荤三素一汤,总计七个菜,讨一个小三元,大三元,殿试夺魁,共计七元之义的好彩头。三荤分别是炒珍珠鸡,水晶肴蹄,腊味合蒸。三素则是糖醋荷藕,鲜蘑菜心,杏仁豆腐。每人再配一份凤尾鱼翅汤。餐后还有佛手金卷,红豆膳粥作为甜品。
因为有诸位大人在,所以大家都食不言,酒楼一片寂静。反倒是楼下二楼不时传来阵阵喧哗,李文成眉头一皱,唤来一个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二楼也变得安静了。
在大家吃饱喝足后,酒楼的伙计围着所有桌子转了一圈。就麻利的把所有餐食收拾好了。待收拾餐食的伙计下去,另一波人立刻摆上了文房四宝,制上新茶,刚刚还是吃饭饮酒的酒楼立马变成墨香肆意的书房。
国子监的刘助教带着几位学正,围在四位出题的老大人身边,窃窃私语这什么。景恒眼尖,看到那位刘助教,正对着国史馆的学士龚老大人攀谈,两人交谈甚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龚老大人对刘助教的态度也如自家子弟一般亲近。
徐友德和林献安也看到了这一幕,知道景恒跟这位刘助教的恩怨,不由得有些担忧的看着景恒。景恒淡定一笑,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
“好,题目已经出来了。”一位助教大声说道。
“三位老大人,还有国子监的典簿张大人商量后决定,而今是春暖花开日,学子又以江南学子为多,决定以春为题,写江南为主旨,作一首七言律诗,请诸位学子动笔吧。”
众人纷纷动笔,景恒这桌,宋启恒拱手道:“鄙人的诗词也就勉强能哄一哄三岁顽童,这次只是受邀来观摩学习的,就不献丑了。”景恒三人知道他的诗赋不好。
“仁兄谦虚。”景恒三人客气了一句,也不勉强。三人眼神交汇了一下,就按照座椅顺序来写。
林献安挥毫写下,“题柳。垂杨垂柳管芳年,飞絮飞花媚远天。金距斗鸡寒食后,玉娥翻雪暖风前。”
徐友德写下,“题惜春。万缕晨霞染碧空,千重烟树嫩临风。山怀倩影春情暖,水映红妆两相融。”
轮到景恒了,林献安,徐友德,宋启恒都围在他的身边。等待着他提笔。景恒思考了一下,随即下笔。“题春日。阴阴溪曲绿交加,小雨翻萍上浅沙。鹅鸭不知春去尽,争随流水趁桃花。”
“好啊,好啊。我跟子渊的诗,过于格式,有点为了写春而写春。没有写出春的生机盎然。慎之这首,小溪明净,细雨翻萍,鹅鸭嬉戏,桃花逐水,画面十分鲜明,历历如在目前,令人悠然神往。以鹅鸭“趁桃花”的景象寄自身的感慨,春已去尽,鹅鸭不知,故欢叫追逐,无忧无虑,而人却不同,既知春来,又知春去,落花虽可追,光阴不可回,慎之的惜春之情,溢于言表。妙,太妙了。”
徐友德摇头晃脑,看得情不自禁。初次见面的宋启恒业有些惊讶,看着景恒的诗句,嘴里不停着在反复念叨。不由得关注起年仅十六岁的景恒。
诗文呈交上去后,徐友德和林献安的诗被评为了良,而景恒的倒是被评了个优。不过第一题优秀的诗词有六首,景恒的诗在里面并不显眼。第一题最受称赞的是一位叫萧逸然的贡生,他写的一首:“题暮春。门外无人问落花,绿阴冉冉遍天涯。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得到了众人的交口称赞。
鞠老大人和李老大人直言这首诗描写暮春的景物,描写花、鸟、叶,衬托出“暮”字,点明题意。抒发了的惜春之情。两两相对,把暮春时节的那种繁盛和热闹的景象生动地表现了出来。龚老大人坐在上首,不停地抚须,脸色止不住的微笑。而萧逸然站在诸位评委的身边,一脸傲气。
李文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蹿到了景恒他们那一桌。他兴致勃勃的看着景恒,道:“慎之兄,你有对手了。那个萧逸然,是江南道余杭府苏家的子弟。苏家诗读传家数百年,其家族历史可追溯到前朝赵。他可已经是举人,还是前些年江南道直隶的乡试解元,貌似中了之后,在家待了几年。决定下场后,国子监祭酒大人直接去余杭请到监内读书,看来是要考明年的状元了。他的恩师,是国史馆的学士,估计这几位,滋滋。”
景恒也知道这号人物,这位一来国子监就盛气凌人,直言国子监的贡生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平日里也是瞧不起北方学子。不仅是这个萧逸然,因为整个大乾最近十年的科举,北方学子的上榜率都低于南方学子,甚至有民间传言,江南道直隶的乡试可称小会试。所有很多南方的学子瞧不上北方的学子。
前段时间,景恒在课堂上当众打脸了刘助教,作出那两首吟风的诗句,萧逸然评价:“风流小技,上不得台面。”现在看来,这个文会,这些老大人过来,是准备给某个人扬名吧。
过了一会,那个助教又喊道:“第二题,题目已经给出,写词两首。有诗云:梨花千点白,春雨几声寒,前头学子多写春雨,几位老大人商议。决定以《蝶恋花》为词牌,一首写春,一手写雨。”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这题目难度也太大了吧。同一个词牌,一个写春,还一个写雨。虽说春雨,但拆开看,一个是季节,一个是风雨,根本搭不上关系。在座的各位,要是能回家冥思苦想三天,还是能作出来的。但是要现在当场写出来,那得是才高八斗,文思泉涌之人才能做到。
题目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愁眉苦脸,互相对视一下,都是连连摇头。
林献安先持笔,站在桌签,冥思了许久。落笔写下,但不多时,又有些气急败坏的撕掉了纸张,然后把位置让给了徐友德。徐友德同样写下第一首词,当写第二首时,写到一半,叹了口气,把纸撕掉了。
终于轮到景恒了,他们二人一脸的紧张。此时他们也品出了味道,这个文会,即是为了扬萧逸然的名,也是为了打压景恒的名声。倒不是什么东篱先生的缘故。很简单,景恒是武将。是的,景恒虽然没有在军方出仕,也没有记录战功。跟他们一样走的是科举渠道。但是他的出身,就带着不可磨灭的烙印。一个武将居然在文人的一亩三分地上公然挑衅,这必定会引起不满,这个萧逸然估计就是推出来打压景恒的了。
景恒站在桌前,想的比两人两人更加长远。大乾这十年的科举,南北之争越演越烈,如果自己代表了北方学子,而萧逸然就代表南方。而东篱先生的同僚好友没有下场,想必是都在密切关注这一场文会的胜负,等时机成熟了再下注吧。这小小的文会,居然牵扯了这么多因素。这不仅是文武之争,还是南北之争了。
看着景恒迟迟不动笔,两人有些急了,但不敢催促。傍边有几个闲人却嬉笑着说道:“景大才子居然也写不出来?”
另一个一唱一和,道:“莫不是只会写写北风怒号,遇到江南烟雨,被迷晕了双眼吧,”
“哈哈,苦寒之地的待久了,没感受过春天吧。景大才子,你经历过春天吗?”
景恒动笔了,只见他刚刚写了一行。徐友德眼前一亮。那两个人脸色大变,其中一人匆匆离去。
不一会,有人跑到景恒前几桌处,大声喊道:“萧学子的词写出来了。”
只见平静的酒楼如同沸水一般,喧哗起来。林献安和徐友德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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