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他们上楼后,在进入包间之前,景恒叫住张震,让他去打听打听刚刚那个跑到自己跟前,跟自己搭话的北方士子的来头。
这莫名其妙地找上自己,要不是早就知道这次会试有问题,景恒还真的是懒得理他们。
张震收到命令之后,便下去了。
景恒在包间内跟薛潘和贾琏把酒言欢,吃吃喝喝直到中午,买了些首饰,麻烦薛潘交给薛宝钗之后,众人便打道回府了。
下午在书房,张震前来禀报。
“三郎,这个书生进了灌江口的堂口。是那边的人。”
“灌江口的人居然还出了书生苗子,这堂口路子还挺多的。”
京师的暗道,有疯狗子、灌江口,飞云会和红袖招。这天子脚下的京师,看起来倒是比其他地方更黑暗一些。
景恒沉思了一下,没叫任何人陪同,独自一人出门了。
出门大概十分钟左右,景恒找到一家赌场,在门口蹲了半个小时看到里面出来一个满脸蜡黄,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一看就知道在赌场里面不知道赌了多少时间,好几宿不睡觉的人。
景恒连忙迎过去,笑意盈盈地道:“哎呀,这不是张大哥吗?”
那男人愣了一下。
“小兄弟你认错了,我姓王。”
景恒将提前准备好的铜钱塞到男人的手里面。
“王大哥是吧,我这独自一个人来京师赴考,在租的院子里面憋了好久。我平日没啥爱好,就喜欢来两手。但是这京师的赌场看着水深,可不敢随便进入,要是大哥能给我讲讲京师赌场里面的门道,我请大哥喝顿酒可好?”
景恒的观察力很敏锐,这种赌场的混子最好打交道,从这个人身上的状态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已经输的身无分文,指不定多久没有吃饭了。
“喔,这不是小事一桩吗。”男人颠了一下手上的铜钱,揣进兜里面。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大哥我给你指点指点。”
“谢过王大哥。”
景恒带着他到附近的一个小馆子坐下,点了三四个菜,叫了两壶温酒,一开始王大哥跟景恒聊赌场,聊得是不亦乐乎,景恒也听得津津有味。差不多的时候,景恒把话题转到暗道上面。
“王大哥,我听同院的好友说,这京师的大小场子,都是有京师的暗道照看,不知道王大哥刚刚去的那家,是哪儿的门道?”
那赌鬼在四周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道。
“兄弟,你问别人,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但是我不一样,我从小就在这条街上混着,这条街什么破事我不门清?刚刚那家场子是灌江口的,平时一般有十几个人守着,谁也不敢闹事。”
景恒连忙给他倒了一壶酒,一脸崇拜地道。
“大哥果然是见多识广,这些暗道不可能只做赌场的生意吧。他们这神通广大的,还有没有其他的生意呢。”
“怎么可能只做赌场?”
赌鬼吃了一口菜,嘟的一口把酒喝完,大喘气了一下,道。
“我跟你说,这个京师最厉害的暗道有两个,一个是飞云会,别管是陆运还是水路,只要给他们交了会费,保管你没人招惹。还有一个是红袖招,整个京师的烟花柳巷全是红袖招的,再下面就是赌场的灌江口了。”
“除了上面这三个,还有个下三滥的疯狗子,他们可不管什么规矩,只认钱财,只要你给了足够的钱,什么事都办。你知道为什么叫疯狗子吗?因为他们就是一群疯狗,你往他们面前扔一块骨头,他们能帮你咬人,扔一块大肥肉,他们能替你把人咬死。”
景恒往赌鬼的身边凑了凑,“那怎么找到这些疯狗子呢?”
赌鬼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闭上嘴巴。
“你到底想干什么?”
景恒笑着说道:“嗨,好奇罢了。”
“这个谁知道,我可不是疯狗子的人。”
赌鬼说完快速地连吃几口菜,把酒喝完。酒足饭饱地打了一个哈欠,拍拍肚子。
“小兄弟,我这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景恒连忙道谢,起身送到小饭馆的外面,本来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他扣下再问问。谁知道这个家伙还真是个老滑头,他明显感觉到危险,拿着景恒给的钱,一溜烟又钻进赌场,只要拿钱在赌场里面赌钱,动他就是挑衅灌江口。
景恒心道,果然混京师江湖的,没有一个简单的。便回府了。
回到府内,景恒吩咐张震多打听一下这些暗道的消息,找一下刘聚财,问问情况。
春闱近在眉睫,这暗道的事情也急不得。景恒也就先抛开这些事情,毕竟也跟别人定下赌约,先全力以赴地准备考试。
时间到了三月,大乾三年一度的春闱考试终于到来。主考官早在二月就定下来是刘三省,跟景恒的便宜师叔说的一样,这段时间,景恒跟刘博云一起研究了刘三省的风格,准备充分,这十年的苦读,就在这春闱考试之中。
刘三省是翰林院的大学士,正三品的高官,主持春闱考试接近四十余年,从来没有出现差错,德高望重的一位老大人。副考官十二人,都是从四品的朝堂官员,既有学问也有威望。
春闱考试三天,连考三日之后,贡院的大门打开,全部考生出来,脸上除了疲惫之外,各自有喜有悲。
景恒和刘博云回到府上,好好地洗漱了一番,景夫人下厨,给两人做了一顿大餐,好好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才回过神来。
用过早饭,两人在书房聊起考试的事情。刘博云有些忿忿不平道。
“唉,是有准备今年的春闱试题会偏向南方,想不到这么偏南方。这诗的题目就直接是春芽春雨,我等就在北疆,哪里写得出这盎然的春意。况且这个春雨被前人写的太多了,想要有新意,更是难上加难。”
“哈哈,让你跟我走走江南你不去,现在知道了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过没事,我们的策论文章是按照主考官刘三省的喜好做的,应该是大差不差。”
跟刘博云再吐槽了一下后,刘博云便离开了,估计是去找文哲先生喝喝酒,解开忧愁。
景恒唤了张震进来,张震把他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都跟景恒汇报了一下。
疯狗子只是外面人的称呼,这个组织有自己人的叫法,叫潜歌堂。疯狗子和潜歌堂两个名字天差地别,可不管叫什么,他们要做的事情都让人不齿。
他们竟然想在司徒惊云进京之前,搞点事情出来。把这个泼天的功绩搅一搅,让他没这么痛快。
司徒惊云是景恒的兄弟,让他不痛快就是让景恒不痛快。景恒听完张震的汇报之后,让他下去了,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思。
景恒坐在书房里,挥毫写着什么。晴雯和彩霞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三爷,太太传话,叫吃点茶点。”
“又吃东西了,太太在的这几日,我都胖了不少。那你们帮我收拾一下吧。”
“三爷,你写的什么东西呀?”晴雯一边收着,一边开口问道。
“我抄的南方直隶,南越那边的邸报消息,还有一些风土人情。”
“三爷,你现在还有闲心抄录这些东西?”
“那还干嘛,春闱都过了。我又不能潜入贡院,篡改试卷。我在家茶不思饭不想,也改不了试题,该中就中。”景恒笑道。
“三爷还真是心胸开阔,拿得起放得下。”
彩霞在一旁赞道。
“你们两个丫头,读了书,这马屁也是拍的更有水平了。”
景恒走了出去,跟母亲吃完饭。想了一下,叫张震以二姐景竹的名义给薛府递一个帖子,邀薛宝钗到及第楼见一面。
薛宝钗得知景竹想邀,简单收拾打扮了一下,带着丫鬟莺儿去及第楼赴约。
薛宝钗打开包间的门,发现在房内的景恒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脸就红了。
景恒道:“宝姑娘,只有我,你先进来吧。”
薛宝钗叫莺儿在外面等候,坐在景恒的对面。
“你这登徒子叫我过来干嘛呢。”
景恒看着眼前的姑娘,娇俏可人,真的是怎么也看不够。
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一遍,没有丝毫隐瞒。
“如果他们想让司徒出事,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因为按照行程,司徒会在三日之后抵达京师,他们肯定要提前动手。
抱歉了宝姑娘,但是这些事情不会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我叫你过来,也是想跟宝姑娘交个底,我一会还要出去一下。”
薛宝钗听了有些心惊,听得景恒还要出去,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你要去哪?”
“抓狗。”
景恒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薛宝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到这句你在这里等我,思绪回到那日兄长被扣在武库生死不明,景恒也是留给她这句一切有我。
又想到他为了情义远赴北疆,从来都是独自一人承担着全部的事情。虽然跟莺儿说过,这就是男人,但是有些事也应当由女人来做。
冲动起来,踮着脚在景恒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吓得好像一只受惊的猫儿一般,缩回去。
“你,你早,你早去早回。”
平日端庄秀雅的薛宝钗做出这个举动,脸红的都要滴水了。
景恒也吓了一跳,然后贼贼地溜过来:“刚刚你居然敢偷袭我!”
薛宝钗:“你”
景恒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先生说过,做人做事要光明正大,我刚刚被你偷袭得手,算不得什么,你要不光明正大的再来一次,我接着。”
薛宝钗:“你这个登徒子,不要脸的很。”
景恒嘻嘻笑了,转身往外走去。
薛宝钗在后面深吸一口气:“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
景恒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刚刚你偷袭我那一下,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薛宝钗翻了一个娇俏的白眼,懒得再跟他说一句。
景恒带着秦勇到河道边,跳上一只船,放开绳索往下游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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