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拼了命的逃离,直至临近了那片树海方才停下了脚步,随即蹲在地上大口的喘起了粗气儿;再次一眼望去的时候,那三层‘工’字形的大殿已经坍塌成了两层,而远处的火光则愈发烧的透亮了,隐约中那两株‘尸柳’还在拼了命的扭动着;而那火连着无尽的黑暗,倒像极了一片儿夕阳之下的火烧云,只是这样的景色并不能让人心旷情怡,,反而让人心中一阵发麻,不寒而栗!
太爷爷叹息着这大殿之上曾经的精美绝伦与天斧之工,如今却被这一把大火燃成了灰烬,脖间的脑袋儿顿时就不由自主的摇了起来;可是惋惜之余也无暇顾及这许多了,心中念叨的还是明哲保身,逃命要紧儿,便又从新站了起来,径直朝着树海深处钻了进去···
林子里还是像起初时那般郁郁葱葱、苍枝遮目;枝干盘旋着苍天大树生着密密麻麻的巨大叶子,一大片儿一大片儿的相互印罩着,就像是一件绿色的毛衣铺天盖地的直挂天际;只是太爷爷此时的心境已不再像是之前寻路时那般的轻松了,见了那么多精怪离奇的事情,虽然也有了些抗压的本事,但心却总是悬在嗓子眼里,全身上下绷的厉害!
又行了一会儿路,鼻子眼儿里突然就飘进了食物的香气,一下子便勾起了太爷爷的食欲,这可是久违的味道啊···似乎还有点儿像娘亲的手艺?虽然还未吞在肚子里面,但脑袋壳里却已经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盛餐了!
说来也奇怪,‘吃食’这个词似乎早就消失在了太爷爷的字典之中,许久都没有饿意了···但面对着这扑面而来味蕾上的刺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肚子里顿时便七上八下‘咕~咕~咕~咕~’的做起了声响,似乎那胃连着肠子都一觉睡醒了过来,此时正合着伙儿闹起了抗议!
一瞬间,太爷爷就像是丢了魂儿一般,两条腿开始不听使唤的在那片儿密林当中转起了圈儿,就像是一只饥肠辘辘寻找食物的猎犬一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行进···
在森林里又迷失了一会儿,突然一座乌黑乌黑,造型十分奇特的塔形石山建筑乍现在了眼前,而那食物的味道儿也越来越香,越来越浓,嗅觉上更像是肉汤的香气儿,一股股的从那洞内飘将了出来······
太爷爷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四下里打望了一番,此处是一块儿密林之中罕有的空旷之地,没有树木灌草,却是生着千百株彩色奇艳不知何名的小花儿;个个都是万紫千红,五彩怒放,就像是撕碎的彩缎一般,严严实实的铺在了地面之上。
这般的景致,倒是让人放松了不少,但太爷爷还是有些迷糊,随即抬起了袖子,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寻着味道便一股脑儿的钻了进去···
进了这石门之内,里面倒算是宽敞,大约并排可容得下三四个人的宽度;沿途的墙面上也都挂满了火把,直印的洞中红彤彤的一片,整个身体也在一瞬间暖和了起来!
沿着路转了两个弯之后便行到了尽头,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太爷爷大吃一惊,差点儿没跪在地上···
原来眼前的这个石室,竟然和自己家中的布置陈设一模一样!
发霉的墙皮、久违的土炕、破旧的棉被、东南角父亲的墓牌,就连离家那天娘亲挂在大梁上的那框鸡蛋此刻都凛凛如生的悬在那里···
太爷爷看的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着实不敢相信此刻眼中的一切!随即抬着手掌使劲的拍打着脸颊,可是所有的东西依然真真儿的摆在那里,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梦,身处的环境也全部都是真的,于是便渡着步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炕头还是热的,触在上面的手十分的温暖,家的味道直顺着胳膊便钻进太爷爷的心尖,那种久违的感觉也是瞬间就爬满了整个身体,顺势一倒便仰面躺在了炕上···
“我此刻不是应该在这墓穴之下吗?怎会就到家了呢?可方才进的就是一座黑色的石塔啊?难不成自己又在做梦吗?”太爷爷的心中此起彼伏的生着很多问号;这突如其来的困惑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望望这四周,所有的东西又都是那么的熟悉,没有半分异常与古怪之处!
就在太爷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幽幽的传进了耳朵眼儿里,顿时心中一股莫名的东西便翻涌了起来···
“我的天儿啊!你总算是回家了,在外面遭罪了吧,肚子一定饿了,娘特地做了好吃的,别躺着了快起来尝尝吧!”
“娘亲?”太爷爷惊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延着那声音望了过去。
隐约间,一位身着布衣,头发花白的女妇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大碗逐渐的从黑暗中行了出来;随着火把的照耀,那张脸慢慢的清晰了起来,这是一张饱受沧桑的脸孔,年轻的脸上挂满了本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皱纹,一道道儿的就像是庄稼里牛车划过的路纹;但是眉宇之间却又透着母亲般的慈祥与安宁,只是那张脸却总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娘儿!”顾不了多想,太爷爷便从炕头上飞奔而下,紧紧地抱住了那妇人的大腿,眼泪瞬间便夺眶而出,失声痛哭了起来,就好像一袋子苦水,让人拿针挑破了一般。
“天儿啊,你这是遭了什么委屈,快··快起来,先吃了饭在与娘亲唠唠。”女妇安慰着太爷爷,随即腾出了一只手将其扶坐了起来···可就在此时,一股透心的凉意便顺着那指尖钻进了太爷爷的身体里,让他不自然的打了一个寒颤···
“娘儿,你的手好冷啊!”太爷爷并未多想,只是捧着女妇的手搓了起来。
“不碍事,不碍事,娘儿炖了肉汤,快暖暖身子吧!”女妇似乎有点儿紧张,顺势抽回了手。
太爷爷接过碗,放在鼻前闻了闻:“娘儿您做的真香,可是家里不过年不过节的,哪里来的肉汤啊?”说着便往嘴里大大的灌了一口。
“家中富贵,不缺银两,天儿本就是自小喝这肉汤长大的啊!”
“啊?”太爷爷本想接着再喝,可女妇的这一句话却把他卡在了那里,于是便停下了手中的碗,顿时生了些疑惑。
“娘儿,你糊涂了吧?咱们家徒四壁,十五个春秋,这肉汤天儿就喝过一回啊,从何来的自小?”
“这··这··你哪里来的这许多闲话儿,快点喝了便是!”女妇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表情瞬间不自然了起来。
“对了娘儿,您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了?咱家的屋堂又如何迁入了此处?”太爷爷这才慢慢的觉察出了不对劲···而且越发感到眼前的这个娘亲陌生了起来。
“你这孩子,让你喝汤你乖乖喝了便是,问东问西,我若不是你娘亲,这若不是你的家,难不成天儿是见鬼了吗?”
女妇的脸上浮着诡异,说话间将脸慢慢贴近了太爷爷,随即一双眸子死死的盯了上去,这眼睛幽幽的,就像是无底的深渊一般,直看得人发毛,仿若是坠入了万丈中一般。
“娘儿,您这是干嘛,看得天儿心里发慌。”太爷爷哽咽着嗓子身体向后挪了挪。
“那你就全喝了,娘亲儿自然会好好疼你的!”说着女妇的一只枯手便顶在了碗上,那劲道似乎并不是凡人的气力,压着碗里的肉汤一股股的灌进了太爷爷的嘴里···
“娘儿,您这是干嘛啊!这汤水都钻进脖子里了!”
两人渐渐僵持起来···推搡间,碗一下子被甩在了地上,砸了个稀碎儿,片刻儿居然冒起了一股股腾腾的白气,“这··这··这是··您给我喝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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