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坚硬的石板铬得她的膝盖钻心的疼。
这个兰汐如此对她,绝不仅仅是出于对新人的震慑,或许是一场具有针对性的挑衅;而那个锦绣的所作所为,也一定是经过了她的首肯。
不让她吃饭,不让她睡觉,还要一刻不停的劳作,这哪里是小宫女该有的生活,这分明就是谋杀,蓄意谋杀!这也许就是二姨娘蛊惑父亲将她送进宫的原因?!
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如此一来,岂不是命不久矣?!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对手已经在阴暗的角落里磨刀霍霍,等到大刀架到脖子上的时候,就真的为时已晚!时机稍纵即逝,容不得她费心思量。
约摸三更天,四周一片沉寂,就连月亮也躲进云幔之中,不肯透出一丝光芒。
她慢慢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腿脚,四顾无人,猫着腰,偷偷溜出了辛者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是在天子脚下紫禁城之中,她根本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有求必应的九阿哥,她必须在天亮前找到他,祈求他的帮助。
可是,阿哥所在哪儿?好像是在宁寿宫的南面,可是宁寿宫在哪儿?她现在又处于什么位置?
好在以前因为工作需要,她经常陪同客户到故宫游玩,久而久之,对于故宫的布局,主要宫殿的所在,她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当下,她辨别方位,依靠女人的直觉,一一寻去。
长长的甬路,空无一人,月亮时明时暗,洒在路面上,步入其间,就像是踏入了阴阳之界。
远处,有人影攒动,会是巡逻的侍卫吗?如果被他们撞见,就算不被当成刺客,遣送回辛者库,也必将是死路一条。
她左右环顾,竟然没有一处可以藏身之地,只有一处宫门巍峨的耸立着。
她来不及思索,推了推宫门,竟然应声而开。她没有犹豫,快速闪身而入。
她藏身门后,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只见皇上的龙撵在众人的簇拥下迤逦而去。这么晚了,皇上还没休息,真不愧是千古一帝!
就在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好看吗?”
她背脊一凉,一股毛骨悚然之气自她身后缓缓升起。她慢慢回头,看到一个面容清丽却又带着几许阴霾的宫装女子。
随口一问之后,她不再理会云浅的诧异和惊悚,只是恨恨地说:“僖嫔这个狐狸精,又在变着法儿的讨皇上的怜悯!”
听语气,应该是一个失宠的妃子。
这时候,有宫女赶来,“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害得奴婢到处找您!”
“本宫心情不好,出来走走。”
这时,宫女看到了娘娘身后犹如鬼魅般的云浅,不禁惊问:“娘娘,她是刺客吗?您没事吧?”
智商是个好东西,只可惜这个宫女没有。云浅不禁反驳,“我要是刺客,你家主子早就一命呜呼了!”
“大胆奴婢,竟敢在端嫔娘娘面前咆哮……”
经她提醒,端嫔似乎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随即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来我咸福宫?”
原来这里是咸福宫!
为什么会来这儿?真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她决定撒一个谎。
“回禀娘娘,奴婢是辛者库的宫女,因为初来宫中不熟悉路径,给主子们送衣服时迷了路……”
“迷了路?”端嫔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冷笑两声,“算了吧,本宫懒得和你这个奴才浪费口舌。月影,把她送回辛者库,让兰汐好好管教她手下的奴婢!”
“是,娘娘!”月影上前拉住了她。
如果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去,那她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情急之下,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奴婢有办法可以让您重获圣宠!”
这一招果然奏效,端嫔停下了脚步,慢慢回头,眼神凌厉,语气低沉,“真的?”
“奴婢不敢在娘娘面前妄言!”
“那要怎么做?”
“只要娘娘把奴婢调离辛者库,奴婢保证娘娘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好,如果你敢欺骗本宫,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奴婢不敢!”云浅毕恭毕敬的回答。
话虽如此,可是一个失宠的妃子,势单力薄,人微言轻,如果单刀直入的向辛者库要人,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要想从腹背受敌的局势中全身而退,还需一番周折……
当云浅悄悄回到辛者库,打开那道生死之门时,却看到了如幽灵般的兰汐。
她本想偷偷溜回辛者库,安安静静的跪到天亮,等到和端嫔约定好的时间再付诸行动。哪知,事与愿违,命运似乎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你去哪儿了?”兰汐沉声问道。
逃避惩罚是宫中大忌,要想迎接明天的朝阳,只能破釜沉舟,演上一出“苦肉计”了。
“奴婢……”她银牙轻咬,吐出一口鲜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兰汐后退两步。
“奴婢自幼体弱,尤其受不得风寒,适才胸闷难当,就想去太医院寻些药来。不想,皇宫如此之大,奴婢怕迷了路,只得原路返回……”
兰汐用手帕掩住口鼻,“即便如此,擅自离开,也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奴婢愿意接受惩罚,还请姑姑手下留情,饶奴婢一死,好让奴婢有机会好好侍奉您!”云浅陪着笑脸,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好大动干戈。她与云浅既无冤也无仇,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有谁愿意自己的手上血债累累?既然她身虚体弱,又何需她动手,就任由她自生自灭吧。
“念你是初犯,我就既往不咎,但是死罪可免惩罚难逃。你,去那边跪着吧!”她指着云浅之前跪过的地方说。
此举正合她意,她心下暗喜。“奴婢多谢姑姑体恤!”
体恤当然是假的,多谢也是随口之言,就连口吐鲜血也不过是胭脂蜂蜜混着清水调和而成。
她故意做出如此惨状,为的是放松兰汐的警惕性,给她一种对手已经病入膏肓的错觉,为端嫔“要人”作好铺垫。
等到天亮时分,端嫔身边的宫女月影如约而至。
“姑姑,这件衣服是谁洗的?”
“怎么了?月影姑娘?”
“这里裂开一道口子,这可是娘娘最喜欢的衣服,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干的?!”
“是她。”兰汐指着云浅,“她是新来的宫女,手上没轻没重的。请姑娘回禀娘娘,奴婢一定严加管教!”
“娘娘说了,要亲自管教,兰汐姑姑,您意下如何?”
一个失宠的妃子插手辛者库的事,她自是十分不情愿。可是依照端嫔的脾气,云浅到了她的手里,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再加上她身患顽疾,必定难逃此劫。
既然她的生死有人代劳,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云浅“哭天喊地”的随着月影一起离开了辛者库,天知道她的心里美的是忘乎所以,可谁又知道她此去究竟是福还是祸,是喜还是忧?
云浅在咸福宫的“痛苦”生活源源不断的传到了兰汐耳中,这让她以及幕后黑手们大为宽慰,既然有人出手相助,她们也乐得清闲,借端嫔之手坐收渔翁之利。
就这样,云浅名正言顺的留在了咸福宫。
就在所有人以为云浅徘徊在生死边缘时,她却在为端嫔如何重获圣宠而一筹莫展!
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年轻美貌?不,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美貌。况且康熙也不是一个肤浅之人,岂能轻易为美色所惑?
“端嫔娘娘,您会唱歌,唱小曲儿吗?”
“本宫略会几句。”她说着,清了清嗓子,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不得不说,不是每个后宫佳丽都是能歌善舞,才艺过人的。这端嫔的歌喉还真是不敢恭维。
“那娘娘,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比如吟诗作对,骑马射箭之类的?反正是能让皇上津津乐道的就行。”
“这个……”她略一思忖,有些不确定的说:“也就是有几样拿手的小点心,能博得皇上赞誉。”
“点心?”云浅眼前一亮,“那奴婢就教娘娘做点心!”
俗话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先抓住他的胃!”这句话放在现代或许没有太大的作用,可搁在古代,却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御夫之术。
算算时间,康熙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那就做一个多层蛋糕,亮瞎他们的眼!
有时候,想法固然是美好的,可实践的过程却是残酷无比的。单就打发蛋清这一关键步骤,就差点让云浅的计划中途夭折。
好在宫女太监们采取车轮战术,人多力量大,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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