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四楼楼梯口时,他们又见到了搬着一大摞书上来的许木筱,席易政本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却看她直接走进四楼的大门。
“诶,咱教室不是在五楼吗,她跑四楼去干嘛?”席易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问了顾殇一句。
“关我屁事。”
顾殇不想理,长腿迈步向前,席易政赶忙跟上。
身后隐隐传来一阵对话声。
“这个放哪?”
“你帮我放第一组第二排靠窗的那个座位就行。”
“好。”
“谢了。”
…
不难听得出来,其中有一个声音是许木筱的。
席易政“啧”了两声,“咱就看你那个小天使同桌能不能净化下你冷血的内心。”
“你话很多。”
顾殇说这话时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什么能波动他的情绪。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锋利凌冽,看上去像是在审视人一般。
他确实也是如此,在刚刚听到身后那段对话的那一刻,他只想对许木筱说一句话:
多管闲事。
返校的第一天是让同学们自由安排,而第二天就是真正开始上课了。
数学课上。
课上到一半时,周老师突然问了句:“你们班主任有指定数学课代表了吗?”
“还没呢。”
台下稀稀拉拉地回答着。
周老师推了下眼眶,眼睛仔细打量着台下的一张张面孔。
有的是他教过的,有的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
有那么一瞬,许木筱感觉周老师在看她,她忙不迭地垂下头。
不过又转念一想,自己高一就是周老师教的,她那拿不出手的数学成绩周老师也是看在眼里的,再怎么着他应该都不会找她当数学课代表吧。
可在抬头的那一刹,她又一次感觉周老师在看她,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她都不自觉地退后靠到席易政的桌子。
下一秒,周老师似是锁定了目标,那粗重刺耳的嗓音响起:“就你了,许木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许木筱眼里夹带着慌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她向四周投出求助的目光,但似乎见不到一个愿意挺身而出的勇士,她只好泄了气,嗫嚅地对周老师说:“老师,我数学不好。”
“我知道。”
“那为什么…”
“放心,当你当了数学课代表了,你的数学成绩就会慢慢提上来了。”
“可是…”
许木筱还想狡辩些什么,背上突然传来一个触感。
她本以为是席易政在动她,想让他别瞎闹,结果在转头的那一刹,正好对上了坐在顾殇身后的白英那双带着深意的眼睛。
许木筱倒抽一口冷气,尽管白英此刻是笑着的,她却觉得这笑容瘆得慌。
“既然周老师都这么说了,就给周老师一个面子呗,数学不好可以让顾殇帮你辅导。”
白英都开口了,她自是不敢再拒绝,点点头,接下了这个重任。
一节课下来,她背绷得直直的,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看她。
直到下课铃一响,这种沉重的压迫感才一点一点消失。
“许木筱?”
身后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响起,许木筱知道是谁。
“怎么了?”她转过头去,视线撞上席易政那对清澈的眼睛。
“哪三个字啊?”
许木筱回答得认真:“许愿的许,木头的木,筱、筱…”
糟了。
这字她不会组词了。
嗯…
她绞尽脑汁,仍是在那贫瘠的词汇库中搜罗不出一个词来。
突然,她灵光一闪,抬起手,用食指在空中一笔一划地写着:“就这样…再这样…”
写完后,她还不忘问席易政一句:“看得懂吗?”
“嗯。”席易政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还带了点自豪的意味。
至于席易政的名字怎么写,她没问,毕竟成天挂在年段大榜上的名字,她闭着眼都能写出来。
临近晚自习时,一个穿着黑衬衣配短裤,顶着一个啤酒肚的老师走进他们班喊了声安静。
班里瞬间寂静如林。
许木筱认得这个老师,这是在她高一时教她c++的老师。
他这一次来,应该也是为c++这事的。
果然。
在她思绪未尽时,就听那老师开口道:“这周日的c++课程正式开始上,班里有谁要参加的吗?要的话举个手我好登记一下。”
话音落下,放眼望去,全班几乎没一个人举手,除了许木筱。
“就一个是吧,行。”
那老师记下许木筱的名字后,又离开去到下一个班级询问。
因为还没上课,待他一走,班里又恢复回热闹的场面。
许木筱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戳她的后背,她身子靠后,等着身后之人的话。
“许木筱,你怎么会报这个竞赛?”
在席易政眼里,女生要报竞赛一般也就报生物和化学,再退一步就是数学和物理,报一个跟计算机挂钩的他实在是想不到。
这话题倒是让许木筱来了兴致,她整个身子都转过去,眼里还闪着光:“因为我想成为一名黑客!”
这话有些出乎席易政的意料,女黑客他还挺少见的:“为啥呀?”
“这样子就可以吸引黑老大的注意啦!”
黑老大?
这话更是让席易政不敢想。
“你喜欢黑老大?”
“不是随便的黑老大都喜欢的,就是那种长得帅,不会伤害我,相反会对我很好很好的黑老大。”
许木筱出乎意料地认真。
“你很敢想。”
身侧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声音。
顾殇刚从图书馆回来,拉开椅子坐下。
许木筱干笑两声,面对他,她心里始终是有一种畏惧感,“会吗…”
见顾殇正忙着自己的事,没出声了,她头凑近席易政几分,声音低低淡淡:“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不等席易政回答,侧身再次响起一句话:“我听得见。”
那几个字似是从冰碴子里蹦出来的,参杂尽风里,那股冷气随着风在她身侧萦绕。
一瞬间周遭像是安静了下来,只剩两人的对峙,她身子僵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中千万种复杂的情绪在此刻全都化作恐惧,犹如一个犯了大忌的罪人。
她早上见到白英都没这么害怕!
“这个…”
好在上课铃适时地响起了。
许木筱回过身,虽然顾殇没再说什么,但她心里始终觉得不安心。
再三考虑下,她还是决定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下“对不起”三个字,然后默默地将这张纸条推到顾殇桌上。
在注意到顾殇目光的转向后,她猛地撒开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用余光不停地瞄着,顾殇拿着笔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写的应该不多,因为很快他又把纸退还给了她。
许木筱怯怯地接过,上面只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个字:哦。
许木筱:“?”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原谅她的无理了?
琢磨了很久,她还是不懂。
或许这就是神和凡人的区别吧,神的话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许木筱不再多想,收回心,专心写题。
结果写没多久就在一道数学题上卡壳了。
在这个一生的劲敌前,她始终想不明白周老师是怎么会想到让她当数学课代表的。
她抬眼瞟了下顾殇,神色仍是盈着胆怯。
上午白英把他俩叫过去谈话,说是让她有什么不会的题要积极向顾殇问,可她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就已经吱不出声来了,还怎么开口问。
在进行一番心理斗争后,她还是决定问席易政实在些。
虽然白英不同意他们在晚自习探讨问题,但大家多多少少还是会小小地忤逆一下。
她问的那题,席易政刚好已经写了,脑子里还有印象,拿起一张草稿纸就要帮她讲。
兀然,门外有“砰砰砰”的响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不过几秒,许木筱倏地弹开,转回到自己座位上,像是看见了什么黑山老妖一般。
席易政脑袋有些懵,没弄懂是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地朝后面看去,下一秒,白英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后门边。
怪不得。
白英进来走了几圈后就在讲台桌上坐下,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直到下课铃响,她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呼——”
许木筱松了口气,还好她反应及时。
席易政这会儿有些佩服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要进来的?”
许木筱扬头,那双明亮的大眼冲他眨了下,嘴角绽开一抹笑,脸颊两侧凹出两个酒窝来:“我的耳朵可是顺风耳。”
讲到后三个字时她还加重语气强调了下,毕竟那可是她最骄傲的地方。
她生来耳朵就较常人灵敏些,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听到传来的脚步声。
再加上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她昨日刚听过白英的脚步声,正好记住了。
“牛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席易政赞叹道。
恍惚想起来,席易政问了句:“对了,题还讲不讲?”
“讲!”
次日。
第一节课,化学老师安排他们上化学实验室去做实验,两人一组,怕有的人没人组心理不平衡,索性直接让同桌互为一组。
许木筱算是捡了个大便宜了,但她觉得自己也不能拖学霸大人的后腿,所以在操作时,她积极给顾殇打下手。
只是她对化学仪器好像不是特别敏感,蒸馏烧瓶认成圆底烧瓶;什么时候要用球形干燥管,什么时候要用直形干燥管,她也不清楚。
她隐约能感觉到顾殇的情绪上来了。
“要不,你自己来?”她诺诺地问了声。
顾殇没好气地“嗯”了声。
没了她的捣鼓,顾殇做实验的速度瞬间拉满。
连接器材、添加药剂、观察现象…每一样他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许木筱也不恼自己被搁在做实验的队列之外,她反倒觉得看顾殇操作是一种享受。
瞧那细长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瞧那紫青的血管在他的一举一动下微微凸起。
她也就只敢在这时候肆无忌惮地打量顾殇了。
化学老师一共要求他们做三个实验,在其他组刚要开始做第三个实验时,顾殇已经全部完成了。
他瞟着两膝搭在椅子上,身子半伏在桌上看他做实验的许木筱,眉毛不自觉抽动了下:“你很闲?”
“啊?还好。”
““那实验器材你整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许木筱觉得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直接一口答应下来:“行。”
想起一开始的事,顾殇不放心地问了句:“会整吧?”
“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笨。”
毕竟那些器材只需要拆卸下来,洗一洗后放回原位就行,这简直就是有手就行的事。
这会儿换顾殇闲在一旁了,他也无心去关注其他组做得怎么样,干脆就像一位大爷一样干坐在座位上等下课。
半晌,顾殇清冷的声线无征兆地响起:“你家里是不是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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