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易政不强求，他又看向姚蕴那边。
可没等他发问，言诺先一步说道：“你们先打，我俩有点事。”
说着，她拉过姚蕴的手走到远离球场的一旁。
原本柔和的眼眸瞬间变得阴沉：“怎么回事？”
姚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时候没座位了，就随便坐了。”
“那怎么不是席易政和他坐？”
“我当初也和席易政说了，但是他没同意换，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她一手覆上言诺的肩：“没什么的，再说了，木头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甚至还一度想换座位呢。”
言诺推开她的手，不说话，脸色依旧不好看。
半晌，她紧着的小脸总算缓和了些，“回去吧。”
场上。
许木筱独自一人坐在一把长椅上看他们三人打篮球，眼睛时不时地撇向远处的两个身影。
她低下头，无聊地把弄着矿泉水上的包装袋。
再抬眼时，姚蕴她们已经走到离她不远的距离了。
约莫半分钟左右，言诺在她身旁落座。
言诺看着球场上的几人，嘴角露出淡淡笑意：“你觉得他们打得怎么样？”
嗯？
是在问她吗？
许木筱眼里带着犹疑：“挺厉害的。”
言诺歪头，视线落到她身上：“哪个比较厉害？”
这…她该怎么说。
她也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几人的区别。
“曹措吧。”
毕竟他是校队队长呢，有个名号在那。
言诺点头，身子摆正：“那你觉得顾殇怎么样？”
“也打得挺厉害的。”
“我指的是，这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木筱觉得她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带了点犀利的意味，像是在宣誓主权。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只是单纯的关系好些。
她思肘了会，认真地回道：“很优秀，但是有时候很吓人。”
后一句才是许木筱最真实的想法。
毕竟刚做同桌那会儿，她确实挺怕他的，不过时间久了，身体多少也有了些抵抗力。
等等…
自己当着人家好朋友的面说他的坏话好像不太妥吧：“那个，也不是特别吓人啦，就是…就是…”
言诺像是善解人意的知心大姐姐一般，温柔地笑着：“放心，我又不会告诉他。”
“要不要起身去活动活动？”言诺又问了一句。
“可以啊。”
言诺站起来，朝席易政那边喊了声：“我们也要玩。”
席易政抱着球停下来，比了个“ok”的手势。
言诺和姚蕴想像之前那样不分男女正常打球，但许木筱不会打，就先站一旁看着学习。
其实虽然说不分男女，但男生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放放水，总不能让她们一个球都摸不着。
场上的几人笑意吟吟，用球在交谈着，开着玩笑。
好像还挺好玩的。
忽地，在她走神的片刻，一个球朝她这边快速飞来。
当她意识过来时，球已经快飞到她跟前了。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用手挡在身前，心里想着自己铁定是要被砸了。
可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三秒过去。
…
她的手没有任何触感。
她睁开眼，一个身子挡在自己身前，怀里抱着刚刚飞来的那个球。
“顾同学…”
“站远一点。”
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失了神。
心里奇怪的感觉不停地涌动。
像是被一片柔软的鹅毛拂过，痒痒的。
傍晚要回去时，许木筱记着昨天林意的话去买了杯奶茶。
回家时，林荣斌已经工作回来了。
他坐在凉椅上，黑着一张脸。
许木筱大概也猜到他应该是又和林意吵架了。
她上楼，在林意放门口敲了下房门。
“谁？”
“我。”
里头没了声音，下一秒，房门解锁的声音响起。
许木筱转开把手，进去后又将房门锁上，
“这杯奶茶给你。”
“先放着吧。”林意眉心拧成一团，眸色也十分凝重。
许木筱将她桌上的小饰品推到一旁，腾出一个位置来放奶茶。
她坐上林意的床，“怎么了？”
“能怎么，一个傻逼天天骂人，说什么我不出去工作天天在家混日子，我这不是在练车嘛！”
一想到刚刚林荣斌训她的场面，她就一肚子火。
她从小就和林荣斌看不对付，因为小时候的她爱哭，而林荣斌那会儿年轻，脾气又爆，哭声就像是一根导火索，随时随地都可能将他的脾气点燃。
所以林意小时候挨了不少打，被关门外，被锁小黑屋里，有一次甚至差点被林荣斌从二楼扔下去，她什么没见过啊。
在她眼里，林荣斌早就不配当她的父亲。
这些事情，许木筱都知道，她也知道，林意在这个家里只把她当亲人看。
许木筱手心抚上林意的背轻轻拍着。
林意摇肩甩开：“我干嘛会生在这种家庭啊，一个只知道出轨，一个只知道窥探别人隐私，真是服了！”
窥探隐私是许彩，许木筱知道许彩很喜欢在借着打扫房间的时候在柜子里乱翻，林意小时候写的日记本就全被她看了个遍，所以许木筱从不写日记也从不把重要的东西放柜子里。
可出轨…
“谁出轨？”许木筱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意，眼眶不知何时已然红了一圈。
窥探隐私虽说令人生气，可也在她的忍耐范围内，但出轨，她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家庭里。
不论是谁，都是不可饶恕的！
林意眼眸一怔，似乎无意透露了一件隐瞒很久的事。
她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闭言沉默半晌，最终疏了口气说道：“那时候你还小，妈没敢让你知道，不过现在你也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了。”
林意靠着床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林荣斌时常晚上不回家的事吗，就是出去陪那个野女人了，当时许彩知道了，还差点跟他闹离婚了。”
林意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傻逼干的缺德事可不少，刚结婚那会儿，一次酒醉后还差点要□□小姨，那时候许彩宁可相信那傻逼说的话，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亲妹妹。”
林意说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把把利剑狠狠地插在许木筱的心上。
她的眼眶早已噙满泪，一串一串地顺着眼角滑落。
嘴巴张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许彩当初为什么要瞒着她了，因为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疼自己的爸爸会干出这种事来。
她知道林荣斌曾经脾气暴，一吵架就会打许彩，有一次许彩被打得手臂全都淤青了，许奶奶就教她别理爸爸，这样爸爸就不会打妈妈了。
她学着做，几天不理林荣斌，他的脾气果真收敛了不少。
她一直都清楚，林荣斌对自己的态度和对林意的态度是有区别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会和他犟，或许是因为自己成绩比较好，又或许是像许奶奶所说的那般在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林荣斌就赚了大钱，所以他一直把自己当作他的福星。
但是她知道林意小时候挨的那些板子没一个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
林意眼眸闪动了下，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多了。
她抽了几张纸巾塞到许木筱手里：“擦擦。”
许木筱只是紧紧攥着掌心的纸，鼻息不停地吸着，后背也因为她的呼吸一鼓一鼓的。
林意泄了口气，心里依旧是有些烦闷，她拿起桌上的奶茶，插上吸管，递到许木筱嘴旁，“喝一口。”
许木筱仍抽噎着，但乖乖听她的话嘬了一小口。
林意知道许木筱哭起来也是有分寸，就算哭得再凶也不会持续太久。
她转移话题，表现得随意自然：“今天不是出去玩了，有发生啥好玩的事吗？”
许木筱眼睛还披着水雾，讲话虽然断断续续但也说得还算清楚：“今天有球差点砸到我了，我同桌帮我挡住了。”
“那挺好啊，拿下他。”
许木筱摇摇头，“不喜欢。”
“随便吧。”
林意平常时心情不好就会让许木筱来和她睡，今天也不例外。
夜里，许木筱睡不着觉，来回翻着身子，但不敢搞出太大动静来。
林意也还没睡，床不算太大，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一举一动。
“睡不着？”
许木筱身子僵了下，“还好。”
“嗯。”
沉默良久，林意突然开口：“许木筱，我是不能重来了，你还有机会，争气点，以后姐姐就靠你了。”
“嗯。”
周遭格外安静，月色葱茏，透过纱帘落下了满地银光。
天刚放亮，许木筱就醒了。
虽然睡的时间不算长，但此刻的她没有丝毫困意。
她习惯性地看了眼手机，□□提示有一条新消息。
姚蕴【明天还来吗】
是昨晚发的，那会儿她已经躺床上了。
想来还是回了一句【不了】
就算出去了受心情影响也不会玩得尽兴，倒不如不出去。
她洗漱了下后，下楼吃饭。
时间还算早，林荣斌也正在吃早饭。
她看到他，目光下意识地躲开。
她昨晚告诉自己，过去了就过去了，别在想那些了，至少现在，林荣斌还是她的父亲，可当一碰面，心里还是会有那个芥蒂。
她装完饭，挑了一个离林荣斌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两人各自吃着饭，一句话也不说。
等碗空了，林荣斌放下碗筷，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盯着许木筱看了一会儿，这期间许木筱始终没有抬眼。
突然，他开口说了句：“以后少和你姐待在一起，我等会儿把你堂姐的微信推给你，你记得加一下好和她交流交流学习经验，知道吗？”
许木筱埋头扒着饭，双目无神地点了下头。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林荣斌才起身离开。
许木筱沉着气，艰难地嚼着嘴里的饭。
不知不觉，眼泪又掉了两滴下来。
趁还没人看到，她赶紧抽了几张纸巾擦掉。
一碗饭她吃了半碗不到就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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