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言的生日聚餐过后,阮久久时常不见人影。
连着好几天,仇慕醒来时,平日里要赖床睡懒觉的他早就已经不在家里,到了晚上也不回来。
仇慕找过去的时候,总能看见他和魏言在烟酒铺里玩闹,和阮久久不对付的小许不知怎么也和他们一起笑得开心。
但往往仇慕一来,店内的气氛就沉闷下来,阮久久不情不愿地跟他回家,魏言时不时也要刺他几句,说什么“你又不是他的alpha,凭什么管着他”之类的。
有一回晚上天已经黑了,他来找阮久久时远远就看见魏言和他坐在店铺门前说话,等他走到近前,两人还没发现他,仇慕便站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聊天。
魏言问阮久久准备以后怎么办,阮久久拨弄着手里的糖纸,回:“不知道。”
“总不能一直和那个人住在一起对不对?他马上恢复记忆了就会走的,他给你的钱也会花完的,你要为自己做打算。”
阮久久撇撇嘴不说话。魏言又说:“你想在这里定居的话,得先找一份工作,可以先从简单的做起啊。”
魏言顿了顿,“你就来店里工作好了,小许他身体不好,总是感冒发烧的,你可以来帮他。而且这里楼上还有空房间,你总住出租房也不是事儿啊,你住到这里来,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你也会找到喜欢你的人的。”
阮久久愣了愣,支支吾吾拿不定主意,魏言继续劝道:“他已经和别人结婚了,你和他住一起,难免被人说闲话,其实镇子上已经有嘴碎的在编排你们了,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仇慕听得眉头紧皱,故意咳了一声,那两人一齐抬头看过来,魏言挑衅地看着他,而阮久久很快就垂下眼睛,似乎非常不愿意见他。
他伸出手,说:“回家了。”
阮久久跟魏言道别,没有理会他,径自走在前面。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仇慕被海浪冲上岸的那片沙滩,阮久久站在堤岸前驻足,看向远处的海平面。沙滩尽头栽种着几棵棕榈树,逐渐倾斜的夏阳,宛如浓稠的果汁,浸泡着棕榈树树梢,海面波光粼粼,明光闪烁。
“好漂亮。”阮久久不自禁感叹。
仇慕没有出声,只是往他跟前站了站。阮久久感觉到一股凉意在身侧弥漫开来,在拂面的热风里嗅到几丝冰凉的信息素气味。
只要仇慕站在他身旁,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觉得冷,从前这种冷不值得一提,现在它像一张带刺的网,包裹着阮久久,扎得他千疮百孔,浑身是血。
“我本来不想救你,”阮久久眺望沙滩,用手一指,“你就躺在那个地方。”
仇慕懒懒回了句,“是吗。”
阮久久想着刚刚魏言说的话,忽然感到挫败,感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他已经和仇慕分道扬镳了,为什么还要紧紧抓着不放呢?他有他自己的人生,应该要向前看,他也能像魏言所说,找到一个喜欢他的人。
他张了张口,刚想把真相和盘托出,仇慕抢先开口,说:“你要搬去和魏言住?”
“什么和他住,”阮久久皱着眉,“你干嘛偷听我和他说话。”
“你喜欢他?”
“你在说什么啊!”阮久久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被他这么一搅和,已经没有了说出真相的心思,推开他小跑着回了家。
餐桌上摆着晚餐,阮久久兴致缺缺,看见面前一盘清炒莲藕,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喜欢吃莲藕吗?”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阮久久立刻找补,说:“你跟我说的。”
“我怎么不记得。”
“反正你就是说了。”
仇慕确实第一次做这个菜,他夹了一片莲藕尝了一口,皱着眉立刻吐了出来。
“是不好吃。”
阮久久心烦意乱,摔了筷子就要下桌,仇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别去找魏言了。”
“你凭什么管我,我想去找谁就去找谁。”他起身,踢开凳子要回房间,仇慕仍是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因为我没有和你说我妈妈的事情?”
阮久久“哼”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你爱讲不讲,我也不想听,你放开我。”
仇慕的手松了松,把他往身前拉了拉,仰视着他尖尖的下巴,说:“我只想起来她出车祸去世了,是我认识的人做的手脚。”
阮久久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恼火,原先两人在一起时只字不提,现下倒是说了,但这样的事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对仇慕掏心掏肺,仇慕对他千防万防,只是这样一件事情都要瞒着他三年,两人作为“夫妻”还真是可笑。
他甩开仇慕的手跑回了房间,晚上也没有让仇慕进屋,而仇慕只在外面敲了一次门就没了动静,估计是睡在了客厅。
他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用手机搜索了仇家最近的新闻。
仇祺大肆宣扬贺雨拿到的遗嘱是假的,还找了笔迹专家来认定,出具了一份鉴定书,贺雨拒不承认,挖了很多仇祺的黑料,仅仅这两个人就养活了鸦城一大票媒体,仇慕已经“去世”月余,风波还未平息,两人还马上要对簿公堂。
阮久久顺手查了查杨崇礼的近况,八卦报纸上说他正在千方百计地找自己。阮久久有些犹豫,他大可以主动联系杨崇礼,摆脱现在这乱七八糟的生活,但是之后怎么样呢?回到鸦城,和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整天面对仇慕和贺雨恩恩爱爱吗?
他掉了几滴眼泪,起床出了房间,想要出去走走,一开房门看见坐在客厅的仇慕,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在看电视,赤裸着上身,电视机的幽光印在他脸上,叫他看上去像没失忆时那般冷肃。
阮久久顿了顿脚步,硬着头皮穿过客厅,到玄关时仇慕喊住了他。
“去哪。”
“我想去哪去哪。”
仇慕放下遥控器走了过来,阮久久这才看清他胸口的几处刀疤,结的痂已经快要脱落完全,痊愈后的伤痕可怖而诡异异常。
“这么晚了去外面干什么。”
阮久久撇过头,“散步。”
“不许去。”仇慕态度强硬,拽着他回到客厅。
阮久久一时失神,还以为他恢复了记忆,任由他拉着自己坐在了沙发上。他蜷在角落,心中忐忑,然而仇慕只是把手臂搭在了他背后的沙发扶手上,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睡不着就看电视。”他调到电影频道,里面正在播放一部爱情片。
阮久久心神恍惚,看看电视,又忍不住偷瞄他身上的疤痕,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歪倒在仇慕肩上。
仇慕搂紧他,指尖拂过他发红的眼睛,把玩起他细软的头发。他忽然想起那个结婚的梦境,梦里和他交换戒指的oga,头发也这般长。
阮久久在床上醒过来,闻到外面飘进来的一阵阵粥香。他翻身赖了一会儿,仇慕推门进来,走到了床畔。
“起来吃饭。”
阮久久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说:“不想吃。”
仇慕没有多话,出去后很快又回来,把粥碗放到了床头。
“我做了鸡蛋饼。”他说。
阮久久瞥了一眼盘子中黄灿灿的完美鸡蛋饼,拨弄着枕头上的线头,问:“你其实很会做饭吧?哪有人这么快就学会的,你说,你有没有做饭给别人吃过。”
“有,魏言的生日聚会。”
“这个不算。”
“我不记得,”仇慕蹲在床边,视线和他齐平,撩过他耳侧的碎发,“以后只做给你吃。”
“哼,你睡糊涂了吧,说什么胡话。”
阮久久不领情,看都不看他一眼,推开他下床去了浴室。
洗完澡仇慕也挤了进来,说要洗漱。两人并排站在狭窄的洗手池前,阮久久吹头发,仇慕刷牙。
他发现仇慕还保持着原来的习惯,刷牙时牙膏要挤满牙刷的二分之一,洗脸时用先用清水洗一遍手。
他关掉吹风机,问:“喂,你是不是根本全都想起来了,现在在耍我玩?”
仇慕面无表情,接过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没有。”
阮久久洗完澡没有擦身体的习惯,身上潮潮的就套上了睡衣,这会儿背上的水珠浸湿了他的衣服,露出里面隐隐约约的皮肤和腰身轮廓。
仇慕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呼吸忽然重了片刻。阮久久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哪能不了解他的心思,回头看了他一眼,打落了他手上的吹风机。
“你是不是变态啊?”阮久久恼怒地问。
仇慕不说话,目光露骨,盯着他的胸口发呆。
阮久久气得咬牙,刚要发脾气,外头传来了手机铃声。他回到卧室拿起手机,仇慕也跟了来,看到屏幕上“魏言”两个字。
“你什么时候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他伸手要抢手机。
“你烦不烦啊,难道我做什么事都要跟你报备吗?”
阮久久敏捷一躲,按下了接听键,声音陡然软下来,水似的,喊了声“哥”,问:“有什么事?”
仇慕一把搂住他的腰往怀里带,凑到手机边也去听魏言说话。
阮久久挣了一下没挣开,心思在电话上,干脆由他去了,认认真真听魏言说完,又软软地回:“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他挂了电话,仇慕迫不及待抢过手机扔在床上,一只手已经伸进他衣服里乱摸,一边亲他的侧脸,含糊说:“别去。”
“他邀请我出去玩,关你什么事情,你怎么这都要管,你放开我!”
阮久久推不开他,一侧头反而被他吻住了双唇。
他愣了愣,忽然胃里一阵翻腾,喉头发紧,不知为何,脑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仇慕和贺雨亲热的画面。
在两人结婚的三年里,仇慕有多少个借口工作忙而不回家的夜里,是和贺雨一起度过的呢?
他咬了一下仇慕的舌尖,仇慕吃痛退开,但仍抱着他。
阮久久冷汗涔涔,几乎要吐出来,强忍着说:“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他又看向仇慕手上的婚戒,眼眶酸胀,“你对得起你的oga吗?你是不是就是喜欢做这种事,对这种事上瘾?是不是非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非要做烂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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