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裳朝四周张望几眼后咬紧牙关往一处僻静的巷子走去。
这里是安定城北最繁华的集市，但如今已是子时，来回穿插的巷子里除空无一物的摊位外没有任何人影。
高墙外昏黄不定的光影洒在青石路面，四下一片静谧。
余裳纯黑衣裳和脚下修长的影子在昏暗中混为一体。
别说是其他活人身影，附近就连半只猫猫狗狗也毫无影踪，她下意识皱眉，边往巷子里走边在心中问：“系统，你确定这么大一晚上，谢玄会在这里？”
书里面谢玄可是体弱多病的废物。
脑海中一道机械音响起：“是的宿主，你绝对不用怀疑我对这种事情的判断。”
“好吧！”余裳认命垂下头继续往狭窄的巷子内前行。
这是一本名叫《鸢鸢记》的探案小说中。
她现在的身份是原文中男主的亲妹妹，系统告知她必须要攻略书中温润如玉的男配谢玄，否则就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系统说谢玄今晚会被围攻受伤，然后逃到这里，她此行的目的便是制造偶遇‘英雄救美’。
余裳小心翼翼边往前走边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按照常理来看，女子子时出现在集市的情况恐怕略有不妥，但她爹爹是大理寺少卿，哥哥是大理寺寺丞，如今安定城中出现了几起少女失踪的事件，以她的身份前来查看倒也并不奇怪。
何况她也并非鲁莽到一人前来。
因为白日这里刚好有人失踪，集市周围处处是天罗地网，就连她那个便宜哥哥现在也还在附近搜寻。
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也可以直接放信号求救。
巷陌中一片寂静，临近墙壁空荡荡的杂乱木摊位连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
余裳又走了两步，在四周张望一圈后，问：“谢玄真的在这里吗？”
她来回走了大半个集市，别说谢玄了，连个鬼影都没有半个。
“宿主，我的预测一向不会出错，你只管在附近仔细寻找，谢玄一定在的。”
余裳冷哼一声：“最好在，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
话还未落，前方一道刀剑的碰撞声由远至近传入耳里。
余裳：！
她是来找人没错，但哪里能想到在被围得严严实实的集市内会碰到这种情况。
电光火石间，她往前扫一眼，连滚带爬躲在墙边一张搭着稻草的木摊位底下。
一层稻草覆盖的摊位外，刀剑碰撞声和男人的闷哼声随着黑夜清晰传入耳里，这些声音中不时还能听见痛呼和皮肉刺破的声音。
余裳刚屏住呼吸，头顶的木板哐当哐当响了几声，听起来应当是有人摔在了上面。
肩膀左侧的木板断裂后往下陷了两寸，尖利的木刺从余裳肩膀划过。
轻微的痛意传来，她抬手死死捂住嘴，以防不受控制惊呼出来。
外头安静了一瞬，不出片刻，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自夜色中传来：“谢玄，想不到你还能撑到现在。”
“今日你就是有天大的能耐，我们都必取你狗命。”
男人口中的称呼让余裳心中一慌，下意识在心里问：“你不是说谢玄是受伤后逃到这里的吗？怎么他在被围攻？”
要知道在原文里头，谢玄可是久病缠身连说话都温温吞吞的病弱美人，又哪里能对付这种场面？
要是谢玄这么死了，她岂不是要永远留在这本书中？
余裳正纠结要不要凭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跑出去救人，边放信号边拖延时间边跑路。
但还没等她做出决定，一道幽冷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吗？”谢玄的声音如一汪风平浪静的湖水：“你也知我自幼便常吃药，那点东西又怎么伤得了我？”
他似乎不受控制猛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少废话。”男人利呵一声，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余裳焦急的呼唤系统：“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要怎么办？”
谢玄这般模样，他孤家寡人定然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若是不慎死了，自己恐怕连攻略都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你出去救人，放信号让你哥哥带人来。”系统跟她说：“你先带着谢玄能拖多久拖多久。”
余裳：“”
她认认真真思考一阵，拒绝了系统的提议。
“我不。”
谢玄是手无缚鸡之力没错，可她又何尝不是，虽说原主本身会武，但她穿越后并没有继承。
“你去。”
“你怎么不去？”余裳恨不得把它拆了：“我躲在这大不了就是永远回不去，我要是跑出去救人可就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她又不是傻，孰轻孰重到底能拈得明白。
“宿主。”系统放低语气：“是我没查清楚。”
它再次开出条件：“只要你能够攻略谢玄，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我给你二十亿。”
“谁稀罕。”余裳正准备骂人时，后知后觉响掐了把大腿，不确定道：“你刚刚说什么？”
二十亿？
系统给予了她肯定的答复：“是的宿主，只要你完成攻略谢玄的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我给你二十亿。”
“好。”余裳狠狠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救人。”
“系统，你知道吗？我当初看这本书第一眼就特别喜欢谢玄，你让我攻略他的时候我就已经高兴坏了。”
“现在谢玄遇到危险，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你说是吧？”
她屈了屈膝，做出往外走的动作：“我这就去救人。”
余裳吞吞吐吐往前挪动了半寸，指尖颤颤巍巍朝掩埋着摊位的干草伸出半个指甲盖的距离。
下一瞬，头顶的木板再次传来响动，断裂的木刺从上而下将她鼻尖划开一道血痕。
还没等她冷静下来，上方木板又哐当晃动几下。
血腥味渐渐蔓延着萦绕鼻息，如同浓墨的漆黑夜色中，温热的水渍从头顶滴落在她额尖和脚边。
外头打斗声消散殆尽。
若非耳边仿佛没有尽头的滴答作响，她甚至会觉得一切都是错觉。
“系统。”余裳轻呼一口气：“谢玄是死了吧？”
以书中对谢玄的描述，应该不会出现第二种可能。
就是可惜了。
“我的二十亿！”
系统：“”
它出言安慰：“你的二十亿还在。”
余裳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嗯？”
“谢玄没死？”
余裳一点点抬头往透着微弱光线的缝隙处看去，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滴落在额尖的濡湿液体。
若是谢玄没死，那这些血又是怎么回事？
寂静夜色中，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缓缓朝摊位走来。
脚步停下，有温柔如水的笑声似细密春雨落入耳中：“还不打算出来吗？”
余裳往后缩了缩，当没听见。
她听得出来这是谢玄的声音。
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也明白谢玄和小说中的描写有所出入。
脚步声又靠近些许，最终在摊位外停住。
头顶的稻草刷刷响动起来，垂在半空遮蔽视线的草帘被掀到上头。
墙壁灯笼照射下忽明忽暗的昏黄光影中，谢玄缓缓蹲下来与她对视。
谢玄身上的白袍只有几丝血迹，灯影映照下，他背着光，面容宁静温润。
下一瞬，满是血迹的长剑抵在余裳喉头，谢玄笑语晏晏：“余姑娘看到了多少？”
余裳后退一寸，那把长剑也往前一寸。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喉咙滚动：“我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看见？”尖利的剑尖往上滑动，谢玄语气温和：“余大人刚正不阿，余家女儿的话我定是信的。”
余裳刚松了口气，便听谢玄不慌不忙的声音落入耳中：“余姑娘且安心去吧！我会如实告诉余大人你舍身救我。”
他眉眼含笑，灯影之下的白衣圣洁如九天神明。
“谢某与谢家也定是会记得余姑娘今日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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