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话的同时转过身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此处并不偏远，有人路过其实算很正常的事，而且附近寻欢作乐的男女也时常会出现在这里。
眼看已经避不开了，余裳朝谢玄看去，她心中一狠往后退了几步背脊紧紧贴在身后的高墙上。
紧接着，她扯住谢玄衣襟朝前猛地一拉。
在谢玄若有所思的注视下，余裳狠狠咬牙，“摸我。”
反正这附近众多青楼，若被那人看到他们这般，也不会生出多少猜疑的心思。
谢玄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微微一顿，但眸中很快便蕴上笑意。
下一瞬，他手掌落在余裳腰侧。
余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死死箍在怀里。
她狠狠吸了口气，整个人便被带着腾空而起，谢玄脚尖落在墙面，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越过了高墙。
翻过高墙后是另一条巷子，但比起方才整洁了太多。
余裳刚想叫面前的人松开自己，结果还没开口，谢玄又握住了她手腕。
余裳往后退一步，谢玄同样往前。
当她后背贴在墙面的同时，谢玄也将她手腕按在了墙上。
分明是绮丽至极的动作，谢玄的神色也算得上温柔，两人近到能感受彼此的呼吸。
余裳能清晰的看见他眼中的温柔笑意，心中却半点迤逦不起来。
她当然知道谢玄不是因为喜欢自己。
她微微往后仰头，连声音都没那么利索了。
“谢谢公子？”
谢玄笑意深了几分，他勾起唇角，又凑近了些，疑惑的语气中带了丝丝缕缕不可思议，“余姑娘方才说的是，让我摸你？”
“我”方才情况紧急，余裳一时半会没考虑太多，现在事情过去，再听到这话时她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她下意识盯着谢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
“我”她紧咬牙关，僵道，“刚才只是情况紧急。”
她的语序很快，应该是在着急解释，“谢公子之前不是说这里离那些勾栏瓦肆很近吗？所以我想着就算有人来这种地方偷情也不足为怪，所以才情急之下想出了那种主意。”
“原来是这样。”谢玄松开了她，笑道，“谢姑娘这主意倒是新奇。”
他虽然说着新奇，脸色也很正常，但余裳看着他不达眼底的笑意，脑海中却十分恼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谢玄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从未见过如此烂的主意，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
余裳唇边再次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谢谢公子说得极是。”
谢玄轻轻点头，几息后，又看她一眼，笑道，“余姑娘下次若再遇到此番情况，或许不用急着使用这种主意。”
余裳连忙点头，但谢玄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连假笑都挂不住了。
“余寺丞一向对余姑娘疼爱有加，若知晓了余姑娘所作所为，只怕会寒了他的心。”
余裳指尖往手心里掐了掐。
“不仅如此，余姑娘的所作所为还会吓着当事人。”
余裳的指尖又捏紧了几分。
她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咬牙道，“那请问谢公子吓到了吗？”
谢玄颔首，声音依旧平静如江南水色，“嗯，吓着了。”
余裳觉得再跟他说下去只会越来越气，索性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见她如此，谢玄也没再提这个问题。
隔了几息后，高墙另一面传来脚步声，谢玄脸色暗了暗，问，“还追吗？”
余裳未作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悄悄跟在取芙蓉膏的男人身后。
来来回回在巷子中穿梭许久，男人进入了一条处处悬挂着花灯的街道。
此处人来人往，莺歌燕舞缭绕不绝，街上不少衣着艳丽的女子和身边的人调笑，街道两边的阁楼内时常传来欢声笑语，有些阁楼外头也站着三五成群的莺莺燕燕。
这里是什么地方余裳一眼便能瞧出来。
好在此处人多且杂，他们没再继续隐藏。
街上四面传来的笑声让余裳有些不习惯，人来人往中，她视线紧紧锁定在方才那人的背影上。
光明正大跟了一阵后，余裳看见他进了一个叫花居院的地方。
未作过多思量，余裳和谢玄也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便有许多莺莺燕燕围上来，推开她们后，余裳焦急的四处望了好几圈，最后终于在一二楼的楼梯上看到那人正搂着一个身披纯白轻纱的曼妙女子往二楼走去。
余裳犹豫片刻，往谢玄凑近了些，贴到他耳边悄声问，“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谢玄视线往二楼扫去，神色随意，“由你。”
他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仿佛对此事没有半点兴趣。
两人一路上了二楼。
不远处，余裳见那人搂着白衣女子进了走廊尽头房间。
她心中纠结，最后还是决定不管二人干什么都上去听墙角。
余裳贴在窗户边，屏息凝神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那两人的声音很小，余裳只听清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内容。
“芙蓉膏我带来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毒发的时候有你好受的。”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威胁。
白衣女子的声音太小，具体说了什么余裳一句也没听见。
“哼。”男人冷笑一声，“你最好快物色下个月的人，上面说要良家女子。”
“给你点时间？你还要多少时间？下个月初九上面就会派人来把她们全都接到扬州。”
紧接着，说话声变成了另一种含糊不清的暧昧声响。
余裳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她心中一乱，后退的同时手臂撞在窗户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谁？”屋内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同时传来。
余裳指尖紧紧拽住谢玄的衣袖，求救一般盯着他的眸子。
谢玄直视她，问，“要我帮你？”
他的语调很轻，轻到已经不像是问句。
屋内传来开门声，余裳拽住他的手无力垂下，她张了张嘴，几乎使出全部的力气，“吻我。”
谢玄扬了下眉。
开门声越来越大，余裳舌尖有些发麻，“求你了。”
谢玄低垂着眉眼，露在面具下的唇勾起，他指尖落在余裳后颈处揉了揉，轻声道，“好。”
那只手将后颈捏住，余裳被迫着仰起头。
下一刻，谢玄身上的冷香争先恐后钻入鼻息，唇上也覆上微凉柔软的触觉。
或许是为了让做戏变得更真，谢玄的吻缠绵至极。
余裳感觉到腰间也被一只大手死死箍着。
与此同时，房门也被拉开，白衣女子走了出来，她衣裳和发丝都有些凌乱。
见到眼前这一幕后，她脚步在原地顿了顿，“你们”
谢玄松开了余裳。
白衣女子面上的凝重褪去，表情反倒奇怪起来，她来来回回扫了两人几遍，唇角无语的抽了抽，“我还以为是有人听墙角，没曾想是这样。”
花居院本来就是寻欢作乐的风月场，就算是戴着面具做这种事其实并不奇怪。
余裳脸色有些微热，但因为面具的原因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的姿态也有些拘谨。
这样倒是显得白衣女子自然了许多，她只愣了片刻就恢复如常，朝两人勾起一抹媚意十足的笑，“那我便不管你们了，自便就好。”
说罢！她再次退回了屋内将门关上。
一切结束，余裳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松了口气，拉着谢玄往楼下走去。
快到楼梯时，谢玄含笑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余姑娘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了。”
想到方才窗户边那一幕，余裳有些不自在，她指尖一顿，抬眸问，“怎么了？”
“其实倒也没什么。”谢玄边下楼梯边道，“余寺丞恐怕也不会想到你为了他做到这一步。”
余裳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点懵，她愣神片刻，再次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谢公子说什么？”
她重复道，“为了哥哥做到这一步？”
谢玄接过了她的话，“余寺丞每日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你便为不惜他以身犯险，甚至无所谓牺牲色相。”
余裳心中有苦难言。
说实话，她这么做的确有余年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她现在中了毒，解药与这件事息息相关，她没办法不关注。
而什么所谓牺牲色相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想法再简单不过，谢玄是攻略对象，不想死的话，她觉得任何方法都可以试上一试。
余裳思忖片刻，“也不全是为了哥哥。”
她侧过头看着谢玄的眼瞳，笑盈盈道，“也不是什么牺牲。”
接个吻而已，她倒觉得没有什么。
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况，余裳眼眸转了转，再次坚持自己以往的观点。
她放低声音，“先前我便说过心悦于谢公子，所以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牺牲。”
她正要继续说话时，垂在身侧的手腕再次被人抓住。
谢玄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
余裳惯性朝后退去，后腰一个不甚撞在了栏杆上。
她吃痛嘶了一声，下一瞬，微凉的指腹覆在唇上，制止了她的动作。
谢玄贴近了些。
这个姿态着实暧昧，但此处更为孟浪的比比皆是，他们在其中无疑算是小打小闹，恐怕不能引来几人简单的侧目。
“余裳。”谢玄贴近她耳畔，“我知道你并不喜欢。”
他声音含着笑意，“你若坚持这么说也没什么。”
“我不管你到底想要什么。”
“但尽量”他声音愈发温柔，“尽量别在我面前露出马脚，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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