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这两个字,只有阿春和荣幸听到了,两个人都怔住。颜莉像没说过一样,敦促着阿春拍其他照片。
荣幸完全没了心思,也不逢迎了,丢下一句:“我不拍了。”便转身就走。
颜莉指着他的后背,“看看他,人还没红呢,就耍大牌了。”
阿春尴尬地看了一眼荣幸的背影,又招呼卓思远过来,说要给他和颜莉拍照。
没想到卓思远看着也完全没兴致,“我不拍,我又不出名,拍了也没用。”说完,坚决远离阿春的视野。
阿春撇撇嘴,暗自吐槽:把我这里当八点档舞台了吗?
春节过后,颜莉去年拍摄的电视剧上了一线电台黄金档——这都源于投资人的人脉之广。在那部剧本薄弱的古装剧中,颜莉出演的角色在剧情三分之二时就挂了,赚了一大波观众的眼泪,还真意外地有了相当高的讨论。
所以尽管暂时没接到合适的剧本,颜莉也受邀了许多采访,每次回到知闲,都会被打趣成为当红女星,毕竟她是知闲第一个上遍主流栏目的演员。
赵承城交代她,只要有机会,就宣传一次破壁。一开始颜莉还不自然,采访多了,总有办法将话题引到破壁的电影上去。每次采访播出,听见她七拐八绕地引导出了话题,都让知闲人赞叹不已。
破壁上映之前,主创们开始推广,主创基本都是知闲的人,所以现场的氛围非常好。可一旦受邀的人仅限主演导演和制片人时,台上的人少了,荣幸的话就少了。
荣幸从知名电视剧演员转型成为电影导演,也是当时的一个话题。
他因为一系列电视剧配角有了一定的知名度,甚至被称为“遗珠演员”。本来沉寂近三年,很多人以为他退圈了,没想到会以新的身份出现。
赵承城看着网络上的报道,忍不住感叹:知闲的知名度还是太低了,在新型大众传媒面前,传统艺术的传播手段就是个弟弟。因为这三年,除了电影创作,荣幸的舞台剧可一直没断过。
荣幸不善言辞,主持人却总喜欢将话筒递到他的面前,“创作破壁这个故事是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在吗?”
“额……”荣幸拿着话筒组织了很久的语言。
主持人有些着急,“比如说,是受到了什么启发,或者是因为什么人写了这样的故事?”
荣幸忍不住看向颜莉,颜莉微笑着鼓励他。安静几秒后,她主动接过了话筒,“这个故事最开始差不多是五年前,我们的荣导有些忘了。当时我在d市拍戏,他过来探班……”
“对。”荣幸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我想起来了,不过这个故事是在那件事之前,我去巡演,看到了江南的美景,当时有一个湖,湖里有许多野鸭子,我就想写一个关于南方夏天的故事……”
两个人一问一答,节目仿佛成了他们的专场。
这些所谓背后的故事,是他们第一次在人前讲述,甚至台下的知闲同事都是第一次听说。
坐在第一排的卓思远十指交叉靠在嘴边,十分专注地听着。那些年他没有参与的故事,原来是这么纯粹。
说到舞台剧的成型,他们俩略过陈译京的身份,只说有一个前辈看了他们第一次正式排练,极大地打击了他们,但当时知闲所有的人都没有放弃,一起努力将这个故事创作了出来。
“这个故事是知闲一起创作的。”颜莉做了总结,“当时我们更年轻,更有活力,即使现在有一些情节可能没那么理性,但我们在电影创作过程中,仍坚持保留了下来。属于我们这群人二十几岁的最感性的想法,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荣幸感慨地点头。
而台下的知闲老成员,经历过那段时光的,偷偷地在抹眼泪。前排的师珊珊和卓思远眼睛红了一片,师珊珊没忍住,背过身落泪了。
这段话让卓思远听得头脑发热,不仅是感慨于这段往事,还因为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心有灵犀”。
荣幸从来没说过他为什么不去找他父母要钱,这件事是他自己的秘密。可这件事颜莉应该是理解的。在他们交流仅限于工作的这两年里,他们从不互相点明缘由,而她却义无反顾地做了那么多牺牲。
破壁是知闲的故事,也是他们的故事吧?
他还想起了一件事,当时知闲决定要拍楼外还是破壁时,只有她倾向拍摄楼外。那又是什么故事呢?
卓思远很想知道,那些他没有参与的时光里,他们两人都经历过什么。
破壁上映时间临近暑假,在放映到一半时口碑暴涨,以低开高走的曲线分走了暑期票房的大块蛋糕。那一年,知闲荣升业内吃香的知名电影制作公司,大部分演员都获得了更多曝光机会。
放映结束,庆功宴当天,荣幸和颜莉作为电影的功臣,被簇拥着上台。拉花礼炮打在他们身上,颜莉弯下腰,荣幸用手挡了一下,随后两人开怀大笑起来。
星光是他们,欢喜是他们。
卓思远看在眼里,心里非常之不爽。
那天晚上,他没有等颜莉,借口自己不舒服,早早回家了。
颜莉到了晚上十二点才回了家,她洗漱完之后进了房间,马上就看见卓思远翻了个身。
“你还没睡啊?”颜莉蹦上床,抓着他的肩膀,“干嘛,等我回来吗?”
“没有。”卓思远心里有气,语气并不是很好。
颜莉愣了一下,想了想,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忽略你了?还是你觉得,明明所有人都有份的一件事,只有我和荣幸接受最多的喝彩,让你不开心了?”
卓思远翻过身,气着说:“你这人说话一直都这么直接的吗?”怎么从来不给他留点面子呢?
颜莉知道自己说中了,笑在他怀里,“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怎么就正常了?”卓思远坐了起来,一半的话吞进肚子,他也想当星光闪耀中站在颜莉身边的那个人。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那他只能任由自己被嫉妒吞噬,无能为力。
“那我还想要每一年的小金人呢,还想要一环花园大别墅,宾利小跑车,最好能来一个奥斯卡金曲奖。啧,想要的真的很多啊。”
卓思远低眉看她。
颜莉环着他的腰,“可是我知道,那些东西都不是我的,不仅那些,做一顿好吃的饭,买一身时尚的衣服,把握好开车的时长,这些我都不擅长。”
“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些恰好是卓思远擅长的。
“我还不懂把控舞台镜头,抠灯光,对音乐更不敏感。”
卓思远微微仰起头,“那些都不是你的领域。”
“你不是知道的嘛?”颜莉坐了起来,“那我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我知道什么了?”卓思远发现自己已经被绕进去了,她什么时候又挖了什么坑。
“你只要做自己擅长的,把它做到了极致,你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她张开双臂扑上去抱住他,“小卓导在舞台剧上的魅力是无人能敌的!”
卓思远的全身划过一阵暖流,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笑着反身将颜莉按着亲吻数秒,激动地说:“颜莉,我爱你!”
颜莉安心地抱着他,她的手轻柔地摩挲着卓思远的后背,突然问:“思远,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卓思远起身,“怎么,你在向我求婚吗?”
颜莉撑着半躺着,“是啊,我这人比较务实,想了就做了。不都说嘛,好男人都是抢手的,我要是不好好把握你,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卓思远只觉得自己今晚情绪大起大落,忍不住眼泪就出来了,“哪有你这样的?”
“阿春开超市那天,我就决定了。等电影成功上映,我们就结婚。”
卓思远想起了那天的情况,那日她和荣幸站在台上笑得那么开心,原来也是那个时候她在规划着他们两人的未来。
一种奇妙的喜悦在心头荡开,原来他早就成为他们故事中的一员了。
卓思远也半躺下来,和她面对面的,说:“我不喜欢大场面,我喜欢温馨一点的,亲朋好友通知过来,当然了。也要把d市的爸妈接过来。诶,我们要不要先买房子啊?听说未来房价只高不降,早点买更好。”
颜莉点点头,皱眉,“但我们的钱可能不够哦,要买四室三厅一厨三卫的那种,得再存一阵子。”
“买那么大干什么?之前你那套就不错。”
“你傻啊,你以后不生孩子了?你爸妈不得过来住?这样才热闹。”
“哈哈哈好,都听你的!”
九月下旬,两人一起靠在家里的沙发上拿着台历,他们一起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准备在那一天领证。
“我看很多人都是先拍婚纱照再领证的。”卓思远还是希望趁天气好,先把照片拍了,等来年买了房子,刚好可以挂在客厅上,他连相框的尺寸都想好了。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拍照,会有很多记者吧?”颜莉想起那些喜欢跟着她到处走的狗仔,还是很不习惯,她皱皱眉,“我不想曝光太多。”
卓思远想想也对,“现在还有很多人讨论电影,那只能等过一阵子了。或者,我们可以去国外。”
“我更喜欢国内的风景。”
“你还真和别人不一样……那我们选明年春天?”他抬起头规划着,“我们可以预定一个花园,姹紫嫣红五颜六色,你就在花团锦簇里当我的新娘。”
“哈哈……”颜莉捂着脸笑着靠在他身上,“怎么感觉有点肉麻,有点害羞呢?”
“那你有什么想法没?”
“我没其他想法了,你的想法就很好!verygood!”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卓思远满足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真的可以娶了他心爱的姑娘。
日子掰着手指过,一周生生被过成了七年。也是刚好,采访逐渐冷却了,新的电影电视剧席卷而来,知闲的人不再反复出现在论坛上,狗仔们也对他们失去了大部分兴趣。
颜莉将领证的事情告诉了知闲一众,得到了大部分人的祝福。她没看见荣幸,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但,反正他会知道的。
那天什么都刚刚好,早上十点,天气清爽,阳光柔和,大街上的风有一股清秋才有的香气。颜莉因为工作关系,没能和卓思远一起出发,时间差不多了,她换好衣服化了妆,提前到了民政局门口。
意外的是,卓思远迟到了,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早她在门口等待。
颜莉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他。
“莉莉,你再等我一会儿,我想到了下一部剧的一个好点子,我得在手机上记下来。”
“那你在哪儿?”她听见他那边有嘈杂的声音,大概是在某个路边。最近开学又临近长假,路上每天都很热闹。
果然,卓思远说:“我把车靠在路边呢,唉,好担心被贴单啊。不过灵感向来一闪即逝,你再等我一下。”
“哪有人结婚领证还迟到的?哼!”颜莉气得挂了电话,抱着胸气鼓鼓地在路边徘徊。
五分钟后,卓思远还没到,颜莉再打电话过去,就提示关机了。
十分钟……
半小时……
颜莉的手机终于有了来电,她连名字都没看就接了,“喂,你终于舍得打电话过来了?还要不要领证了?”
电话里出现了师珊珊颤抖哭泣的声音:“颜莉,小卓导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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