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潮了。
半梦半醒间,陆离看到了惨白的天空和不断起伏的惊涛。
他方才做了一个梦。
是一个很真实的美梦。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他的眼前,还唤了他的名字。
额头贴上了温热的毛巾,有人喂给了他一片退烧药。
这人慢吞吞地把他扶在了床上,想要脱掉裹在他身上的羽绒服。
不行。
陆离迷糊间攥紧了衣服,嘴里呢喃不清地唤着:“星回……”
这是星回的衣服,厚实的衣料中还藏着一股淡淡的暖香。
“衣服已经湿了,必须得脱。”青年微蹙着眉,声音清朗好听,说着,便用了一点力抬高陆离的手臂。
陆离纹丝不动,双臂紧紧抱在胸前。
倒是清醒了几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青年穿着白色的卫衣,五官柔和清秀,正眉目温柔担忧地望着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陆离拧着眉心,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许月白愣了一下,不知陆离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他垂下眼睑,温声解释道:“方才我回家时发现你晕倒在门口,便把你带进来了。”
他也听说了。
这人是来向许星回求婚的。
许家和陆家的祖辈曾是有过命交情的战友,早就定下了孙辈的婚约。
但因为生意上的冲突,两家早在父辈就貌合神离,慢慢失了联系。
更别说现在的陆家支离破碎,是万万配不上许家的。
指尖掐进湿软的毛巾,许月白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陆离。
也是万万配不上许星回的。
许月白敛了神色,收起毛巾和药箱:“你还在发烧,先在我的卧室里休息一下吧。”
想起什么,他又劝告道:“你最好不要在我哥面前晃,保不准他看见你又把你轰出去。”
瞳孔骤然一缩,陆离的表情定格了一瞬。
许月白被他的眼睛盯得发毛,正欲起身离开时,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
“今天是什么日子?”
许月白不明所以,头也没回:“20xx年12月23日。”
关门的“吧嗒”声与他的话音同时落地。
寂静的房内。
陆离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像是一座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雕。
半晌他才终于活过来似的,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怪异的笑来,渗着铺天盖地的苦涩。
他居然重生了。
所以……
那不是梦,许星回是真的站在了自己眼前,还唤了他的名字。
陆离霍地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口,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许星回。
他想看一看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庞,想用手触碰那温热细腻的皮肤,
想把许星回抱进怀里,细细吻遍他的全身,恨不得骨肉交融。
指尖刚触碰到门把手时,房门倏地从外推开。
许月白端着托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去哪?”
他确实冲动了。
现在的许星回还不认识他,且因为婚约对他抱有敌意,若是莽撞地冲上去,怕是只会更令人心生厌烦。
更别说……
陆离不由得多看了许月白几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咬着唇干涩道:“想喝水。”
“我就是去给你拿水了,还帮你带了点吃的,你还没有吃晚饭吧?”说着,许月白便往里走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陆离收回视线,低低地“嗯”了一声。
水是温热的,喝进胃里帮陆离驱散了不少寒气,他也确实饿了,一点也不矫情地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他的动作并不称得上是慢条斯理的,但是举手投足间又展现了良好的教养,有一种说不清的魅力。
许月白不禁攥紧了手心,脸色难看了几分,缓声劝道:“你还是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吧。”
陆离瞥了一样他这别扭的模样,嘴角嘲弄地勾起了一个弧度。
17岁的许月白虽然也极善于隐忍和伪装,这是这些小把戏现在却蒙蔽不了他的眼。
上辈子他确实被许月白这温柔可亲的小白花模样给骗了,一直都感念着今日许月白对他的救助之恩。
后来他才明白许月白之所以救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龌龊心思。
“你这人,”许月白心里无名火起,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自己的厚衣服递给陆离,“你要是怕冷,你就穿我的,再不脱身上的湿衣服,你这烧就退不了了。”
听听。
多么体贴善良。
陆离接过他手上的衣服,慢慢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许月白动作有些急切地想要去接。
陆离却直接抢过,把羽绒服牢牢实实地抱进自己的怀里,哑笑道:“这是我未婚妻的衣服,理当由我亲自去还。”
许月白神色骤变。
他咬着银牙,声音都气得发抖:“他不是你的未婚妻,更不会想见你。”
“婚约是早就定好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会嫁给我,而且,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家里他最不想见的人是谁。”
是我。
许月白突然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后悔了。
他就应该让陆离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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