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忽然变成了娘娘塔,幻境骤然破碎,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显然还未结束,姜扶秋靠在姜惊落身上,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怎么忽然从幻境里出来了?”姜扶秋奇道:“是我本事不行了?”

    姜惊落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前边的白布人偶。

    白布人偶仍然是僵在原地,但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离,白布人偶没了支撑的东西“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随后,楼上发出了谈容的惊呼声。

    “这是什么东西!”

    众弟子看着紧闭着的门被推开,身着新人喜服的姜惊落执着姜扶秋的手从里面走出。

    弟子们方才看见姜惊落进了屋子时便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等姜惊落拉着姜扶秋出来的时候才明白奇怪在哪。

    他们的北凉大人身着新郎服,而身边的姜扶秋穿着新嫁娘的凤衣,若不是知道姜惊落是个女子,便真的要以为这是一对新人了。

    “阿容,楼上发生何事?你怎么样?”

    “铜像活了过来!我没事,你放心!”

    待到姜扶秋和姜惊落上了八层,看见那本摔碎的铜像居然自行粘合站了起来,正对着他们。

    “既然你们都看见了。”铜像抱着那两个大签筒,咯咯咯地笑,“我也不必再躲着。”

    “我便是阿妩。”

    “虽不知你为何有如此大的怨气。”姜扶秋意图透过铜像的眼睛去推测一二心思,奈何铜像的眼睛是珠子,根本无法透过其中看出什么,“但因果有道,你擅自干预人的生死,违天道,最后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是什么?”铜像摇了摇头,嗤笑道:“是元宁一片善心换来的欺骗,还是你一片苦心得到的讨伐围剿?”

    姜扶秋安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良久她才指着铜像,不满道:“说事归说事,你扯到我身上作甚?元宁是个好弟子,做事也问心无愧,但我和他是不同的,我们两个的事情并不可混作一处相比。”

    “自然是不同的,你还活着,他却死了。”铜像捏着签筒死死盯住姜扶秋,“死而复生,老祖宗果然好大的本事,这世间难如登天的事情,你却做到了。”

    “你既然能活,那我的阿宁,也一定能活的。”

    “你疯了。世上根本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姜扶秋觉得阿妩已经有些痴狂,根本听不进旁人说些什么。

    “可是你活下来了!”铜像发了疯似地尖叫,“他为什么不可以!他明明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姜扶秋默然望着她。

    白元宁是个好人,极好极好的人,模样也好,性子也好,什么都好,可却死了。

    “阿妩,你喜欢他。”

    “是啊,我是喜欢他,所以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喂他喝了我的血,我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我没有办法,我知道我是自私的,但我真的很喜欢阿宁。”铜像的头渐渐垂了下去,“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阿宁,但我还是希望他好好的。”

    “你不是因身份而配不上白元宁。”姜扶秋扬起手里的画,指着其中一处极细微的小点,说道:“你看见了吗,这个地方,有一个以毛笔轻点形成的人物,我原本只当他手误错点了,如今细细想来,这倒像是你。”

    画上的点落在树下,粗粗一看并无别致之处,但细看来,这点倒像是倚着树,凑进去仔细端详,便可发现这点状若一人。

    “你没错,爱一个人本是自私的,可爱上一个心里装着众生的人,这份爱骤然地就宽容起来。你知道不会有谁会来与你抢他,可众生万万人,都在分着他的爱,于是你既自私又宽容地爱下去了。”讲到这里,姜扶秋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姜惊落,她的阿姊,也是这样的,心里装着众生,若谁爱着她,便也爱着这苍生。

    “你慢慢地发觉了这一点,可你不愿放弃又不接纳,于是慢慢的,慢慢的,这份爱便变成了负担。”姜扶秋度量着阿妩现在的心情,循序渐进道:“等到白元宁死去,你找到了倾泻口,你认为这是婺城百姓的错,你想着报复。但你从未想过,伤害白元宁的人并不是全城的百姓,许多人是无辜的。我想,他若是知道你现在这般模样,一定也会很失望。”

    阿妩的手微微颤抖。

    “冤有头债有主,谁做下的错事找谁承担。你现在这样做,和当初那群人有何区别?”

    阿妩怔住,似乎是想明白了些。可转瞬间,有箫声响起,阿妩登时抱紧了怀里的签筒,不住摇着头,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是你们杀了他,是你们杀了他,你们要给他偿命!”

    姜扶秋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画被一道火烧着,成了一堆灰烬。

    阿妩大怒,情绪再次失控。

    她将签筒举起,筒内的木签沾染了戾气朝所有人而来。分明筒内签有限,但飞出来的签却好似源源不断。

    签上带着戾气,极具杀伤力,甚至有几个弟子的佩剑都被划出了裂痕。

    然后,阿妩抱着另外一只签筒,阴森森地对着姜扶秋俩人,声音空洞,回荡在整座塔内。

    “你二人既然在我这里求了签,就必须得死。”

    姜扶秋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吸力将自己吸住,往铜像那边吸过去,姜惊落察觉到不妙,扯住了被吸过去的姜扶秋,但自己身上似乎也被下了咒语,不断地往那边移动。

    谈容和肖尤臻在一旁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姜惊落和姜扶秋已经靠近签筒,待他二人去拉,只拉住了姜惊落,而姜扶秋被吸入了签筒。

    签筒中黑漆漆的,姜扶秋四顾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盘腿坐下,挠了挠脑袋,想着自己该怎么出去。

    “姜扶秋。”黑黢黢中走来一人,银色护腕在黑夜里光辉流转,眼角泪痣分明,是姜惊落。

    姜扶秋“嚯”地一下站起来,惊喜道:“阿姊你也来了!”

    她略一点头,在姜扶秋身边站定,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沉声道:“你可想到出去的法子?”

    姜扶秋迟疑片刻,答道:“并无。”

    “我许是有个办法。”姜惊落将目光移到姜扶秋的身上,狭长的眸子里满是不明情绪,“我曾在灵山典籍上见过这个幻境,这个签筒内的幻境另有乾坤,但只要破开幻境,便可出。”

    “那阿姊你为何不?”

    “幻境若破,自然能出,但要留下一人作为祭品。”姜惊落目光灼灼,不明情绪里带着点暧昧的意味,“我留下,你出去。”

    姜扶秋面上露出不舍的表情,“这怎么可以!我怎么能留下阿姊!”

    “你若无恙,我便。”她顿了顿,换了句话说,“你走之前,我有话同你说。”

    “于你的心意,望你心内明白。”她薄唇开开合合,姜扶秋只觉五雷轰顶。

    阿姊这是趁着人不在同她表明心意了?

    “可你我皆为女子,这,阿姊你……”

    “无碍。”姜惊落自顾自说道:“可我至今仍有一事上得解。”

    “我知道,阿姊你想问我为什么死而复生?”姜扶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也不想的,就好端端地在土包子里埋了个百来年,忽然有一日,我便醒了。”

    “你在戏耍我!”姜惊落面上显出恼怒之色。

    “我可没骗你,事实如此,倒是你,还要冒充我阿姊到什么时候?”姜扶秋往后跳了两步,看“姜惊落”变作铜像阿妩。

    “你从何时发现?”阿妩似有不甘,“我分明在你的幻境里,按照你记忆的姜惊落幻化而成,为什么你能发现我不是她?”

    “你见过我阿姊何时说这么多话的?”姜扶秋揉了揉鼻子,“她的行事作风:寡言,冷情,无欲,淡然。她对我说话,可从来不会有疑问的语气,就算她要问,也毫无起伏语气漠然。”

    为了更加形象些,姜扶秋还肃了肃神色,装成姜惊落的模样,干咳几声后冷声道:“姜扶秋,这件事有何不妥。”

    “单凭这一点?”

    “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认出,但是你的错处可不止这一点,”姜扶秋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一,我阿姊的气质冷然出众,仪态端庄有方,你走的时候肩部不平整,腰板不够挺,下盘重心不稳;二来,我阿姊若有解决之法决计不会同我废话,她自己先行解决事情,她做事,不会和旁人过多商量;三,最最重要的一点,我阿姊可不喜欢女人,我前儿个才开了她的玩笑,你今儿个就拿这个来哄骗我,委实好笑。”

    “但她出现在你幻境之中。”铜像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浑浊的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姜扶秋,“原来灵山老祖宗姜扶秋,心内放了个人,此人,还是她养姐。”

    倒是没想到被阿妩发现了这一茬,姜扶秋面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她歪着头想了片刻,打定主意要灭口了。

    “我同阿姊的心思也不晓得是不是男女之间的情谊,但眼下对我最重要的人,确是我阿姊姜惊落。”姜扶秋手里的流星镖隐隐透着红光,“若我真好磨镜之风,我也不会强求。于我而言,此事并无任何不耻,但我不会让我阿姊平白糟了名声。”

    所以你,这回必须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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