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床上的少女双眸紧闭，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有细细密密的藤须溜了进来，偷偷打量着床上的少女。
一道奶呼呼的男童声音响起，“哎呀，叫你别看了，到时吓到她怎么办？吓到她，她搬走了怎么办？”
另一女童声响起，“哥哥，可她身上好香，今天特别香，闻起来好舒服。”
床上的少女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一句，“要不要吃粑粑啊小师兄？”
“嘘，别说了，快走，别把她吵醒了。”说完像来时那样从窗缝间退了出去，出去不久又退回来伸出须须把窗户给她关上。
……
一觉醒来后，苏棠尧明显感觉她的五感比以往要灵敏得多，她能听见远处的鸟鸣，山涧仙鹤振翅声，收拾好后，她朝外外走去。
苏棠尧在桥边等了半天没见他来，昨晚实际她想通了很多事，亲人之间尚且有龃龉，更何况他们只是半路子的师兄妹，她现在太过依赖他，不是什么好事儿。
恰好红玉从一旁经过，苏棠尧叫住了她，“红玉师姐，能带我去李长老那么？我去泡药浴。”
红玉面色依旧冷冰冰，没什么表情，但她没拒绝。苏棠尧两股战战站到剑上，红玉低头看了一眼抖成筛子的剑，声音清冷道，“抱着我的腰。”
苏棠尧闻言连忙双手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背上，内心感慨一番，师姐的腰可真细。
谢长兮出来后远远看见天际一抹绿划向李长老的方向，苍白的脸上神色越发冰冷，御剑向同一方向而去。
李长老今日刚练完剑，见是红玉和她，惊讶道，“长兮没和你一起？”
苏棠尧点点头，“可能他还在休息，李长老，我们现在开始吧。”
听出她不愿多谈谢长兮，李长老带她来到小院，“今日换了药，加固脉络，可能比昨天还要痛些，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望不要退却。”
苏棠尧郑重地点点头，在李长老离开后，泡进药浴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好像又回到了孤儿院里。
有人将她推倒在地，“长得那么漂亮，你妈肯定是小三吧。”
另一个拿起蜡笔，“你们把她按住，我要在她脸上画个乌龟。”
……
谢长兮坐在屋顶上，看着下方神志不清的苏棠尧，很快，她额角鼓起一道道青筋，右眼处的红色桃花落在青筋末端，像是一枝盛放的桃花。
她对他可真是没有一丝敬与畏，一点也不乖。
谢长兮从屋顶跳下落在她身边，伸出手靠近她颈边，他只需轻轻一划，所有烦恼都会迎刃而解。
少女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无意识呢喃出声，“不要，不要丢下我，我不是狐狸精。”
谢长兮闻言，挑挑眉，狐狸精？巧了，他也从不是什么温润公子。
想了想，“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他也没入浴桶中，因他的到来，浴桶没了空隙，他和苏棠尧之间近乎贴在一起。
他知道她此刻很痛苦，长臂一伸，苏棠尧就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胸口处，掌中凝出灵力球，拍进她后背，苏棠尧渐渐安静下来，惨白着一张脸，柔弱的不成样子。
真不知她平时吃那么多都吃到哪里去了。
不过她身上香香软软，和那些龙女不一样，谢长兮忍不住多抱了一会儿，身后的尾巴扫过来扫过去。
李长老正在院里练剑，看见那黑乎乎的壮硕长尾，一个没忍住，剑脱手飞了出去，李长老擦了擦汗，大吼了一句，“祖宗，你把那尾巴收着些。”
谢长兮闻言，尾巴没收，不过动作幅度小了些，在苏棠尧快要醒来时，收尾坐在石凳上。
苏棠尧睁眼就看见谢长兮坐在远处的石凳上，他什么时候来的？
苏棠尧默默从浴桶里出来，谢长兮照常抚去她身上水渍。
苏棠尧轻声道，“谢谢小师兄。”
气氛陡然一冷，他半天没有回应，苏棠尧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冰冷，和那夜在瑶碧山后山的神情一样冰冷。
谢长兮猛地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他力气有些大，被他握过的地方，有些疼，苏棠尧心下一乱，或许他并非像她看上去的那么温柔。
谢长兮语气冰冷道，“吃了你的果子就那么生气？嗯？非要与我生分？”
苏棠尧：她好像是有点刻意了？要不原谅一下他？
苏棠尧扯扯耳朵，“也不是，就是觉得我不可能事事都靠你，你也有自己的事做。”她其实更想说他们只是师兄妹而已。
说完又想起昨晚的事，气鼓鼓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女孩子的果子不能咬太大口，你一口都快咬没了。”
谢长兮反应过来她还在计较昨晚的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放心，你的事不是麻烦，下次别去麻烦别人了。”
“还有你说的不能吃太大口，我记住了，现在不生气了？”
苏棠尧点点头，还气什么呀，以前孤儿院的经历，原主在苏家的经历，这一切都在告诉她世界不过弱肉强食而已。
“那我们先走吧，小师兄，”
谢长兮走在她前面，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正奇怪，回头望去。
苏棠尧发现，她现在挪动不了。
脚板似乎有千万个吸盘把她粘在原地，并且一头连在她身上。她一动，脚底板就硬生生扯得她头皮发麻。
正青宗发的弟子服是长衫，拖至脚踝处，谢长兮看不见她脚下的情形。
事情有些怪异，从昨晚醒来，周围的花草树木，她似乎能听见它们的窃窃私语声，和人的闲聊杂谈没什么区别。
谢长兮退到她面前，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苏棠尧一把掀开衣衫下摆，密密麻麻的根须映入眼帘，而她的脚早就被这些根须代替，天啦噜，泡个澡而已，她是得了什么怪病？
谢长兮脸色也十分凝重，捂住她的嘴，眼神平静道，“别出声，别把人引来。”
随后蹲下伸手抚在她满是藤蔓的双腿上，指尖凝出一点灵力点在根须上，那些根须像是有了生命般黏住他的手指吮吸起来，渐渐的那些根须吃饱喝足后，消失不见，露出苏棠尧的双脚来。
谢长兮长叹一口气，小师妹也不是人呢？
苏棠尧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小师兄，我这还有得治么？”
谢长兮闻言认真道，“无药可医。”
苏棠尧一听，急红了眼，没想到她没被魔龙吃拆入腹，而是会以这么离奇的方式死去，算了算了，大不了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希望下次投胎让她投到一个好人家吧。
谢长兮见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心疼又好笑，逗道，“小师妹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棠尧注意力都在自己快死了这件事上，听不出他在逗她，认真地掰着指头，“下次投胎希望父母不要再抛弃我。”
“希望犄角的主人不要再犄角我掰断它角这件事。”
谢长兮听的不是滋味，他有那么斤斤计较？
最后无奈叹息一声，“小师妹，你并没得什么绝症，不过是……”
苏棠尧红着眼眶看他，“不过是什么？”
“不过是，小师妹是只妖呢。”说完谢长兮一动不动地凝着面前的少女，生怕错漏她眼里的任何一个眼神。
苏棠尧一听，啥玩意儿？她是妖？原著也没说她是妖啊？作者埋了隐藏线？那她现在知道原主爹妈为什么不在意她了。
苏棠尧听完后，小小的“喔”了一声，然后又小心翼翼道，“那小师兄，你会告诉别人我是妖吗？你讨厌妖吗？”
这和他料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怎能如此淡定？她不该大哭大闹着说为什么她是妖吗？
小师妹可真可爱，幸亏之前没对她动手，谢长兮现在越发庆幸之前的选择。
谢长兮神秘兮兮地对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放心，小师妹，我不讨厌妖，我—喜—欢—妖。”
苏棠尧满脸震惊，小师兄竟然喜欢妖？这就没事儿了，他喜欢妖，那意思也就是爱屋及乌不会告发她了。
“那，小师兄，在你们修士眼中，妖是不是都该死？”
谢长兮缓步向前走去，“在我眼中自然不是，可别人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小师妹懂了吗？”
苏棠尧茫然，“懂什么？”
“很紧我啊，到时候别人发现你的身份怎么办？”果真是个傻的。
苏棠尧垂眸跟在它身后，犹豫半天，“小师兄，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长兮已然失去耐性，“讲。”
“小师兄你就是个表里不一、腹黑奸诈的大尾巴狼，别看你平时温柔和顺的样子，其实心眼子有八百多个。”
谢长兮回眸勾唇一笑，桃花眼妖冶异常，“小师妹可真是慧眼如炬，难得你看出来了，不过，我有八百个心眼子，那小师妹可能一个也没有。”
苏棠尧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缺心眼？
苏棠尧想起什么，问他，“小师兄，你说如果我把一个特别厉害的妖的犄角掰断了，他会找我复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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