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谢知时出门时,张虹正好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家里只有谢思月一个人。

    她向来不怎么放心谢思月一个人在家,有段时间张虹去外面工作,剩下谢思月在家里。

    几个每隔一个小时,她会给谢思月发条消息。

    有次谢思月睡着了,四个小时过去还没有回复她,她急得打了四五个电话,只差报警。

    “姐,你要出门?”

    “和你楠楠姐约好的,回来给你带吃的。”

    “那你晚饭不回来吃吗?”

    “不回来,我微信跟妈说过了,你乖乖在家,之前的那个手工品,我帮你打听了,可以放心卖,价格也算实诚,不存在占便宜。”

    谢思月穿着睡衣,头发剪得比较短,才刚刚到耳垂位置。

    听到她的话,朝她一笑,乖乖地点了点头。

    拿着手机,谢知时上前摸了摸谢思月的脸,“我出去了,不然待会儿公交要错过了。”

    谢思月笑得像猫一样,“好。”

    拉上房门,谢知时走在楼道里,听着自己的脚步声,逐渐的有了重声,楼道里变得明明暗暗,把她瞬间拉回了昨晚。

    周故渊跟着她,每一级台阶都格外清晰。

    走出单元门,眼前视线豁然开朗,她表情凝滞了几秒,目光不自觉往路边车位看过去。

    回过神来,低头自嘲地笑了下。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周故渊讨厌她讨厌得要命,出现在她面前,看着她那么狼狈,应该能解一解心里的恨。

    怎么可能会不恨呢?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被现实狠狠击碎了自尊,在自己面前出现了最为狼狈的一面。

    理了一下裙摆,谢知时把头发往耳后撩去,往公交站台走去。

    半个小时后,她从车上下来,进了路旁的商场,径直上了二楼。

    约好的见面地点是一家烤肉店,周末打折,两个人平均下来,还不到一百。

    对谢知时来说,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知知,这里!”

    盛楠月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和灰色的阔腿裤,扎着马尾向她招手。

    谢知时笑了下,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瞬间生动又明媚,像极了春天初开的花,眉眼间都带着生气。

    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把包放在一边,看着桌上已经上了一半的菜。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还好,早到了十分钟,算着你差不多要到,先让人把菜送来。”

    “幸好”

    坐下后,盛楠月看着谢知时今天的穿着,有些惊讶,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谢知时穿这种颜色的裙子了。

    平时都是更耐脏、耐揉搓的颜色和布料。

    谢知时发现盛楠月在看自己,垂眸想了想,倒是不打算隐瞒盛楠月。

    她们认识十几年,从高中到现在,几乎无话不谈,当年家里出事,她陪着张虹一块处理完父亲的后事,第一个想要联系的,就是盛楠月。

    “楠楠,我见到周故渊了。”

    “什么?!”

    盛楠月惊讶地瞪大眼,放下筷子,连忙把嘴里的烤肉咽下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看着盛楠月惊讶的表情,她拿着筷子,慢条斯理翻着五花肉,看着上面滋滋冒着的油泡,肉香味飘进鼻腔。

    整理了一下思绪,她把遇上周故渊后的事情告诉了盛楠月。

    只是省去了昨晚周故渊在家里,说的那几句话。

    “你说他去过你家,还帮你解围?”

    “嗯。”

    盛楠月抬眼,看向谢知时,眼神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人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完。

    但怎么会突然就碰上了?

    “那他碰上你,会不会不是偶遇,是——”

    盛楠月斟酌了一下用词,“是故意的呢?”

    谢知时愣了愣,她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可能。

    可是这个念头才一出现,她心里又冒出另外一种声音。

    其实,她是想过的。

    从周故渊那天送自己回去,她就这么想,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可是,为什么呢?

    可周故渊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是听说了自己的事,特地来看自己笑话。

    “知知,我一直想说,周故渊那会儿是不是喜欢你?”

    盛楠月思考了一下,“其实高中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们会在一起,你们俩在一起那样子,看着就像是一对。要不是你后来突然不来上学,直接去参加高考,或许他就对你告白了,然后——”

    “没有。”

    听到盛楠月的猜测,谢知时想也不想直接否认。

    周故渊怎么可能会喜欢她?顶多是那会儿没这么讨厌而已。

    总是问她题目怎么做,要练习册,要参考答案,连——

    好像一开始是不讨厌的,是后来才变了。

    高三下班学期才开学一周,原本和平相处的两个人,突然有了隔阂,周故渊像是变了个人,脾气阴郁,不爱说话,每个星期都会请假。

    她去问过,那会周故渊怎么说的?

    想到这里,她半阖着眼睛,回忆涌上来,每一个画面都很熟悉。

    “你下周又请假?”

    谢知时穿着校服,特别张扬的红白色配色,经常被市里其余学校戏称为锦鲤。

    纤长白皙的指尖,反复揉搓着边角,她看向要往校外走的周故渊,难得地主动开口叫住他,有些急切说:“可是下周月考,你——”

    “关你什么事?”

    周故渊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冷漠,丢了这一句话给她。

    从那之后,周故渊所有的事,都跟她无关了。

    除了那次的偶遇。

    “不会的,他不喜欢。”

    垂下眼睫,谢知时轻皱了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

    盛楠月惊讶看着面前的谢知时,“那会儿我们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只是等毕业,他不是总缠着你吗?”

    谢知时怔住,抬头诧异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一直缠着你,别的人都不怎么搭理,关系好的那帮人都是男的,虽然不能说是不近人情,但能跟他一块上学一块放学去买奶茶的,也就你了,对了,你不是还私下帮他辅导过题目吗?他也帮你带过早饭。”

    “那是因为他有求于我。”

    为了作业,为了答案,还有免费的参考资料。

    所以,周故渊才会买那些东西。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我再——”

    “楠楠,你不能再帮我,我会有办法解决的。”

    盛楠月有些着急,“你一个月一分钱不花,公司到手就两万出头,你拿什么去还?房租,阿姨的医药费和思月的要钱,你一个人,你告诉,你能怎么撑下去?”

    “我——”

    “那个姓陈的给你钱,你一分不少的还了,那你还剩下多少?我——”

    这几年,她亲眼看着谢知时是怎么还债,怎么拼了命的熬夜打工,就为了一个月一两千块的兼职,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几乎没怎么睡。

    谢知时成绩那么好的一个人,毕业别说考虑继续读研,连大四都为了早点实习,早早地看好课程,签好了公司。

    那些实习公司是什么样?把实习生不当人。

    全都是压榨所有人价值的资本家。

    工资少,事情多,还要求实习生拿出正式员工的价值,偏偏谢知时要强,什么事都要做好,还真在大厂里拿下不错的实习生待遇,恰好遇上一个项目发售很成功,得了奖金。

    否则可能撑不到毕业,谢知时就能彻底崩溃。

    “会有办法的。”

    “你连我都不说实话,你有多难我能不知道吗?”

    盛楠月对谢知时这种死撑的性格,有时候又着急又生气。

    说出来还可以一起想办法,一个人死撑着,人的承受力是有底线的,她怎么都忘不了,谢知时父亲出事之后一个月,谢知时和她见面的那天。

    那是她和谢知时坐在公园的角落,已经是半夜,憋了一天的谢知时,情绪终于爆发。

    那是谢知时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哭得声嘶力竭,整个人憔悴得脸上没什么血色,原本就不胖的人,瘦得脸颊都凹了下去。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谢知时哭过。

    “知知,你不能这样,你有压力,连我都不说,你一个人打算扛到什么时候?那是一千多万,除非买彩票中大奖,你要多久才能还清?”

    “会还清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阿姨生病,你不会和她说这些压力,思月也生病,你不会让她知道这些,你一个人保护她们俩,连我都不说,我担心你——”

    盛楠月没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着谢知时。

    眨了下眼,谢知时抬起头看盛楠月,调侃道:“说不定真中彩票。而且那一千多万已经还了不少,房产抵押还有一些东西,清算之后,其实债务只剩下几百万了。”

    “那也不少,你就算一年二十万,不也要干二十年吗?”

    “噗,那你就不能指望我年入五十万,年入百万吗?相信我的能力,虽然年入百万可能是做梦,但努力打拼几年,等到三十五岁,年入五十万应该可以。”

    盛楠月忍不住笑,“是是是,我们家知知本事很大,能力又强,简直是公司里的扛把子,业主能力一流。”

    “行了。”谢知时跟着笑了下,“管他的,过好当下就谢天谢地。”

    看着谢知时脸上的笑容,盛楠月有一种恍惚回到高中的错觉。

    她们俩高中在一个班,座位分到了一起,就一直没变过,从同学到朋友再到闺蜜,她一直觉得,其余人对谢知时的评价有误。

    谢知时一点不高冷,只是情绪波动不大。

    其实,人特别好,人缘也很好。

    “那就别管了,反正不重要。”

    “嗯。”

    难得的周末谢知时不用在外面兼职,也不用和张虹去医院检查、在家里陪谢思月,就一直和盛楠月在外面待到了八点多,才依依不舍告别。

    回家路上,谢知时经过水果摊,看着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心念一动,停下来买了两斤梨子。

    过后,到附近最近的公交车站,坐车回家。

    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

    拎着水果和给谢思月买的泡芙,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下车,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好困,今晚不加班可以早点睡了。

    从街口往家里的单元楼走,行道树是梧桐,树影婆娑,周末夜里的烧烤摊不时响起嘈杂声。

    她看了眼路旁的小卖部,看店的大爷大妈正在看着电视剧,几个小孩在店门口围成一个小圈,借着光正在玩弹珠。

    走到单元楼外,低着头往前里走,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不敢相信地转头,看向停在车位上的那辆车。

    头发挽起来,经过一天,懒懒散散地搭在肩上。

    略微侧过身静立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那辆车,脸上的表情仿佛隔着一层雾,晦涩难辨,只有那双眼睛点漆如墨,映着路灯,眼波盈盈。

    是周故渊的车。

    和昨天是一样的,所以——

    周故渊怎么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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