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瑶站在楼梯上,垂眸俯视着宴会厅。
暖黄色灯光下,大厅里装饰的奢华有格调,每一处都是按着盛愉的喜好严格设计。
赴宴宾客三两聚在一起,其中不泛有一些傅瑶瑶熟悉的面孔。
盛愉一身白色轻盈长裙站在其中,与身边人相谈甚欢。
人群中有人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笑容止在了脸上,攀谈声渐渐小了。
“不是说她出车祸了吗?看着人也没事儿啊。”
易夏啧啧两声,问身边人。
贺时泽也十分惊奇,压低声音与易夏耳语。
“我听许哲说人还是我哥让提前出院的呢,走路都得拄拐。”
易夏扯扯嘴角,小声唏嘘着。
“估计是在你哥面前装柔弱,博同情。”
傅瑶瑶无视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单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咬着牙缓缓向下走。
她的每一步都用了极大的力气,她没有拄拐,不为什么镜头前有碍观瞻的荒唐理由,只为在这一群人面前争一口气。
最起码在盛愉面前,让自己没那么狼狈。
力气使在左腿上,即便傅瑶瑶再怎么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仪,也免不了剧痛带来的颠簸步伐。
易夏没忍住,噗嗤一笑,扭头把脸藏在了贺时泽身后。
盛愉冷冷瞥了一眼易夏。
“注意分寸,别给我添麻烦。”
易夏立刻收敛笑容,她家里和贺氏有生意来往,还要仗着盛愉从中周旋。
“好的,盛愉姐。”
傅瑶瑶一步步走到沙发前从容坐下,盛愉庆生后还有近期述职,届时贺时筠也会到,她得陪在贺时筠身边与合作方合影,一直站着她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过去她身边坐。”
盛愉和易夏耳语。
“啊?”
易夏还没反应过来,盛愉已经踩着高跟鞋端起一杯红酒向傅瑶瑶的方向走去。
她赶紧跟在后面,向身边贺时泽抱怨。
“我最烦这种场合,明明讨厌对方还得陪着假笑。”
贺时泽挑眉一笑。
“你只讨厌我堂嫂一个人,我堂嫂可是讨厌我们一群人,我要是你我巴不得多带着几个人去她身边坐。”
易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贺时泽,“就你鬼主意多。”
“你去陪盛愉吧,我在这等我哥。”
盛愉挺直脊背,朝着傅瑶瑶递出酒杯。
“贺太太。”
傅瑶瑶抬眸,盯着盛愉悬在半空的手,与自己还有着一定距离,她坐着显然接不到酒杯。
余光里贺时筠请来的媒体,镜头直指这个方向。
傅瑶瑶瞬间明白了。
盛愉想逼自己在镜头前站起来,把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让所有人看看自己这个贺太太过得有多狼狈凄惨。
傅瑶瑶笑笑,这样不入流的把戏盛愉用了太多次,早就没了新意。
傅瑶瑶拼着一身力气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接过酒杯。
一身傲骨掩盖不掉她一瘸一拐的事实,傅瑶瑶无视掉周围人的嬉笑,偏着头与盛愉碰杯。
“盛副总。”
盛愉靠近傅瑶瑶,面上笑意不减,声音低了几分。
“贺太太近来憔悴不少,腿上伤是大事,落下病根可要瘸一辈子。”
傅瑶瑶收敛了笑容。
“收回你假惺惺的关心吧。”
盛愉挑眉,笑意更甚。
“我只是提醒你,贺时筠不养闲人,作为一个给他撑门面的漂亮工具你都不称职,你还有留下来的必要吗?”
漂亮工具……
傅瑶瑶心中默念盛愉送给自己的形容词。
她掀起眼,面前女子神情倨傲,满是胜利者的高傲姿态。
傅瑶瑶礼貌一笑,轻声反问。
“是吗?”
她缓缓高举起手中酒杯,对着那张倨傲的脸当头淋下。
红色酒液浸湿薄透长裙,溅落的点点酒液滴落在雪白裙摆上。
大厅里寂静了一瞬后快门声接连响起,闪光灯晃成一片。
傅瑶瑶手上一松,玻璃酒杯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的一刹那,碎片飞溅,人群瞬间躁动,尖叫连连。
周遭众人看着傅瑶瑶的眼神好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立刻从两人身边散去。
傅瑶瑶沉着一口气冷眼望向人群,却猝不及防与匆匆赶来的贺时筠对上视线。
男人愣了一瞬,下一秒板着脸快步向前。
“傅瑶瑶你干什么!”
有人先一步冲到两人中间,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厅。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
傅瑶瑶跌坐进沙发,一瞬间天旋地转,耳中轰鸣如潮,发丝散乱,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刚触及到脸颊,一阵刺痛袭来,痛到钻心。
指尖上点点血迹,傅瑶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喉咙滚动,咽下嘴里甜腥。
“贺时泽!”
贺时筠喝止住男人,迎着闪光灯艰难挤过人群。
入目就是盛愉慌乱抬手遮掩着胸前的薄透衣衫躲避镜头。
贺时筠拧起眉,脱下外套扔给盛愉,“去换衣服。”
“好。”
盛愉接过西装外套胡乱挡在胸前,在易夏的搀扶下离开。
贺时筠回过头在傅瑶瑶面前站定,胸膛剧烈起伏着,似是压抑了极大的怒火。
目光触及到面前女子脸上的几道红痕,贺时筠抬手捏上眉心,强压下心中恼怒,无可奈何地泄了一口气。
“这里不用你了,你先回房间吧。”
“哥!”贺时泽急急唤道。
贺时筠一记眼刀过去,“你闭嘴!”
傅瑶瑶扶着沙发艰难起身,一手提起裙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刚走两步便两眼一黑,腿上一软险些跌倒。
贺时筠上前两步朝着傅瑶瑶伸出手,却被对方无情打开。
傅瑶瑶冷冷瞥了一眼来人,声音冰冷。
“滚。”
贺时筠咬紧后牙槽,深吸一口气,瞪着眼看着傅瑶瑶撑着墙一步步踉跄着离开。
任身后如何喧闹,傅瑶瑶再没回头。
进了房间门,傅瑶瑶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身上的剧痛生生把她逼出了眼泪。
腥咸的泪水落在侧脸划伤处,刺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彻底清醒。
外面喧闹声渐渐散去,房间内静得可怕。
傅瑶瑶换下长裙坐在梳妆台前怔愣出神。
良久,她嗤笑一声,嘲弄自己的愚蠢。
她浑浑噩噩大梦七年,竟是如今才迎来梦醒时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傅瑶瑶的眼神动了动。
她望向镜中的贺时筠,男人冷着脸深吸一口气正要质问。
傅瑶瑶率先开口。
“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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