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亚不在?”白发之人对着士兵眯起眼睛。
“你摇头的具体意思是什么?你不知道还是认定你们的骑兵队长不在蒙德城?”双手背在身后,也曾练习过骑士站姿的女孩透出威压。
“是真的不在,凯亚队长今天早上交代我守门后就出去了。”
“去哪?”
“他没有透露,大概是去调查龙灾和魔物。”
“……”
“可恶……”
匆匆回城,想汇报兽境猎犬的安柏、迪奥娜和克里斯塔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原本就由大团长出征而人手不足的情况,因风魔龙而雪上加霜。
“很不妙…”最早观察到魔物活跃的侦查骑士心中警铃大作,“此事必须上报,我去找丽莎和其他队长,丘丘人的营地已经开始向蒙德靠拢。再加上刚才发现的狼形魔物,做好最坏的准备。”
“其他人都在吗?阿贝多呢?他不是调查队长吗?”
找不到凯亚,琴团长去收集龙泪而不在城内,急需兵力集结的时刻,每一位拥有神之眼的战力都特别重要。
[方才遇到的猎犬为岩属性,诺艾尔的元素范围不够广,而且它们能穿透护盾。]
[在对抗炼金生物方面,没有人比阿贝多更擅长。]
“蒂玛乌斯,情况紧急,阿贝多在哪?”
“老师他,风暴散去后就赶去雪山带被困的冒险家回来,今天早上又去了一趟,应该在清点器材。”
“雪山?!”
占据南边视野的龙脊雪山顶部依旧阴云密布,纵使经验丰富的冒险家也不得不从那里撤出,送信的鸽子根本无法深入严寒,能于山中自由穿行的恐怕只有阿贝多本人。
眼下的状况,却必须有人去眠龙之地送消息。
“我…我马上赶过去找他!”
安柏咬牙准备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就算是不了解那里,她必须做好被寒风考验的准备。但这样一来她不得不从监视魔物的任务中脱身,魔物随着龙的变化越来越猖狂,每分每秒的情报都无比重要。砂糖是研究人员不擅长行动,迪奥娜还是个孩子,派她去雪地根本不现实。[不行,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去。”
纠结的侦查骑士左边肩膀被白发女孩按住,她声音比往日低沉许多。
“安柏,你从接我们之后就没休息过,这几日连续清扫丘丘人营地吧?去雪山是吃不消的。”
“你盯紧魔物,找人的事情交给我,有地图,我能去实验室找到阿贝多。”
“可是那是雪山,去之前任何人都要充分准备!”
“现在的炼金台只能产出几个保温瓶,你会回不来的!”几位骑士都下意识阻止克里丝塔的冲动行为。
[我知道危险,可这是最好的选择。]
[卡斯兰娜天生不惧风雪,冰霜是血脉中的诅咒,亦是我们的舞台。]
克里丝塔对安柏露出打包票的微笑:
“还记得吗,我可是能开起抵御风暴屏障的人,就这点而言,我不比你们弱。”虽然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去主动地开启它,那天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无法向你解释为什么我会熟悉雪山,为什么会知道从未见过的人的名字,但……]
“相信我。”
“我在来这里之前有过训练,穿行过我们那个世界更辽阔的冰原。”
“克里丝……”
“放心吧,风神大人一定会保护像我这样勇敢善良的异乡人。”
「那位声称只要在风里,便知晓一切的酒鬼目前而言并不是敌人,既然祂会暗中帮助旅行者击退特瓦林,那祂必然也在看着我,看着蒙德的所有人。」
「因为——巴巴托斯从不在大事上玩笑」
翻身上马,从晨曦酒庄借来的马匹通人性般地自愿载着白发女孩前往雪山,它疾驰过丘丘人营地,机智地绕开各种魔物,脚下速度丝毫不减。
仿佛,有风在承载着它前行。
疾风吹散鬃毛,马匹又很快转了个方向,看上去用不着克里丝塔去操纵缰绳。
“巴巴托斯?”
能与动物交流、驱使千风,一路上人和马都顺利地超出预期……这些特点无不指向那位还未见过的风神,祂的化身温迪现在应当和旅行者一起吧?
一缕逆方向吹拂的微风卷过白色的发尾,这便是祂无声的回应。
“谢谢啦。”
如克里丝塔所料,
脉搏的频率随着她接近雪山而逐渐加速——又是熟悉的感觉,在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初遇特瓦林,第二次是在城中抵御特瓦林的风暴。这巨大的生命唤起她血脉中的冲动,向着远古的源头推进。
“杜林也好,特瓦林也是,还有阿贝多……”所以她一定会来雪山,无论是为蒙德搬救兵,还是寻求真相,亦或是命中注定。
马在雪山脚下停歇,克里丝塔携带两个保温瓶冲上覆雪之路。
并不是很冷,这是她的第一感觉,这里面有卡斯兰娜天生不怕冻的加持,也由她本人与此地无形共鸣。越是深入,心脏越是鼓动地剧烈——点亮刻印的前兆出现了。克里丝塔知道,在她脚下还有一颗沉眠的心脏在雪中逸散生机。
它是深渊的产物,她是异种融合的传承。
在意识消亡的尽头,没有仇恨,没有厮杀,也许所有人都是同源。
路边采下的深赤之石在克里丝塔背包中提供热量,少女飞跃过枝头,踹开挡在前方的枯木。
积雪保护她下落时不会摔伤,冰面送她跨越河流。
【她必须更快,城内的人在等她。】
刻印越发滚烫,其中似有喃喃低语。
跑快点,再跑快点,
就如他将破开千人的囚笼,去拯救被困的挚爱;
就如他义无反顾选择留下,独身面对巨兽围城;
就如她于刑场上挣脱锁链,孤注一掷只为守护;
就如他竭力奔赴西伯利亚,挽救那未完的约定;
跑快点,再跑快点,
就如脚下冻土中皆为眷族,它们为你降临高歌;
就如去击败血脉中的丑陋,至此开启崭新传承;
就如流星划过绝境的夜空,光芒点亮归乡之路。
跑快点,再跑快点,
也许你的寻求与他们的伟大相比不值得一提,那么也跑起来吧,带着他们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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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金术士会记住有趣的事,
他在雪山的实验室门口,看到穿越风雪奔来的陌生白发之人,与远处摘星崖上破空的风龙身影重叠。
“阿贝多,请立刻与我回城一趟!”
“蒙德的风暴还没结束。”
“大家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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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外形很像狼,但实际上四肢和头部完全分开,无法用生物来定义它们,而且经过的地方都会被污染,这几天丘丘人逐渐向城镇靠拢,我们怀疑此类魔物会加剧威胁,情况就是这样。”骑马的克里丝塔发现自己还赶不踩阳华的阿贝多快。
“是么……外形像狼的…魔物。”
炼金术士在空中沉思,克里丝塔偷偷看他的表情。
「阿贝多他,不会见过这些流血狗吧?他在这几百年的炼金学习中……」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你及时的消息。”
“还有,冒昧地请教一下该怎么称呼?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克里丝塔·卡斯兰娜,异世界的旅行者,我自己来的。”
“一个人穿过雪山,是获得了神之眼吗?”
“没有,不怕冷。”
“抱歉,但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你。”
“新来的。”
“……可推断出,已经了解神之眼的概念,适应力很强……”
[这是把我当试验品了嘛……]
远处教堂尖顶进入视线的时候,树林中魔物的躁动已清晰可辩,被深渊法师操控的丘丘人们在准备大总攻。
“绕这边。”被风神牵引的马自动带着两人转到安全的地方。
“这是你的特殊能力吗?”
“不,是巴巴托斯大人听到了我的祈祷。”
虽说这话怪怪的,但说出口后仿佛密码正确,马蹄声立刻被微风巧妙地分散,他们成功地从丘丘人营地边上悄无声息地擦过去,城门近在眼前。
“我们回来啦——!”门口已经推出了防御木桩,远在城墙上看到来者的卫兵欢呼,“居然能独自去雪山然后这么快的成功回来!”“风神保佑,又添了一大助力。”
远处的丘丘人呀呀乱叫,不出所料,魔物的影子逐个出现在城外。它们的排布看似毫无章法,但是数量庞大的魔物堆积在大门口还是显得危机重重。
“民众进城避难,骑士团必须守住大门!”
视线中大片的阳华散开,城墙上砸下的兔兔伯爵把魔物炸成粉末,其中绽放出的蓝色冰枪和蔷薇魔瓶互相反应。
「……兽镜猎犬居然会提前出现」
克里丝塔握紧口袋中的深赤之石,她发现在它们的刺激下背后的刻印可以发热,所以她偷偷从雪山带回了一些。
“你的护盾还能再开一次吗?”身边的迪奥娜轻扯克里丝塔的衣角。
“……”
“我在尝试,你快进室内避难。”城内的大家虽然听从指挥,但魔物的叫声可以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面色紧绷。
克里斯塔用盾牌把企图从侧门进入的丘丘人拍了回去,没有元素力的她单纯依靠蛮力夺走了丘丘暴徒的盾和斧子。
[能解决一个是一个,侧门驻守兵力不足]
遥远的天边凝聚起风暴——风龙废墟中特瓦林解救战同时打响。
即便知道了结局为胜利,不安依旧萦绕心头。
为什么……会是同时发动攻击,又为什么会多出来兽境猎犬?
真正的主谋,又在哪里?
这些都是身为克里丝塔从未“观测”过的景象,她所见证的战斗是经典的勇者斗恶龙,而不是门口打群架。她所知的未来中,特瓦林一定会被打落在平台上,暴露出后颈的污染物,最后被旅行者净化。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不会飞的我脑海里有特瓦林全身俯视图?]
[我没猜到猎犬的出现?]
[我记得士兵在战后说“那天”的阿贝多是“恰好”在城内?]
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全身,身体在眼睛看清飞来之物前就做出闪避,水牢命中了墙壁。
【深渊法师】!
下一个水牢立马赶上,薄薄一层水竟然隔绝了声音和空气,极为不科学地把她悬在空中。
[咳咳,呼吸困难。]水球里的空气氧含量极低,她大口呼吸却只能感觉空气在鼻腔进出,却没有一丁点留在肺部。
嘶哑的声音从水牢外面模糊的尖嘴面具里传出,克里丝塔一直都觉得仅看头部,这些东西像死鸟:
“殿下想见您一面,请不要挣扎。”
“怎么可能跟着你们走……他要真的想见我为什么不自己来?”
口袋中的深赤之石被怪力捏碎,附带的热量在水牢上打出裂痕。
[有效。]克里丝塔撑着意识思考下一击需要的力量,[我该怎么做,要是能有武器的话,要是圣痕不掉链子的话……]
水牢加大的阻力让她四肢分开,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滑动,却再也碰不到口袋,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意识模糊之际身后的刻印却只是滚烫,再没有奇迹的守护降临。
…………
[你心有不甘吗?]
[看着那混小子叛逃家族,还大摇大摆地回来,娶了最强圣女,再理所当然地做了家主?]
【谁的记忆?】
[那家人牺牲的时候几乎全都烧成灰都不留,这位居然留了点肢体……]
[很好]
[致游骑兵的荣光!]
【在说谁?】
[没想到啊,“人偶”居然骗过了“裁决者”!]
[没有人格,便永远不会掉落人格碎片!]
[到达那里的第一人是你!]
[太棒了我的孩子。]
[10月14日,转录完毕]
…………
天空之上的荧心头一紧,剑刃猛地劈开特瓦林身上的毒血。
…………
是愤怒,是幻觉,还是回光返照呢?
[那些都不是我,我记忆里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深渊法师,你们不会觉得我记性有那么差吧?]
白发少女拼劲全力睁开眼睛,用最后一点深赤之石的粉末敲击水牢,同时看到白色晶体从水牢下方极速蔓延。
冰?
我的冰?不是。
另一个深渊法师?
不,水牢裂开了,她落入雪花和冰块中。
最后的想法是——
她反而最不怕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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