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那罗」,穿梭于梦和现实的草木精灵,因此会做梦的人才能看到它们磕磕绊绊学人说话的模样。通过王树瑞佑加持,克里丝塔听懂了它们细碎的话语:“我们要寻找你们的神,必须去城中看看,请问你们有关于祂的消息吗?”
轮到这群生物支支吾吾,它们在活了很久的同时也遗忘了很多,苦思冥想也只挤出丁点描述,最后还是一只年轻的兰那罗指着白发少女蹦蹦跳跳——
“大慈树王和那菈克里丝塔有点像,白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住在圣树顶端。”
“但城里有坏那菈偷走了梦,我们进不去。”它们躲在城外的树梢上警告旅行者一行人,“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那菈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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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就是这个抽走了梦境。」
教令院学者热情为旅客提供的终端无不昭示着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用说它存在的本身充满了悖论——
她的世界工业革命后一百年、飞机发明后六十年人类就登上了月球,但占着虚空自诩无所不知的教令院用了五百年都没产生flytotheon的概念。
那么,矛盾由何而生?
多半他们“赖以生存”的知识来源出了问题。
它给了他们一种错觉:让知识变得像树上的果实、地下的宝藏一样掘地三尺就能取得,以至于真理的追求成了一种物理方式。
自然,这完全违背了探索原则,也玷污了人类最引以为傲的思维与逻辑。
此等行为,与守着椰枣树的猴子,眼巴巴地期盼树上掉一口饭吃有什么区别呢?
「教令院奉其为真理,」
「可它既不全能全知,也不全善。」
还有个令人牙酸的名字——虚空,相较之下某个颇有个性,抢了一副魂钢身体招摇过市的金色神之键都亲切了许多。
与旅行者和派蒙对视一眼后,在学者的注视下戴上绿色耳机。对面的人很快完成任务般放松下来,像宰到冤大头的商人兴高采烈地介绍用法。
果不其然,就算知道了如何使用,虚空也不会对外来旅客开放大慈树王的信息,她们能获取的仅仅是源自他人的伤感与怀念。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打破了她们原先以为虚空只能流通知识的猜想———从服务器那头流淌而来,在心间破碎的酸涩也能如此真实。
有那么一小会克里丝塔的手已经摆在耳朵上,想要强行取下终端。
人都会抗拒窥探,原本世界中那么几个精神感知系的叨叨叨已经够令人尴尬,在他们面前任何小秘密都无处遁形。别提虚空这种公开环境里,异世界的蛛丝马迹都可能被抢夺课题的学者嗅到气息,保根问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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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呢!钱给不给,要不要消息了?”
事实证明须弥彪悍的民风不止体现在学者身上,阿赫玛尔之眼的雇佣兵对装成学生的旅行者们坐地起价,打听罐装神明知识消息五十万摩拉起步。
一个看上去挺精明的佣兵上下打量着她们的穿着,见还抱着钱袋犹豫的旅行者,便自夸起赤王信仰的好处,以及频繁地提到赤王归来的风声:“赤王大人如今正在复活,到时候所有背叛者的信徒,都将受到审判!如果你们害怕得瑟瑟发抖,现在皈依赤王说不定还来得及。”
……
这妥妥一种“我,前任主教,归来打钱”的诈骗宣传,让克里丝塔眼角抽搐,至于他们口中的交易商人,绝对是假的。
「以经验而言,上一个想回归清算的‘神明’,已经被裂变弹头击沉在西伯利亚了。」
“给他五十摩拉买茶醒酒吗?”
“教令院的臭学生唧唧歪歪什么呢!”
酒杯底重重地砸在桌面上,露天餐厅里的争吵引来周围人侧目。但这奥摩斯港不比璃月,镀金旅团看钱办事,更多人都是远远地看好戏,只有一个声音站了出来———
“寻衅滋事,涉嫌绑架,哪一条都够你们被关起来。”
“又是你艾尔海森!我们和客户商谈没你的事!”
“你们愿意和她们谈,怎么就偏偏不想和我谈条件?”
黑绿相间的披风不动声色地把旅行者与雇佣兵团隔开:“你们没给钱是正确的选择,这是他们的常见骗术,以后也离他们远点。”
他微微侧头,末端白色的灰发刘海下眼神不怒自威。
“「武力对话」未尝不可,毕竟魔神之间也用战争决定提瓦特的归属。”
压低的声线让克里丝塔缩了缩脖子,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提瓦特人身上幻视到自己世界熟悉的特质,尽管这位表现逐渐脱离固有印象,上升到约架斗殴,说话直白到一看就的罪过不少人。
“他这样下去一人单挑整个镀金旅团,真的不会有事吗?”派蒙小声地问。
“不会,他有神之眼,”说话间又指了指艾尔海森的手臂,\"芭芭拉都能对付盗宝团。\"
过往告诉她永远不要被\"学者\"、\"医生\"等看似柔弱的职业欺骗,保不准自称临床八年的医学生突然丢了衣服一拳一个大汉。
\"呃……我们还是跟上去问问吧,听刚才的话他好像知道罐装知识的真正来源!\"
\"这就是你们尾随我的理由?奉劝你们一句,这可不是没有神之眼的人能安然介入的事。\"
\"但我们可以谈谈条件?旅行者不需要神之眼就能操纵元素力,克里丝塔身上有神奇的力量和故事,下周如果你真的要和旅团一帮人对峙,带上我们一定能帮大忙。\"
\"嗯……\"艾尔海森似乎在认真考虑派蒙的话。
\"可以,我能接受这位旅行者,但另一位又有什么筹码来获取资格?\"他转向了克里丝塔,仿佛是审视猎物的鹰,居高临下中带着穿透力——这个眼神白发之人再熟悉不过了。
\"神明。关于异邦神明的往事,换取此世的知识。\"
\"现在,只差你同不同意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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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你没有神之眼和元素视野,与商人多莉购买罐装知识的任务就交给她们去做,等待的时间内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我们之间的交易。\"奥摩斯港的某棵椰子树旁,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你似乎对我有超越罐装知识的兴趣,我以往见过的不论学者还是旅人,都会对神明趋之若鹜……\"
\"唯有你会把祂们当作交易筹码。\"
这位书记官拿起一杯椰子汁,\"我仔细地回顾了一下,很以前不可能认识你,你又是从何渠道展现出的熟悉呢?\"
\"因为你和我那个世界的长辈颇为相似。\"
\"长辈?\"
\"普普通通的青年,做着普普通通的工作,过着普普通通的人生。\"
艾尔海森好像被突然哽住了:\"那我可不敢苟同这种生活方式,如果你口中的神明也与你说的长辈一样无聊,我会重新考虑……\"
我是否有资格提问?
有能力承担真相索取的代价?
还是——选择的余地?
椰子汁停在半空,他看到对面的白发摘下虚空终端并关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长辈都教过我:科学固然没有能力假定一种新的价值理想。但到了那个时候,它却有能力消灭自己的祖先,也有能力毁灭某种更宽广且更深刻的东西——即道德本身。\"
\"艾尔海森,我并非不清楚真理的致命,只是我们所有人都需要保证,在面对它的时刻,依然能身为\''普普通通的青年\''。\"
……
……
\"相当激进的发言。\"沉默之后,饮料杯轻放在台面,“是我小看你了。”
\"那么,我们就来认识一位新的神明吧。\"白发少女的眼瞳中闪烁出光点,在某些时刻它们确实昭示着体内非人的一面。
【阿丹·鲁阿尼——人类的天神,精神的亚当。】
\"闭起眼睛想象一下,假如这世上所有人都只能活二十岁,古往今来提瓦特的人民少说也是上万。
如果把过去与现在所有人的梦境集中在一起,以二十万为基础单位的记忆会叠成巨人。
它的身形如同一颗星球,它的呓语如林居狂语期学者梦寐以求的神谕。\"
\"构成它的信息庞大到可以轻易冲散任何其他生物的意识,包括年龄仅以千为单位的魔神时——\"
\"阿丹·鲁阿尼还能被称作神明吗?\"
……
热闹的奥摩斯港中唯独此处比遗迹还要安静。
……
\"抱歉,请问这就是你们的神明?它甚至不能用生物来定义。\"
\"无所谓,那些人认为,无论□□还是精神、血腥还是迷幻,它们都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全能全知也不是刚需,只要一个强大到无法违抗的存在笼罩天空。\"
\"啪!\"
玻璃杯发出了龟裂的声音,肌肉学者把它放到一边,然后用一种「都是什么疯子」的眼神无声地向克里丝塔求证。
\"不必诧异,我就问你一句——你现在还做梦吗?须弥人长大后做梦吗?\"
克里丝塔点点虚空终端。
\"……\"
自知答案的人喉结上下滚动,这场谈话从交易变成了单方面的灌输:\"你向我分享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利用我?\"
\"……来的路上听说须弥的传闻,忍不住想到了不妙的事,想找个人预警一下。虽然你是教令院的,但遇到麻烦还愿意帮我们出头,作为报答我告诉你一项潜在的威胁,很划算的谈话。\"
\"贤者的求知冲动已经变得太强烈,令离开知识就无力评价幸福,无力评价一种有根有据的错觉带来的幸福……
知识已经早在他们身上退化成一种激情,这种激情不会因任何牺牲而退缩。”
\"你不怕他们做出什么恐怖的事吗?书记官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私下调查罐装神明知识,你也没和教令院在一条线上。”
\"你真的把我当成你那个长辈了。\"
\"无妨……\"克里丝塔把椰子往艾尔海森那推了推,
\"而我所知的「伟人」,每一个在最初的时候都「普普通通」,不如说坚持着那份单纯底线,成就了人类的英雄。\"
\"如果我没猜错,听上去你会去做一些超出常理的事,你不能以此而期待着我会救人。\"
\"不……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没有人愿意看到那种天神降临。但命运总是很玄乎奇妙的事物,旅行者到哪都会遇见各式各样的奇观。\"
\"假使一日,此世的阿丹·鲁阿尼出现,所有人都必须抱有与其对抗的决心,毕竟——你也不想看到天上飘着的东西改写世界吧?\"
“我要能说服一个人快逃就很有成就感了。”
椰子滚来滚去中一切又变得诙谐起来,像是想到某些事,艾尔海森把它按在桌子上,试探性地发问;\"没有神之眼的你会借此机会使用罐装知识提升战斗经验吗?\"
\"不会。\"
她回答地太快了,\"剑技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熟练掌握之前不会允许任何其他技艺影响它——这是我的坚持和骄傲。\"
艾尔海森很想一键查询精神状态。
但原本被提供过风纪官职位的他学过一些审讯技巧,用在克里丝塔身上从头到尾得到的难以置信的\"真话\"。
【她似乎预见到某种近乎脱轨的未来,所以找上了正在调查此事的他。】
同时他好像对「普通」的长辈有了基本的侧写——
纳塔战士,举着大剑背水一战的狂人;
至冬国用身体阻挡风雪的守城者;
健康之家那些治不了魔鳞病还天天连轴转的医生……
都是活不长的家伙,
都是清醒的疯子,
但从结果来看,他们都是英雄。
「艾尔海森,你一样是不可能逃的。」他从对面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份笃定,不免无奈地笑笑——这算是,为数不多,拿捏住他行为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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