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韫自愈能力惊人,同严叙商定对策后,她仅剩的两分不开心也已消散了去。

    她仿佛能窥见,日后师兄回心转意,央着她再看他一眼时的场景。

    过去十七年,她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如今不过是情海中起点波澜嘛,问题不大!

    对严叙递来的稀粥,齐韫并不客气,三两口便教它见了底。

    放下碗后,齐韫拿手拭了拭并未沾到多少粥的嘴角,便要往外头走去,“走吧,师兄不是要同我说话么——”

    “你现下眼眶还是红的,就这样去见他?”

    严叙倒未抬脚,只幽幽于齐韫身后道。

    齐韫闻言猛地顿了住,她竟忘了这茬……

    可这禅院到底不似客栈,现下屋内除却必要的床榻和桌椅外,并未有任何额外的物件。

    梳妆台?须得梦里才有。

    “叙啊,要不你帮我遮遮?”

    齐韫回过头,笑容可掬看向严叙。她是知道自己一哭眼眶就要红很久的,如若不用脂粉稍加遮掩的话,约莫得午后才能出门了。

    横竖她已经麻烦了他多回,亦不差此一次。

    “是严叙。”

    这一声甜腻的称呼有如把住了严叙的死穴,令他头皮一阵发麻。

    然而这小丫头心下一片清明,自是觉察不到有何不妥。

    于她而言,两个互不喜欢的人之间,叫叫又何妨?

    “严叙……”

    齐韫细嚼着此二字,一抬眸瞧见严叙一副被她腻坏了的模样,不由得掩嘴轻笑了起来,“要我说,公子的话本子看的还是少了。罢、罢,严叙便严叙吧。只是这名字到底严肃些,不比清胤来的温柔。”

    想到适才苏玉綮柔柔唤师兄名字的模样,齐韫顿觉首战失利了。

    可恶,日后她若有孩子,必与他取个二字人名!

    -

    此一行齐韫是轻装上路,只带了薄粉和几色胭脂。然她性子惫懒,又仗着底子不错,两个多月来到底没打扮过几次。

    眼下她将一众“宝贝”摊在严叙面前,放心地将自己交与了他,“那就,开始吧。”

    严叙那手是惯拿刀剑的,而今侍弄起脂粉来倒是笨拙,然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却是一别于往常的认真神色。

    若换做旁的女子,如此近距离同严叙对视,心下必是住着一只怦怦乱跳的小鹿的。

    然而齐韫却从严叙透亮清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红眼眶红鼻头的狼狈样。便是她心里有小鹿,只怕也死得凉凉的了。

    真真是……难为严叙了啊。

    只不过,严叙自是不那么想。

    齐韫生就一双桃花眼,而今眼眶又泛着红,那直直望着他的模样,瞧着委屈又勾人,又何来的狼狈样。

    因着两人距离过近,齐韫视线自然随着严叙的眼睛而走。严叙未免自己分神,刻意避开,而下一瞬,齐韫的视线便又追随了过来,依旧是那般的人畜无害,乱他心神。

    撩人而不自知,才最致命。

    “别乱动。”

    严叙声音轻柔,宠溺又无奈。

    齐韫十分肯定,现下她乖巧又配合,便是有痒处亦不搔一下,怎么就动了呢?

    是以她迟疑道:“动眼珠……也算么?”

    “嗯,吵到我了。”

    齐韫:“……”

    好。

    齐韫索性闭了眼,随心感受着严叙于她面容上轻柔的触碰。

    那感觉,倒也是不赖的。

    “能被你心悦的姑娘,该是祖上三世积德,蒙了祖上福荫了吧。”

    齐韫阖着眼悠悠感叹,此一句倒出自肺腑。

    然而严叙却轻轻“呵”了声,“积德不见得,缺德是有些。”

    齐韫:“?”

    嫌弃之余又语含宠溺是咋回事?合着他是要和未婚妻死磕到底了?

    行吧。

    尊重,祝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严叙方才满意地合上了粉盖。他轻轻点了点齐韫的额头,温笑道,“齐韫,好了。”

    这是他第二次喊齐韫全名,虽连名带姓,然他声音清冽中夹着温柔,倒教齐韫听起来倒很是受用。

    “如何?可还看得出来我哭过么?”

    齐韫坐直了身子,睁开双眼后又凑至严叙跟前,想借由他的眼睛看看自己现下的模样。

    这次严叙再未躲避,而是迎上了齐韫的目光,温柔浅笑道:“没有,很好看的。”

    跟齐韫相处久了,直白地给出赞美倒也不难。

    齐韫受用地扬了扬唇,连带着眼睛也弯了弯,“我知道呢。”

    除了时有狼狈的时候,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虽当不上倾国倾城,然占个好看的名头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

    适才严叙从沙弥处回来后,房门只是轻掩着。谷清胤初时便不信齐韫已经睡下,且左等不到齐韫出来,便再度折了返。

    他推开房门时,所见便是齐韫冲着严叙眨眼巧笑的模样,倒完全不像个心伤的。

    谷清胤:“?”

    可还记得当年杏花微雨……

    听得吱呀的推门声,齐韫方才将视线移到了进门处。待看到来人是谷清胤时,她眸中划过一抹难以觉察的黯然,紧接着又被笑意所取代——

    “师兄,你来啦。”

    “你们……”

    谷清胤有些艰涩开口,却不知该问什么好。

    倒是齐韫凑至了他跟前,一如此前在山庄时的模样拉住了他的袖子,缠着他问道:“适才严叙为我点的胭脂,师兄觉着如何?”

    谷清胤将屋内的陈设一览无余,并无瞧见梳妆镜。而齐韫妆容确如适才精致了许多,即便齐韫不说,他自也能猜到此必是出自严叙之手。

    单一个妆容,便教他看出了,齐韫同严叙关系之亲密,严叙对齐韫之上心。

    诸如齐韫喜欢他之言论,反倒是个不攻自破的笑话了。

    果不其然,只见严叙上前了几步于齐韫身边站定。

    他执起齐韫的手,同她十指交握着,淡笑着看向谷清胤,“适才齐韫同我闹脾气,故意气我来着,倒教谷兄看笑话了。”

    瞧见严叙将戏唱得如此自然,齐韫自也不甘人后。

    她嗔了严叙一眼,左手同他十指紧扣着,右手则自然挽住了他的臂膀,身子则半靠着他,状似十分亲昵,“师兄,届时回山庄,你说我们两对一起办了可好?”

    “好。”

    谷清胤应声而答。

    齐韫:“?”

    糟糕!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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