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韫看着主动向林柔双走去的严叙,又看看自己落空了的手,不由得好一阵怒其不争。
说好的同她故作恩爱,激一激他未婚妻的呢?这就缴械投降了?
严叙尚记着,齐韫同她说过,若是他未婚妻见着他这般好的人另有所爱,定会悔之不及,回头追求他的。
这话他听着在理,也真这般做了。
只是这次同他搭戏之人,是叶柔双。
叶柔双是陆知离从台班子请来的台柱,凡有她的场子,必是高朋满座,一票难求。而卸去浓厚的妆容,她端庄且清丽,少了脂粉俗气,倒教那些看客们认不出来了。
是以陆知离请她前来,专业又不会穿帮。
“我适才上街采买,遇着知离,他同我说你回来了。你最近……还好么?”
叶柔双很好地接住了严叙的戏,她将关切融入了小心翼翼里,做出了一副既心虚又希冀着什么的模样,倒是十分贴合严叙的“未婚妻”形象。
只是叶柔双的戏,严叙却有些接不住。
他仍旧别扭,甚至觉得自己幼稚且可笑。他的温柔,向来只能用在齐韫身上。
就在严叙刚想绝了此话题时,齐韫却于身后柔柔笑道:“阿叙当然是极好的,自有人珍惜他。”
大敌当前,齐韫自动改了口,亦唤了声“阿叙”。
其声音之柔,比之叶柔双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韫的一句珍惜,犹如投石入了严叙的心里,于其中荡起了层层涟漪。他不由得回过身去看齐韫,嘴角渐渐扬了起,静等着齐韫继续。
他的小迷糊自以为的阴阳怪气,并攻击不了叶柔双任何,他却已缴械投降。
“不知叶姑娘此番来别院的用意是?”
齐韫捕捉到了严叙眼里的笑意,自将之解读成了他对她的赞许。是以她更拿出了一副别院女主人的架势,并未请叶柔双落座,而是直接询问来意。
对方若有玲珑心,自能听出齐韫话里并无多少留客意。
然叶柔双何许人也,她非但听出了,还更起了兴趣。
这不比她日日在戏台子上唱的通俗话本有趣得多!
早在来别院前,叶柔双已从陆知离处大致了解了严叙和齐韫之纠葛,而她接下来所要唱的戏,也是陆知离连夜所谱。
这离谱,是真离谱。
“也没什么事……”
叶柔双贝齿轻咬着下唇,作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
而陆知离在一旁则替她发声道:“阿叙,柔双和她师兄没有在一起的,她师兄已另有了红颜知己。”
齐韫闻言心头猛的一窒,既因陆知离此话联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又为叶柔双回头找严叙而不忿。
如严叙这般好的人,不该是被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叶柔双同他师兄没戏唱又如何,关严叙这个前未婚夫何事?
“咦,阿叙,你退婚书应该送到叶家了吧?”
齐韫先于严叙之前开口,而后又笑着看向叶柔双,佯装看不懂她面上的表情,“没事的叶姑娘,我们阿叙不影响你和你师兄在一起的。或者哪怕最后不是师兄的话,叶姑娘要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那阿叙可以吗?”
叶柔双平稳地接过了齐韫的话,眼含柔情看着严叙。
齐韫:“?”
这都能接上?!
“当然不可以啦,阿叙现在同我在一起的。”
齐韫再度挽住了严叙的手,轻松的语气下,是她强压住的怒火。
叶柔双这没眼力见的劲,她是真的生气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柔双见好就收,并无任何赘余的话语,直接谢了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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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陆知离同叶柔双的背影一道远去,齐韫方才欲松开抓住严叙的手,然而却被他反手握了住。
她黛眉微蹙,轻轻道:“好啦,可以松开了。”
严叙却置若罔闻,偏首直直望进齐韫的眼里,“你刚刚为何要那么说?”
适才他只静默地站在一旁,如今才拿回了主场。
齐韫:“哈?”
不该夸她的吗?
“你不是说,要帮我激得她回头么?如今她确是回头了,你又为何把她逼走?”
“可她是师兄不要她了,才回头捡你的诶,又不是真心觉得你好。再说了,你也该有些骨气才行,总不能人家勾勾手指,你立马就同她跑了吧!”
齐韫闻言也来了气,用了些力气甩开了严叙的手。她丝毫不让着严叙,甚至气势上还要盖过他一头。
“你为什么生气,我以为,你该为我开心的。”
严叙自不会同齐韫置气,甚至她眼下生气的模样,看在他眼里十分受用。
他知道的,齐韫生气,是代表着在乎。
“我当然生气了!她拿你这当什么了?观音庙还是慈善堂啊?当初是她悔婚在先,便是要回头也该拿点诚意出来,可你看她刚刚那样,还真以为她只要勾勾手指你马上就跟她走了呢!”
“可是,你不也悔婚了?且彼时你央我于你师兄面前假扮有情,可不是这番说辞。”
严叙字字句句都反驳了齐韫,今儿既然氛围烘到这儿了,他想从齐韫口中听到关于在乎他的话语。
然而齐韫恼意却更上了头,以往在山庄她便是再骄纵,亦从未和那些是兄弟们闹过口角,可这次她是真真怒极反笑——
“为了她,你都能将自己同那魔头作比较了?我是逃婚不假,但我也不会舔着脸再回去找未婚夫!我是为你不值,你倒还怪上我来了?”
况且她是过来人,自是知道逃婚的心理。严叙的未婚妻不是爱极了她师兄,便是厌恶极了严叙,否则又怎会做出如此行径来。
而此二种可能都是极端,叶柔双怎可能在一夕之间变了性?
齐韫好一通输出后,严叙并未再反驳,而是只认真地看着她,“齐韫,你心下可有了我?”
“你莫不是欢喜糊涂了,以为谁心下都有你?要不你现在去追你未婚妻,还来得及!”
齐韫声音较先时高而急,可她却忽略了,严叙语中带“了”,好似已等了她良久。亦或者她再慢些,便可捕捉到严叙眼中那抹认真的温柔。
可是她没有。
齐韫像被人踩着了痛处,只紧着去甩开。
喜欢上师兄时,她以为那是双向奔赴,才毫无保留。而今既知严叙心有未婚妻,她自不会再飞蛾扑火,重蹈覆辙。
即便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适才的反应是过激了些。而她将之归类为是对朋友的关心与不值,并未掺和其他多余的感情。
听得齐韫的回答,严叙眸色渐暗,他再启唇时,却有了几分自嘲,“既没有,你便不该为我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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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离送走叶柔双后,折回时所见便是他们二人相谈不欢之景。
齐韫背过了身,气鼓鼓坐在严叙对面,搅碎了一地的花瓣。
“怎么了齐韫,吃醋了?”
陆知离看热闹不嫌事大,且他本就对齐韫有此表情喜闻乐见。
“吃你个鬼头醋!你明儿赶紧将人再请回来,不然你的阿叙要病相思了!”
齐韫将手中残存的花瓣悉数砸在了凑在她近前的陆知离脸上,而后拍桌而起,愤然离去。
“啧,她真吃醋了。”
陆知离拨落沾在他发梢的花瓣,就着齐韫适才的位置坐下,只是转身面对着严叙道:“我适才问过了,常和叶柔双对戏演马文才的那个,可以客串师兄的角色。要不下次一起约出来?”
“滚。”
严叙冷冷启唇,眼刀扫至陆知离身上,几乎将他刺得满身是洞。
他还能,再离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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