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尖锐的闹钟声在床头柜响起。
紧接着,深蓝色床单上的暖黄色棉被蠕动了两下,从里面伸出一只精瘦白皙的手臂。
像是感受到被窝外面的森森冷气,先是快速缩了回去,没一会就因受不了闹钟的响声而再次伸了出来。
赵晨星闭着眼胡乱地在床头柜上抓碰着,等他摸到手机后,熟练地划拉着屏幕,关闭闹钟。
他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撑起身子从暖被中钻出,然后一个咸鱼翻身,稳稳地靠在床头上。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赵晨星醒来后第一件事,不是起床洗漱,而是打开微博,第一时间查看吃瓜实时动态。
可能有人反驳早起刷微博是在关心时政信息,但那这绝不会是赵晨星,他仅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吃瓜组一线成员。
赵晨星揉着惺忪的眼睛,张开嘴巴准备迎接今天第一个哈欠时,刷到营销号最新博文。
具体的文案是什么赵晨星没有注意,他一眼便看到了下面的配图。
配图是江黎月今早在《时尚bs》公司楼下的工作照,他今早的行程是拍摄单人杂志封面。
江黎月被曝出工作照不稀奇,毕竟刚获得柏林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奖项,一时内娱媒体趋之若鹜,都想第一时间发布他的最新动态。
稀奇的是他居然会带着“笑容”“迎接”那群蜜蜂般嘈杂的媒体。
正常情况,他都是冷着一张美人脸,微皱着眉头,像是努力忍受什么一样快步走过扛着摄影机,举着话筒的人群。
今天极其反常,不仅如此,他还冲着他们那群蜜蜂们摆动他那骨节分明细长白皙的手。
如果不是他四个手指上贴着的粉色创口贴,媒体朋友们几乎都要以为这位新晋影帝刚接了手模工作。
赵晨星看着江黎月的笑颜以及他手上的创口贴后,撇了撇嘴。
接着他点进去看评论。
【姐妹们!快来看!新鲜的江哥哥!】
【哈哈哈,这个粉红兔子创口贴是什么鬼?太不符合我们江总霸总气质了吧。】
【舔屏~笑起来的哥哥太t看了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长相的人啊啊啊啊!】
【o!哥哥笑得好甜啊!萌化了!!】
【天啦撸!江总在娱乐圈完全就是大佬匹配到鱼塘局吧!这颜值!这演技!老天赏饭吃啊!】
【江总!a~好久不见!上班快乐!】
【呜呜呜!想哥哥了,哥哥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什么东西?长成这样?还是影帝?怕不是卖上去的?呕!】
【楼上纯hyb】
【楼上黑子吧,我一路人都知道jly恐同……】
【笑了,只能说他不亏是崆峒教主,连创口贴都用粉色的。】
【要不是他的身高和身材,我真心觉得他就是小说中的绝世甜o!】
【楼上不要乱说,我们哥哥必不可能出现在abo文,毕竟……】
……
赵晨星连着给几条评论点赞,直到看到其中几条,他眉头一皱,细长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动。
等完成一系列操作后,他才舒展眉头,下床晃晃悠悠到卫生间洗漱。
他昨天喝了些酒,总感觉酒气没散干净,便准备冲个澡。
大概是脑子还没醒,总以为自己还在国外,准备调低温度快速冲凉。
赵晨星半眯着眼猛地被冷水冲了一把,立即打了个激灵,冷水灌进了脑子里,它醒了。
于是赵晨星默默扭到热水慢悠悠冲起来。
浴室洗手台前的镜子透过氤氲的雾气隐约映出赵晨星脸部轮廓,他的长相很干净,是那种邻家大哥哥的温润长相,不算很出挑。
……
毕竟和某人一块长大,审美被迫拔得很高。
在他俩还是小萝卜丁的时候,周围人的注意力和眼神永远在瞟他旁边美得不可方物的江黎月,根本不会注意到身边的他。
赵晨星看着镜子,将打湿的刘海用手随意地抓梳上去,露出了藏在右额角发根处的淡淡疤痕——
是个旧疤痕,不是很起眼,大概小孩拇指大小,淡粉色。
他光滑白皙的皮肤在这块疤痕处有微微凸起和褶皱。
赵晨星毫不在意地飘过额角的疤痕,拿起毛巾将打湿的头发随意地擦了擦,不滴水后,就放下毛巾向楼下走去。
赵晨星下楼时看到母亲袁漓女士正端着平板看着什么。
五年的时光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上帝总是喜欢眷顾温婉的女人。
不像赵晨星,五年时间,他脸上棱角愈发凌厉。
也不知是不是国外的伙食过分不合心意的原因,赵晨星瘦削了很多。
赵晨星穿着宽松睡衣从楼上晃悠下来,衣摆在下楼的时候被气流撩起,露出他纤细的腰身。
看着这画面,袁漓气就不打一处出,立刻收了笑:“能不能好好把衣服穿好再下来?这是秋天不是夏天,别仗着还年轻就乱作。”
赵晨星打着哈气,趿着拖鞋晃荡到袁漓身边,接着一屁股做下去,瘫倒在沙发靠背上,舒服得直哼哼。
他擦了擦跟着哈欠一块到来的生理性眼泪,头就着靠背偏转向袁漓,满不在乎地含糊说道:“哎呀,袁漓女士,没事的啦,我身体好着呢……”
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猛地睁大眼睛,像一条死尸被电一般直起身子,对着袁漓惊恐道:“等一下!昨天你不会真的把我卖给江黎月了吧!”
袁漓被他突然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她优雅地白了赵晨星一眼,转过头接着看平板:“昨天不是商量好了吗?你给小月当助理。”
赵晨星听到噩耗再次被锤,他像是个炸药桶,当场表演了个原地爆炸:
“不是,你俩自顾自就决定了,这叫商量吗?那分明是通知我。根本毫无我插嘴的余地啊,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商量’这一词在现代汉语大词典里重新修改了定义吗?!”
听到赵晨星的哀嚎,袁漓见惯不怪:“没事儿,反正你回来不就是打算当米虫的吗?给你找个工作还不好啊?”
赵晨星一听以为袁漓是嫌弃他不找工作,当咸鱼家里蹲,觉得事情有转机,他立刻换脸讨好道:
“怎么会呢,我在法国好歹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怎么会甘心当一只米虫啊,我的目标是征服星辰大海啊妈!”
这类豪言壮志从他小时候就讲到现在,于是咱们的袁女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装没听见。
赵晨星一看,暗道不好,得加把火:“妈你想啊,我俩都成年了,总该有点自己的生活圈了吧。当助理之后可不就得天天在江黎月那儿跟前跟后,这你亲儿子可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啊!”
为什么一个劲儿强调‘亲妈’和‘亲儿子’呢,完全是江黎月这崽子在袁漓女士面前比他这个正统血缘还要得宠!
袁漓闻言放下平板,微微抬起头,一双清透秀丽的眼从无框眼镜上方露出,打量着正大放厥词的赵晨星。
袁漓惊奇道:“奇了怪了?你俩以前不是就愿意粘一块吗?”
紧接着,她想到这两孩子到现在也没说清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件事导致赵晨星不跟他们商量就直接出国,江黎月转变人生轨迹到娱乐圈里当演员。
这俩孩子至今已经分开五年,她每每旁敲侧击问他俩,一个就开始打马虎眼,另一个沉默不说话。
思至此,她话风一转,冷下语气:“怎么?喝了点洋墨水,回来就不认人了?”
赵晨星听出袁漓语气中不善和阴沉,立刻顺着毛陪着笑脸:“不是啊,我俩好着呢。没看昨晚他还跟我一块回家呢嘛?还差点睡一个被窝呢。”
袁漓想起了什么,立刻竖起眉毛质问道:“说到这,我就想问了,赵晨星!你给我好好说说小月昨天手还好好的,怎么就一个晚上多了创口贴?!”
袁漓是个少女心满满的女士,家中的一些物品基本她都会自己经手购买,可以完美贴合上她的审美。
今早她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客厅桌上打开着的药箱,这种一拿出来就不放回去的作风一看就是自己生的糟心儿子。
她早上还纳闷这倒霉玩意儿刚回国又整什么幺蛾子。
之后江黎月下楼,他一边接着经纪人电话,一边跟她打招呼。
他匆忙出门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受伤的不是赵晨星,是江黎月。
“小月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点小磕小碰就发红严重了还会有青紫,要不是被创口贴遮住了,我看到不得心疼死。说!怎么弄得!”袁漓锐利的眼神逼视着赵晨星。
赵晨星眼神飘忽,两手不安地绞在一起,磕绊道:
“就……他要进我房间,我没让……然后一个没注意,关门的时候夹到了……,谁知道他这么傻啊,见我要关门,手还扒在门框,连个小孩子都知道松手,他……”
赵晨星边说边用余光瞟着袁漓的脸色,看见她脸上变得阴云密布,紧皱着眉头,在她开口前赶紧飞速认错:“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你的小月夹伤的,千错万错都是你混蛋儿子的错!”
赵晨星向王母娘娘认错时,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理由。
他立刻激动道:“妈你想啊,我总是咋咋乎乎不知怎么就把江黎月给搞伤了,谁都能当这个助理就我不行啊,不然有的他受伤了。”
袁漓看着眼前激动地手舞足蹈的儿子,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揪着这件事说教。
客厅的气氛陡然变得安静,赵晨星不知道袁漓在思考什么,他也不敢说话,只能抓耳挠腮,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良久,袁漓回过神,低垂着眼,摩挲着手里的平板并轻声说道: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是小月经常回来看看我们,给我们送东西。这么多年他就求了我这一件事……。你是再了解他不过了,让你当助理最合适。”
赵晨星听后极其苦恼,他急得站起来在袁漓身边团团转,一面继续恳求着袁漓悔改心意。
最终袁漓不胜其烦,不动声色地来了句:“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行李都给你收拾好了!”
袁漓干净利落地拍板了赵晨星的工作,甚至心里认为她给儿子找了个好差事。
毕竟江黎月和赵晨星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助理这工作对赵晨星来说必然是手到擒来。
赵晨星满眼生无可恋地吃完中饭,提着前天刚拎回来还没收拾就已经再次用上的行李箱,被赶上车。
袁漓在赵晨星将要离开时才展露出一丝丝慈爱,手上温柔地摸着赵晨星的头,平静地对着司机师傅说:“张师傅,麻烦您送他到小江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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