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嘉订的那家西餐厅距离鸣生小学很近,洛呦呦这个主角姗姗来迟时,他们仨都到了。
“呦呦,想吃什么?我们就等你呢。”杨思嘉挽着来人坐下。
无法摆脱三道目光齐聚于她身上的视线,洛呦呦硬着头皮笑了笑:“思嘉你点吧,我和你一样就行。”
“好呢。”杨思嘉深知洛呦呦脸皮薄,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周行,这是我发小洛呦呦,三点水的洛,呦呦就是那首诗,什么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那个呦呦。”
“你好,洛小姐,我是周行,”周行也学着说话人的语气自我介绍,“也是出自那首诗,什么人之好我,示我周行那个周行。”
对于面前这个与她名字出自于同一首诗的人,洛呦呦不由得抬头瞄了眼他。
如果说迟骋引是温柔刮耳的穿堂风,那周行就是山雨欲来的风满楼。
一个含蓄内敛,一个直率强势。
不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有很大的差异。
见对方正对她咧嘴笑,她也对他微微弯起唇,挤出个善意的小梨涡。
“名字是爷爷取的,我出生那天晚上,他和我爸在外地应酬,意外得到了这个好消息,当时爷爷就吟出了这首诗,没想到‘呦呦鹿鸣’在这儿。”
杨思嘉看着周行主动示好的行径,不禁朝自家那位挤眉弄眼,后者也冲她眨眨眼。
一顿饭吃完,四个人又坐着聊了会儿,见洛呦呦的局促感明显少了很多,结账后杨思嘉随意找了个借口拉着萧维就走了,留下洛呦呦和周行大眼瞪小眼。
熟悉的人一走,洛呦呦又开始不自在了:“那个……周先生,你家住哪儿?”
周行说了个与她家相反的地址,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一个方向的。
“那……我们可能不太顺路,我家住东边。”
“没事儿,时间还早,我送你吧,刚刚小萧他们特意嘱咐过我,放心,我是人民警察不会辜负组织给予我的期望,绝对会安全护送你到家。”
见洛呦呦杵在原地一动未动,周行笑得大方:“走吧,你是小萧女朋友的朋友,其实我们也算是吃过一顿饭的朋友了,不用客气。”
“那好吧。”
再推脱反而是她自己矫情了。
一路上,洛呦呦没主动开过口。
这其实并不是她第一次相亲,但她之前的相亲对象都是亲友介绍的,这是第一次见朋友的朋友,所以她觉得比以往更尴尬。
“洛老师,你是哪所高中毕业的?”
“附高。”
十字路口处,越野车缓缓停下,周行看向说话人:“看来我们是校友,你哪一年毕业的?”
男人的眼睛锐利,洛呦呦犹如被审视一般,诚恳交代:“2013年,你呢?”
“我读高三时,你应该还在读初二。”
“哦。”洛呦呦没想到他比自己大这么多,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他俩有什么年龄差。
周行眉骨优越,两侧的路灯雕刻着他硬朗立体的轮廓:“你是从初中部直升的?”
“嗯,附高很好。”
男人点点头:“我初中也是在那儿读的,毕业之后你回去看过吗?”
“去过一次。”
“现在校园安全工作抓得紧,很难再进去了,你和杨思嘉是一个班的?”
“不是,初中不同校,高中不同班,她理科我文科。”
周行看她捏了捏睛明穴,问:“你好像有点疲惫?”
手上的动作没停,洛呦呦解释:“昨晚没睡好。”
“失眠了?第一次相亲?”
“不是。”
“这是我第一次相亲。”
洛呦呦诧异地看着说话人。
周行哂笑,凌厉线条顷刻放柔:“真的,我是个工作狂,平时忙得没时间管感情,而且从事我们这类职业的找女朋友难,没时间陪她又无法顾家,不能给人安全感。”
“你们这是为人民服务,辛苦了。”
洛呦呦真的挺佩服警察,特别是一线警察。
车子拐进支路就到了目的地,周行叫住下车的人:“洛老师。”
“嗯?”洛呦呦回头。
“不知我是否有幸拥有你的联系方式?”周行偏头,直视着扶着车门的女人。
“周行你值得更好的,真的,”洛呦呦指了指自己的心,“我这里有人了,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
男人的俊脸滞住,旋即又挂上无谓的笑:“没关系,那我们有缘再见,小萧那边,我会去给他们说清楚的,希望刚才的话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听了这番话,洛呦呦心里更不是滋味:“不会的,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开车注意安全。”
“好。”
周行发动车,快速驶离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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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呦呦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有八条微信通知,心里一动,细颤着手打开,全是杨思嘉一人发的。
高度紧绷的神经过后全都是失落。
迟骋引没有再联系她,他俩的最后一次对话还是停留在他说的“我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她有多想他。
洛呦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企图挤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洛呦呦,你真没用。”
取消了置顶,迟骋引的头像一下消失在眼前,她一个挨着一个数,列表里的第二十五个联系人才是他。
此时,杨思嘉又打来电话,洛呦呦拿着手机不敢接,她知道对方受不了她的龟毛性格时,就会开启嘴炮模式,果然微信上又炸出了一连串消息:
【洛呦呦,你知道你多少岁了吗?20出头的小年轻吗?】
【刚刚萧维打电话过去,周行说彼此没有感觉,我才不信。饭桌上,他看了你多少眼你知道吗?还说对你没有感觉,连萧维这个感情迟钝的大直男都知道是骗人的鬼话。】
【洛呦呦,你最好是有什么正当借口,否则我明天直接杀到你家,向你的母亲大人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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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免受家里两位老佛爷的责难,洛呦呦主动向杨思嘉负金请罪。
周六一大早,两人就从家里出发,血拼一番后,已是日头偏西。
提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坐在一家新开的西餐厅,杨思嘉喜不自胜:“还好我俩来得早,不然这么好的位子就没有了。”
洛呦呦也面露庆幸,因为恰好只剩最后一桌靠窗了。
“呦呦,你看上谁,”杨思嘉翻着菜单,“我就去帮你要联系方式。”
洛呦呦扶额,怎么和李颂说一样的话?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杨思嘉抬起头便看见洛呦呦盯着一处在发呆。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巧有个隽雅颀长的男子背对着她们靠在路边的白色轿车上,冲着一个刚走出商场的漂亮女人招手,随后又上前帮忙把女人的购物袋放入后座,一起驱车离去。
杨思嘉打断她的观望:“呦呦,那个毕竟是有妇之夫了,算了吧,你还是看下周围独身出来的男人。”
洛呦呦的心里一跳,有妇之夫?看来不只她一个认为那两人登对。
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斜射到桌上,一半明媚一半黯淡,而失了魂的女人正处于被珠帘遮挡的一方,与窗外的灿烂相对。
一边是天堂的灼热温甜,一边是地狱的阴冷清苦。
食指碰了碰桌上一分为二的明暗分界线,洛呦呦哑笑:“思嘉,你想些什么呢?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两人郎才女貌,羡煞我这只单身狗。”
“嗯,只不过我没注意看那男人长得如何,女人倒是挺漂亮的,就冲她那撒娇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眼前人的无心之语让洛呦呦怔住,左肋处的器官被敲得阵阵发疼。
是吗,他也会吗?
刚才的漂亮女人便是前几天洛忻口中所说的那个迟骋引相处得不错的相亲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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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只有一轮伶仃下弦月高高悬挂,着了凉意的月辉倾泻在卧室飘窗上双膝蜷缩的女人身上。
抹了柔和,了无生机。
黑暗与安静慢慢袭来,平宁徐徐染进女人眼底。
坐得双腿发麻的小小身影下了窗,与月光隔离后的她褪去敏感纤弱的月纱,最后几分妥协几分坚定的只言片语与室内纷纷细细的光尘齐落在地。
“不想喜欢了,那就一点一点放弃吧,洛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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