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感觉自己都快没脸见人了,现在她只想像鸵鸟一样将自己埋在软软的被子里面,绝不抬头看一看自己不高兴的朋友。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很希望你能和阿雪在一起的。”玉罗刹眼看着要偷鸡不成蚀把米,立马柔声柔气的开始哄了。
“虽然我俩是朋友,但是这并不影响你和阿雪的关系……”
惊鸿的声音闷闷的传来:“……这太奇怪了……什么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亲西门吹雪很奇怪,为什么你刚才想要吻我很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
这声音里带着迷茫带着不解,这是一个孩子在见识到外面美丽的世界又见识到人性的复杂之后而产生的不解和怀疑。
可她却没有等来玉罗刹的回答,她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呼吸声,等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她就只能把脑袋从暖乎乎的被窝里面给抬起来,她侧头一看,空空荡荡。
还没有细思,就传来了敲门声。
是西门吹雪?!
惊鸿愣愣的先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没有被打开,如果打开了过,她应该能听得到声音,门口有西门吹雪,玉罗刹不会选那条路,那么也就是说他没有离开这房间,他藏了起来……惊鸿毫不犹豫的将半个身子探下去,小脑袋往下一看。
刚见到那双在暗处的好似会发光的眼睛,来不及说什么,玉罗刹就伸出一只手把惊鸿的小脑袋推远,另一只手抵唇,比出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这个朋友果然奇怪了。惊鸿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大大的空空的衣柜。
等到西门吹雪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毫无防范之心,整个人坐在床上的惊鸿,见到她的时候,脸上闪过几分尴尬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的像是小猫挥爪子一样的小手晃了晃。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那个,你坐你坐……”惊鸿努力保持自然,伸手殷勤的拍了拍有一些空荡的床边,可是拍完之后,却也不由自主的抱起了一旁的枕头,将自己大半的脸挡住。
眼看着西门吹雪一步步走了过来,站在她的床边,那双寒星的眸子悠悠的看着她,昏黄的烛火,拖长着他的影子,影子映在她的身边,黑色的边缘就印在她的裙边,他不坐着,他就这样站着看着她。
惊鸿身子一动,往右边挪了挪,离左边西门吹雪的影子远一些。
不料西门吹雪也向右挪了一步,影子又凑近了。
惊鸿一愣,迷惑的眨了眨眼睛,没办法她又往右挪了挪,顺便附带一句命令:“不准再动了!”
西门吹雪听话的没有动,可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看的惊鸿又是疑惑,不过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我叫你不动,不是叫你不说话,你可以说话。”
“你想我说什么?”西门吹雪的神色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此时此刻的这种行为就可以反映出他的愉快。
“什么叫我想你说什么呀?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惊鸿并没有察觉到西门吹雪此刻行为代表的意义,现在无论有多少情思,只要一想到床底下藏着对面男子的亲爹,她就……想要用脑袋狠狠的撞柱子,“不管你现在要说什么,我都没兴趣听了,我现在很想睡觉,有什么话你明天再说吧。”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再深深看了一眼惊鸿便要转身离开,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好像他真的只是来看看她的,其他的事可以放在之后说。
只是在他转身之后,走出两步之时,身后传来惊鸿的话语,饱含着激动和勇敢的话语。
“西门吹雪,你愿意娶我吗?”
一瞬间天地俱静,烛光摇曳,将西门吹雪的影子映在墙上,他人静止不动,影子却随着烛火不停的摇摆,正如他的心一样,难以平静。
不不不不!惊鸿低着头,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床榻,她刚才并没有出声,声音是从床底下发出来的,万万没有想到玉罗刹不仅精通易容,他还会变声,突如其然的就像西门吹雪求亲了,打的她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她人生中从来没有哪种时刻像现在这样慌张,对陆小凤求亲的时候,她是坚定的毫不会后悔的,可是,可是西门吹雪不是啊……他不是那个让他流泪的男人,他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男人,他还是她朋友的儿子。
现在他肯定是误会了,现在他已经想着怎么拒绝她,完了完了真是丢人。
“西……”想要解释的话才说了一个字。
“三月之后如何?”西门吹雪未曾回头,可是他的回应却很坚定,他答应了,他现在要确定一个日子。
她彻底呆住了,完了这下是真的没法收场了,像西门吹雪这样骄傲的人,如果现在知道刚才那句话是躲在床底下的他爹说的,估计……
“好,三个月之后你要记得来找我,如果你不来……”床底下又发出了声音,惊鸿瞪圆了的眼睛向下看着床铺,好像要透过那木板拿被褥看到床底下趴着的魔鬼一样。
“如果你不来,我就一定会杀了你。”
这一句话说的柔情之中又带着杀气,如果许下了约定却不遵守的话,那就是辜负,对于负心人就要下手,这是理所当然又足够动人的。
西门吹雪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他没有转身,所以这个笑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可惜了他笑的那么好看,他又嗯了一声,“我一定会来。”
“不……”惊鸿徒然的伸出手,她不知道现在是到底要解释哪一方面了,是解释她没有想过要和西门吹雪成亲,还是要解释这个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解释完了这个声音之后,又要怎么解释他父亲为什么总在她床底下?
据她的观察,西门吹雪和他父亲的关系非常不好,能拿剑互相捅的不好,解释完了之后,如果他俩打起来,她要不要阻止呢?她又要如何阻止呢?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麻烦?为什么西门吹雪这样一个看起来比较简单的男人,他的家庭关系会这么麻烦?!
这些问题都没有想个明白,西门吹雪却已经走出了房间,惊鸿连忙下床想要追出去,结果脚刚踩到地上,一只手就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裙摆,红裙一扯,她若不想一分为二,便只能先停下来。
“怕什么?急什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罪魁祸首脸上带着微笑,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给自己的朋友惹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呀?!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惊鸿无法理解,扪心自问,设身处地,如果她有一个儿子,然后这个儿子喜欢上了自己的朋友,只要两个人不是爱的惊天动地泣鬼神,或者是愿意为对方献出生命的程度,那么这段感情最好还是不要继续。
结果他朋友倒好,竟然代替她直接向自己儿子求婚了。
“我喜欢成人之美,你们俩郎有情妾有意我就帮你们一把。”玉罗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的是天下一流,现在在他无聊的人生之中,除了逗自己儿子这个兴趣之外,多加了一项让惊鸿学坏。
“你要是不乐意的话,三个月之后就躲着他好了,反正你已经离开了白云城,他去白云城也只能扑空,他要是见不到你,自然知道你后悔了。”
至于西门吹雪扑了个空之后心里会产生什么变化,那就是玉罗刹期待的未知了。
“你、你真是……一个混蛋!”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玉罗刹这种行为,她一向是个不喜欢说脏话的孩子,说的最狠的话无非就是对宫九说的贱人,她可以原谅她的朋友对她恶作剧,但是她没办法接受她的朋友伤害西门吹雪。
在西门吹雪答应的那一刻,她知道西门吹雪喜欢她了,而身为西门吹雪的父亲竟然说出了这种让西门吹雪在三个月后乐极生悲的话。
如果说之前的替人求婚的话,还能说是想要成全她和西门吹雪,但这种话说出口就已经完全暴露了他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恶毒,其中有一个还是他的亲儿子。
惊鸿深吸一口气,她认真的观察此刻玉罗刹的神色,没有,没有任何愧疚任何担心,有的只有兴致勃勃和期待。
他有没有想过她会因为伤害到了西门吹雪而难过。
玉罗刹还想再说什么,惊鸿却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也管不了太多了,连鞋都没有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月华如水,西门吹雪走在长廊之中,正想停步欣赏一下夜色,直接时不时点一点身旁的围栏,不算用力只是轻点,含着一首琴曲的韵律,他的四周弥漫着一股愉悦,甚至可以称得上幸福的氛围。
然后他就听到了脚步声,一转头便愣住。
皎洁的月光之中,一身红裙的赤足少女快步跑来,像是一团迅速燃烧至此的火焰,让这深夜都变得明艳,在这种明艳之中,世人毫无反抗之地。
那是种什么感觉?你在连月光都显得清冷的黑夜之中走来,你就是骄阳。
骄阳停在西门吹雪面前,他们才刚刚分别呀,却已经迫不及待再见面了吗?
西门吹雪认为世上再没有了其他人,除两人之外再没有了任何,在这一瞬间西门吹雪甚至把剑都给忘了。
脚下的冰凉让人清醒,惊鸿感觉自己正处在一个危险的边缘,她见到西门吹雪这种眼神,这种仿佛他很幸福,可以拥有自己想要得到一切的眼神,她不该破坏这种幸福的。
但他不是!他和叶孤城一样,他和宫九一样,他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
他们可以当世上最亲密的朋友,唯独不可以当恋人,绝对不可以……如果非要勉强的话,只是把十年前的悲剧再次重演而已,鲜血不是眼泪,她绝不会再以血代泪。
于是她把话不管不顾,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三个月之后我不会嫁给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因为在这世上我唯一想嫁的人,永远不会和我在一起。”
“我此生唯一爱的男人也是会一直爱的男人,除了陆小凤,再也不会有其他任何人。”
惊鸿说的有些混乱,因为她现在整个人都很混乱,她已经不想再看西门吹雪此刻的神情或者眼神,她闭了闭眼睛,“我不会再和您的父亲当朋友了,你的剑我放在了房间里,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再见你了。”
她确定西门吹雪对她有一种诱惑,再待在西门吹雪身边,她会犯错的,一旦犯错就会害死人。
她要去找陆小凤,陆小凤现在能拯救她,虽然陆小凤不会爱她,但陆小凤能够让她不再迷茫。
“……看着我”西门吹雪的声音仿佛是在九天之外传来的,惊鸿听着只觉得飘渺。
可她还是睁开眼睛看西门吹雪,视线却变得模糊,看不清楚,看不真切,她伸手想要抹开那沙子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却只感到湿润。
她……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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