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纱耶香才见到了委托人。
他们的任务结束了。
那是一名身材曼妙,穿着十分讲究的夫人,她接过粉发婴儿的时候,不知是否是出于纱耶香的错觉,站在她边上的八岁小女孩似乎显得比先前更加沉默,一直到对方客气地将两个孩子领走,这种诡异的不和谐感都没有从纱耶香的心底消散。
“说到底,把才刚到这种年龄段的孩子放在这里……”她喃喃道。“太不合常理了!而且那个眼神……”
她回想起先前那名母亲注视婴儿的时候,眼底掩藏的极好的厌恶。
“……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母亲注视孩子的时候能够露出的眼神。”
“能露出的。”里根和也倏然道,他的目光落在已经走到远处的委托人母女身上,声音较之平日稍显单薄。“当孩子的降生并不符合父母的期许的时候,他们能露出比仇人更加凶恶的眼神……不过,比起漠不关心,有憎恨也还算好的,至少彼此之间还有感情的维系。”
“和也……”纱耶香怔怔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少年在说这话的时候的神情,让她不觉得对方是和往日一般的嘴欠,而更像是在描述某种感悟一般。
“和也,你……”她的心中缓缓浮现出些许疑惑来,话到了嘴边又像是不知道具体疑问的内容,最终只是堪堪问道。“你……为什么……”
她的手缓缓抬起,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缓缓抚上他的灰色的眼睛。
“为什么总要表现出……这般憎恨自己的样子?”
那一瞬间,里根和也忽然有一种被看穿的恐惧感,他急忙拍开纱耶香的手。
“哈?”他掩饰道。“纱耶香,你在说点什么呢?”
“可是就是这样吧?”纱耶香顺着自己的感觉肯定地道。“你明明不是那么不在乎情谊的人,但是却总是要故意说点极端而又偏激的话,就仿佛是刻意想让人疏远你,厌恶你,远离你一样。”
“今天的事情也是……那一定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配被人需要。”
“别……别开玩笑了!你觉得你了解我什么?”
“我了解的!”纱耶香肯定道。“因为宁次君也是这样……他明明那么希望有人告诉他命运是可以打破的,但是却要一直否定这一点……他其实根本不是在否定别人,而是在否定他自己,在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件事是‘无可奈何’的。”
“所以当他为这件事感到痛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低着头道。“修炼也是,开发忍术也是……如果他需要一个证明,那我就想成为那个证明……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能涌现出无穷的动力,就好像面对再大的困难也不会退缩一样。”
“虽然我喜欢宁次,但是我心里,春树和和也,你们也是我重要的队友。”纱耶香道。“所以我不允许你们觉得自己是没有人需要的,如果你想听,我就愿意一遍遍地告诉你们,我是需要你们的。”
里根和也怔在原地,他看着纱耶香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和也。”她道。“让我们一起,通过这次中忍测验吧!”
和也沉默了许久,他才冷哼一声。
“哼,纱耶香,太天真了,以为这样我就会按照你想号召我和春树参加中忍考试的卑鄙计划喜欢上你成为你的人脉助力吗?”他道。“甚至还当着我的面把我和那个日向宁次比较,听好了,之后不管你追他追的多狼狈,我都不会为你说一句好话。”
“哦~原来这么做会让你喜欢上我啊?”纱耶香捧读状。
“喂!”和也绷不住了。
“那你快要喜欢上我的时候记得说一声。”纱耶香。“然后我就和你说一遍我喜欢宁次。”
“你是魔鬼吗!”里根和也。
冈中春树在纱耶香和和也去送委托人的时候,由于突然的内急暂时离场。
等他从公共厕所里出来,就看到对过街道的对面围了一群人,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听说这家里头,上吊自杀死了个人呢!”
“好像是个画家,就总是在村口摆摊的那一个。”
“啧啧,画卖不出去几幅,无父无母地,工作也丢了,真是可怜——这下真可谓是一事无成的人生了。”
待到冈中春树刚挤到人群里,就看见一具尸体被裹上了白布抬了出来,周围的人顿时便自觉地让了开去,只余下一名有着银色长发的男人杵在原地。
待到那具尸体彻底被抬上马车运走,周围看热闹的人才慢慢地作鸟兽散去。
冈中春树见事情的余热散的差不多了,他正打算也跟着其他人离开,结果却见到先前那个杵在原地的银发男人趁周围没有人注意,偷偷摸摸地溜进了死者的家中。
春树打算离开的动作一顿,他面色凝重地注意着宅子里的动静。
片刻之后,银发男人抱着一副用布包裹起来的画从院子里翻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瞥了一圈,确定没有人看到之后才打算离开。
居然偷死者的画!不可原谅!
冈中春树当即便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然而前面那个偷画贼走了没有多远,很快就迎面遇到了一名木叶上忍,然而正当春树打算当场联合那个上忍一块儿把偷画贼抓起来的时候,却听到对方恭敬地称呼了一声。
“自来也大人。”
自来也……大人?
冈中春树的脑海中闪过这几个字,半晌,他才蓦地反应过来。
自来也大人……难道是在说那个……传说中的三忍之一的自来也大人吗?!
然而自来也看起来完全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回过村子的事情,他粗略地应付了那上忍几句便准备离开,冈中春树当即便下定决心继续跟踪着他一路来到了木叶村的……女澡堂。
冈中春树:“……。”
“好了,任务完成,现在就该去干正事了。”自来也搓了搓手,他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细长的小型望远镜架在眼睛上准备开始窥探异性的奥秘,下一秒一柄苦无就直直地射在了他位置的边上。
“没想到传说中三忍之一的□□仙人自来也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冈中春树凉凉地从旁边的草丛里站起身道。“亏我还把你当做偶像崇拜!”
“你这小子是谁啊?!忽然冒出来!”自来也当即不高兴了。“而且谁是三忍?谁是自来也?!我根本就不认识!我说呐,我可是在取材,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呢!你这小屁孩少来打搅我。”
“画。”冈中春树不理他,他直接摊出手道。“把你偷走人家的画交出来。”
“什么偷走的画!”自来也反应了一会儿才愤愤道。“那本来就是我的画!”
“我亲眼看见你把画从里面偷出来的,不要狡辩!”冈中春树威胁他道。“而且我现在喊一嗓子,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在这里偷窥。”
“诶诶诶诶——”自来也当即慌了,他上前就捂住春树的嘴巴,往周围看了看,才把人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别叫,别叫。”
“我让你把画交出来。”冈中春树板着脸。
“你和这画家……很熟悉吗?”见他这么执着,自来也显得有些诧异。
“不,我根本不认识他。”冈中春树。
“那你干嘛要这么积极。”自来也撇了撇嘴。
“维护正义需要理由吗?”冈中春树。“而且这可是死者的遗物,居然光明正大地去抢,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称自己是‘三忍之一’吗?!难道说其他三忍也都是你这种德性?!真难想象你们这样的人是怎么赢的一场场战役成为木叶的英雄的!”
“停停停——”自来也伸出手摆成‘t’状阻止他的演讲。“我先澄清,这个画家经常给我的小说画插画,他和我是小说方面的好友,这幅画是他死之前拜托我送给另一个人的,所以我只是顺带来探望他还有把这幅画带走……”
“骗谁呢?”春树睁着死鱼眼。“路边小贩的故事都比你编的好听,如果你和他真的是好友,干嘛要偷偷摸摸地从里面进出?!”
“那当然是为了掩饰我回村的事情了!”自来也说着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自豪起来。“毕竟我可是传说中的三忍之一,被人识破身份的话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事实上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秘密回木叶村一次,毕竟徒弟水门的儿子还在村子里不能当真全盘撒手不管,此外村子一些暗涌格局的动向他也必须要有所把握……嘛,不过这些自来也也不会往外说出去就是了。
冈中春树:盯——
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从来都不会打断你。
“你不信?”自来也从自己的兜里摸索出一本亲热天堂递给他。“看,这就是我写的小说,然后这是他给我画的插画——”
说着他翻到了其中某一页,认真地摊到少年的面前让他看。
视线落到小说整洁的印刷页面不可描述的图案上,春树的脸倏然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他追着自来也就想打。
“下流!无耻!”他羞窘道。“你居然还搞这种插画!”
“那本来就是这种类型的小说啊!”
……
片刻之后。
“这位画家是一位非常有梦想的人,当然他也非常欣赏我的亲热天堂。”自来也道。“虽然出生不是很好,但是他一直都很想成为优秀的画家,只可惜,他的画技并不出色,只够格给我这样的小说来画画插图。”
“我只听人们议论他说……”冈中春树回忆着他听到的人们议论的话语稍稍垂下眸子。“说他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人。”
“一事无成……的人吗。”自来也念着这个评价,他忽然笑了起来。“那听起来可真可怕,希望我不会变成这样的人呢。”
春树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是三忍,三忍也会有这样的顾虑吗?”
“三忍怎么了?就算是三忍,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自来也顿了顿,他似有感慨地道。“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的发展无法如我所愿地进行下去,即使相比以往我已经变得更加优秀,更加强大,也在不断地见识和修行当中不断地磨砺自己的内心,期盼让自己达成目的,变成自己想要变成的那种人。”
“但是啊,无论你变得多强大,与你是否一定能够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之间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只能说它能够提升做成的概率。”
就比如说他带不回大蛇丸,也阻止不了优秀的弟子水门夫妇的死亡。
“因为大多数人想要达成的强大,其实是‘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的强,能够对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说不的强,是一种能够掌控事态走向的强。’”
“可是那种强大是相对的,是不存在的。”
“有时候我也会在心底思考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为此深感痛苦和不安。”
“所有人都想做小说的主人公,但是有时候我们拿到的却是配角的剧本,注定无法得偿所愿,注定残缺,注定留有遗憾。”
“注定,只能做故事中的旁观者。”
说到这里,自来也的声音里带上几分遗憾。
“可是尽管如此,配角也会有配角的人生,有配角的喜怒哀乐,有独属于配角的精彩。”
“虽然他们只是故事背景的大多数,但是在我看来,又何尝没有资格做自己人生的主角呢?”
“对我来说,一个伟大的忍者是如何死去……不,或者说一个人是如何活着的,这才是最重要的。”自来也道。“就算努力了一辈子的事情最终结果还是失败,是一个世俗评价下彻彻底底的败者,我也并不认为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
“因为……”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中那副用布包裹着的画家的画上。
“虽然我并不希望,但是那或许也是豪杰物语的一种结局,尽管得不到世俗的认可。”
春树听到这里,他也显得稍微有些沉默。
“虽然如此……但是这样的结局也……”
“真正毫无意义的人生,是按部就班,浑浑噩噩,虚度光阴地惰于思考。”自来也道。“虽然思考的过程很痛苦,但是也不要逃避。”
他的目光稍稍放空。
“可能这就是我……写那本坚强毅力忍传的初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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