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卿乖,妈咪陪着你,就痛一下好不好?”玉霜烟使劲浑身解数安抚孩子的情绪,但是发现没什么用处之后,只能回头朝着傅凉川求救。
“傅恋卿,抬起头来。”傅凉川起身,在病床前站定,俯视着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傅恋卿,声音略微严厉。
玉霜烟刚想指责他太凶会吓着孩子,谁知傅恋卿抬起了头,很是委屈地瞪着傅凉川哭道:“每个月都要输液打针,我没有生病也要输液打针!我不要输液了!不要!”
“恋卿!”玉霜烟一把扑过去抱住开始挣扎的孩子,不断地在他的耳边安慰:“好,咱们先不输了,先听妈咪说句话好不好?”
“妈咪不要骗我……”
“好好,不骗你。”
到最后,傅恋卿还是没有输液,耍赖似的趴在玉霜烟的身上不愿意下来,直到深夜之后,他喝了药,撑不住睡了过去,玉霜烟这才得以脱身。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玉霜烟看着已经睡过去的孩子,背对着傅凉川道。
“我有话跟你说。”
两个人走出病房,傅凉川走到走廊的拐角处,回头看着玉霜烟莫名其妙的表情,薄唇微启:“去做个配型吧,我配型失败了,你身为母亲,成功的几率比较大。”
“我说了我不是孩子的母亲。”
“……亲子鉴定报告就在病房里,你要确认吗?”
“傅凉川……你在说什么啊?”
玉霜烟完全无法思考了,傅凉川的表情太过认真,漆黑的眸子里完全没有撒谎的痕迹,她甚至不用去确认都能感觉到得出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傅凉川并没有回答她,绕开她走进病房,没多久又走出来,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伸到她面前。
这里面就是答案……
玉霜烟眼神慌乱无助地落在上面,手臂仿佛千斤重,半晌抬不起来去接。
“你不看看吗?”傅凉川的声音平静如水,几乎没有丝毫的波动,他仿佛预料到了玉霜烟这样的反应,也清楚她接下来,会如何做。
深夜的医院走廊里很安静,任何的细微响动都特别的清晰,然而玉霜烟什么都听不到,她能听到的,只有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鼻尖的酸涩,自己心脏得抽痛。
“你……什么时候做的鉴定。”
终于,她接过了文件袋,却迟迟没有打开,反而是抬头,看向了傅凉川。
“从发现你不信恋卿是你的孩子之后,我就做了。”
“为什么不早点交给我?”
明明不过是几张纸,可是玉霜烟反而觉得沉重到拿不住,因为那不单单是几张纸,那是她为之痛苦了三年的真相。
“……因为我不确定你的态度。”
傅凉川手指微动,似乎想要触碰玉霜烟,可是片刻之后又颓然地垂在了身侧。
因为不确定,所以怕一切都公开之后,她反而会疏远恋卿,因为不确定,他怕她将恨意转移到孩子身上。
傅恋卿没做错什么,所有的错都是他一手酿成,他不想冒风险让傅恋卿承受,一丝都不可以。
他的回答一直很平静,至少在玉霜烟听起来,与他相比,此刻的玉霜烟震惊痛苦到几乎无法思考。
那些文件袋往后退几步靠在墙壁上,她这才颤抖着打开了文件袋,将那张纸扯出来。
视线朝着最后的鉴定结果看去——99.99%。
傅恋卿,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当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了!
她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感觉视线被泪水迅速模糊,声音也控制不住地发抖。
在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她突然发现自己,庆幸多于痛苦。
傅凉川始终密切地注视着她的表情,在看到她痛苦出声之后,心脏猛地被揪紧了,他大步走过去,将捂着脸哭泣的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宽厚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玉霜烟没有挣扎,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身子软软地靠在傅凉川的身上,任凭他紧紧地抱着自己。
“带我去做配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霜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其漫长而又荒诞的梦,只有恋卿的病,成了横亘在她心头最重要的事情。
“好。”傅凉川失落地看着她不留痕迹地推开自己,抹掉眼泪故作镇定的模样,心疼的无以复加,可是眼下,不是让他悔恨当初的时候。
玉霜烟先走了出去,傅凉川紧紧跟上,因为身份特殊,而且情况特殊,所以傅凉川的主治医生是随时候命的,年纪没有老医生大,是个年青医生,已经有了中年秃顶的趋势。
他看着迎面而来的玉霜烟和傅凉川两个人,想着前一段时间网上传的,关于两个人关系的事情。
是人都有些八卦的心思,虽然基于职业道德不能打探病人的隐私,但是心里好奇一下还是可以的。
“医生,现在做下她的配型吧?”
傅凉川没有介绍,直接示意带玉霜烟进去做配型,医生疑惑地扫他一眼,试图解释:“傅总,就算玉小姐是孩子的小姨,你知道配型需要……”
“这是孩子的母亲,还有什么问题吗?”傅凉川眸色冰冷,他对玉霜烟态度温和,不代表他对谁都有好脸色。
医生惊呆了,几乎忘记了收敛自己的表情,直到对面的两个人纷纷露出不满的神色,他这才如梦初醒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色,走在前边给玉霜烟引路。
身为父母,他们和孩子骨髓吻合为50%,虽然不是完美的100%.但是确实最接近的了,如果玉霜烟的也失败,那他们只能寄托于这茫茫人海中有和傅恋卿适配的人了。
抽取样本很快结束了,玉霜烟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异常苍白,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载倒下去。
傅凉川赶紧上去扶住她,低声问:“还好吗?”
“我没事。”
玉霜烟扶着额头,抬眼看着傅凉川近在咫尺地脸,定了一会儿之后冷淡地推开他,声音凉凉的。
傅凉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一声跟在她身后劝道:“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不用了。”
玉霜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且不说她现在根本不想离开傅恋卿的身边,而且她的精神状态,估计也不足以支撑她安全回家。
傅凉川见她压根儿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心里颇有些恼怒,见一声她的名字不见回答之后,他提高声音,带上了指责的意味。
“玉霜烟,你们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点认识吗?难不成,你想要在恋卿之前倒下吗?”
说到底,傅凉川是自责,而且心疼,明明是劝慰的话,可是不知为何,从嘴里说出来,就带上了指责的味道。
后知后觉地自己有些凶了,傅凉川垂下眉眼,态度卑微,想要道歉。
然而玉霜烟却猛地回头,怨恨地看着他,声声泣血:“傅凉川,我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你彻底地摧毁了,你现在说这种话,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烟烟……”
“不要叫我的名字!”玉霜烟压低声音喊着,无法得到宣泄的迷茫悲哀只能通过眼泪排出身体,然而这也无异于杯水车薪。
她的痛隐藏了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那都是即使孩子好好活着健康长大都无法抵消的痛苦。
她觉得委屈,觉得愤怒,觉得眼前的傅凉川就是估计要折磨她,三年前是,现在也是,方式不同,结果一样。
“我送你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沉默了许久,玉霜烟对傅凉川的话置若罔闻,发泄过后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平复心情,整理思绪。
时间已过了深夜一点,玉霜烟掏出手机,给导演发了条想要尽快杀青的短信之后,拍拍脸站起身,冷冷看傅凉川一眼:“明天配型结果出来我再过来。”
理智回炉,她也知道今天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需要一个人的空间思考点事情,思考她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思考……她以后会面临的各种状况。
她不能逃避,也不想逃避。
虽然还是担心,但是玉霜烟的态度摆明了不待见他,傅凉川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眸子里那些晦暗不明的东西,在旁无一人之后,倏然转换成了凄然的自嘲和悲哀。
在没有将亲子鉴定交给她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她恨他,所以连带着恨无辜的孩子,或者,她喜欢孩子。所以对他的恨意也会逐渐归于无,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她很看重孩子,却更加恨他了。
玉霜烟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因为没有了邱连钰,而且自从搬过来也没住多久,陌生的格局陌生的摆设,进入玉霜烟眼里地,半点温度都没有。
她扔下钥匙,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米黄色的房间墙壁,心头浮现的,尽是当年嫁给傅凉川的景象。
虽然是上门提亲,而且当时他的jr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经纪公司,婚礼的排场本应该很大的,而且玉成也提出要求,一定要让林城人尽皆知。
但是傅凉川并没有照办,她甚至都没有参加婚礼,就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婚房,没有见他的亲朋好友,没有接受任何人的嘱咐。
她这个傅太太当得悄无声息,直到离开,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就是傅凉川的妻子。
然而现在,从恋卿出现在公众面前,他的那个默默无闻的妻子也被频繁提及,他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啊……好像是说,去世了?
想到这里,玉霜烟突然干笑一声,寂静的空气里回荡着她悲凉的声音,短促下只显讥讽。
他都对外宣布她这个母亲“去世”了!那还告诉她,她和恋卿的真实关系干什么?反正不能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相认。
玉霜烟怒火中烧,没看出傅凉川宣布玉霜露死亡下暗藏的心思。
自从知道玉霜烟假扮玉霜露,他从愕然到懊悔,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对她情根深种。
再到后来发现,玉霜烟就是当年那个女孩,他更加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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