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的校服盖在她身上,还残余着暖意,他的气息把她包裹。
明霜被他笼在怀里,不知道江槐的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可是,他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是这么垂着眼看着她,眸子里像是落下了漫天星子,漂亮又迷蒙。
“江槐,你喝醉了。”明霜冷静地说。
闻到他吐息里浓浓的酒气。
她就觉得,为什么这么奇怪,江槐竟然会主动对她投怀送抱。他喝下去的那点酒精功不可没。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酒量那么浅,又那么自以为是的人,还想替她挡酒。
就不怕她趁人之危嘛。
江槐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对他那点图谋不轨的小心思。眼下,他毫无防备,近在咫尺,薄薄的唇红红的,明霜只要踮脚,就可以狠狠啄上,尝到他的味道。
都是成年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他们现在应该算是好朋友了,江槐想必也不会介意的吧。
她越凑越近,叫他名字,“江槐。”
他哑着嗓子,居然还很听话地应了一声,“嗯。”
“江槐?”
“嗯。”
明霜怀疑自己现在对他做什么他都会配合。
可是,这一声回答完后,明霜身子一重,被他重重搂入怀中。
她一口气憋在喉咙口,才意识到他是真的醉傻了,她压住怒火,“你酒量这么小?还喝什么喝呢。”
“想替你。”他声音很低很轻。
以为她想撑面子强喝么?实际上,她比他厉害多了好吧,至少不会喝一点就变成这样。
她被他压在怀里,脑袋正好抵在少年脖颈位置,闻到他领口清幽干净的香,倒是没有沾染上多少酒味。明霜挣扎了几下,努力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拨通了自家电话。
她打电话给明宅,林崇之不在,明霜直接报了地址,叫家里司机开车过来接。
江槐靠墙站着,垂着头,像是只是打了个瞌睡,看起来依旧清俊干净,只有明霜知道,他到底醉到了什么程度,估计意识都不清楚了。
司机很快赶到,明霜把江槐弄上了车后座,想来想去,还是给司机报了他家地址。
汽车平稳地在夜色中行势。
明霜陪着他坐在后座,他靠在她肩上,显得眷恋,安心又亲密,闭着眼,浓密齐整的睫毛耷拉下来,显得很乖很安静,还是那个好学生。如果忽略掉身上那股浓浓的酒气。
江槐似乎也不再顾忌和她的接触了。
明霜心里对他又喜欢又气恨,难以形容的复杂感情。
车子很快到了江槐家楼下,明霜推了推他,淡声道,“到了。”
“你家钥匙呢?”
……没人回答。
江槐似乎真的睡着了,睡得很安静,他皮肤白,眼下一抹淡淡的乌青,明霜知道他平时经常失眠,想起前段时间他那场高烧,她叹了口气,对司机说,“开回家吧。”
明立诚日常不在家,明家别墅有五六间客房是空着的,睡下一个江槐倒是也不成问题。
二楼客房久不住人。明霜把江槐弄到房间里,才发现自己身上还裹着他的校服,江槐看起来还完全没清醒,她把他扶到床边一推,随后关门直接要出去。
楼下院子却忽然亮起了灯,明霜脚步一顿,随后,心一提。
明立诚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并且还跟着客人。
明霜回头看了一眼,江槐在床上,安静睡着。
她有些气,这间客房窗户半开着,窗帘没拉,能清晰听到楼下院子的交谈声。
院子是小和式庭院,檐下摆着竹制的茶几,竹流水一搭一搭的轻响,很是安静宜人。春秋时节,明立诚偶尔会在这里会客。
明立诚对面的那个男人似乎腿脚不是很便利,模样儒雅英俊,竟然是江承庭。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脸,若有若无的往楼上方向看了一眼。
明霜怕被发现,慌忙矮下身子,几分钟后,忙偷偷摸摸起身把窗户关了,又拉上窗帘。
身后传来响动,江槐在这时醒了,缓缓直起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视线还有些迷蒙,左右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到明霜,整个人一下僵住。
“放心,什么都没发生。”明霜抱着手臂,有些阴阳怪气,“江槐,你这样,以后是不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啊。”
江槐太阳穴还有些刺痛。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碰酒,没想象到效果竟然会这么强烈。
少年紧抿着唇,站起身,清润的嗓音还带着一些醉后的沙哑,“对不起。”他会马上离开。
“你现在要回去?”明霜难以置信道。
她指了指楼下,“当着我爸爸的面出去吗?是不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你自己?”
刚十八岁的女儿深夜带个男人回家,就算他们真的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谁信啊。
江槐陡然顿住了脚步。江承庭和明立诚对话的声音正巧从风里传了过来,若隐若现。
这一间客房拉着薄薄的白色窗纱,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情况,外面却看不到里侧。
明立诚正低头点火,燃了一根烟,两人似乎交谈得很愉快,淡淡的烟味飘散开,应该是在聊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明霜不感兴趣。
她才注意到,江槐也在看着楼下。
她第一次在江槐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冷淡,又厌倦的复杂情绪。
“是江千樟他爸爸。”明霜说,“好像在和我爸爸谈合作,这几天一直来我家。”
她语气似乎带着嘲讽,“你应该知道江家吧,和我们家倒是门当户对。”
明霜是个人精,那天明立诚和顾婉宁的聊天,早被她从明萧那里打听到了,只觉得很可笑,难道还指望她以后能和江千樟去发展点什么?那还不如陆措现实点。
毕竟她对陆措只是没那方面感情,对江千樟只有无穷无尽的厌烦,她相信,江千樟对她应该也是这样。
“那一家子很多龌龊事情。”或许是因为深夜打开了话匣子,明霜站在窗边,想起自己以前听说的江家辛秘。
江家上一辈人的纠葛,关于江如枞的腿,江家遗传的疾病和江承庭隐秘的风流韵事。
窗边,少年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
“他还有个私生子。”明霜声音很飘,看向窗外,语气不加掩饰,很轻蔑很厌恶,“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脏一起去了。”
江承庭看着稳重,也不像重欲的人,细究起来,和江槐气质还有些相似。明霜想起自己以前听到的江家这辈的丑闻,眉心轻轻一簇,想起明立诚比他还是要好些,虽然都是比臭,明立诚好歹没在外面给她弄出莫名其妙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来。
他面上完全失去了血色,一句话也没多说。
明霜说,“算了,反正和我们也没关系。”
他声音沙哑,“嗯。”
“你怎么了?”明霜皱着眉,“这么难受么,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她踮起脚,想去试一下江槐额头温度。
不料,他几乎条件反射般一退,明霜手碰了个空。少年脸色苍白,一分血色都没有。
“江槐?”明霜本能觉得奇怪。
“头疼。”他哑着嗓子说,“第一次喝酒。”
明霜,“……”真的会有人喝几杯啤酒就醉成这样?不过想到是江槐,不合理也合理了。
真是个干干净净的乖乖崽好学生。
“这个房间给你用,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和毛巾。”明霜说,“你早点睡吧。”
她知道他有头疼的毛病。
女孩退出房间时,甚至还给他体贴的关了灯。
少年坐在黑暗里。
良久,楼下的对话声消失了。
浴室里响起水声,水珠从他白皙清瘦的锁骨上流下。
他漠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被咬得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起身,手腕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因为刺痛,头脑似乎也变得清醒了些,镜子里的他依旧那么苍白,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分外醒目。
他做了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萦绕着她的声音。
那张美丽骄傲的面容,挂着甜甜的笑,对他说,“我喜欢你。”
他心旌动摇,难以自持,随后,怀里的她神情却忽然一变,声音冰冷,“江槐,你让我觉得恶心。”
孩提时代被压抑的记忆纷至沓来,他睡得极不安稳,彻底陷入了痛苦的长梦。
……
晨光从窗户缝隙里落入,明霜醒来后,洗漱完,换了衣服,去客房找江槐。
“霜霜,你朋友已经走了。”李燕正在楼下客厅收拾,听到明霜在二楼走动的声音,扬起脸对她说。
李燕从小看着明霜长大的,偶尔徐天柏,陆措等人也会在宅邸留宿,不过都是在客房,和明霜房间隔得很远,她倒是也见怪不怪。
这次是个模样安静温柔的漂亮男生,很有礼貌,住过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李燕对他印象很好。
明霜,“……”
还是让他跑了。
第二天恰巧是周末,明霜在家写题,上来有月考,她上次月考试名词竟然进步了不少,虽然还是偏科,但是好歹没辜负江槐给她的辅导,排除掉语文和生物,名次前进了不少。
许端端发微信问她出不出来玩。
明霜心不在焉拒绝了;【学习呢。】
许端端:【……你真他妈被你的小男友点化了嘛?啧,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明霜:【刀什么刀。】她和江槐两个人之间真可谓清清白白,甚至手都没正儿八经拉过,昨天倒是气氛正好,然后因为醉酒变成了一场笑话。
江槐现在还不知道在做什么。
回家之后,也没有联系她。明霜心里憋着一股气,干脆又看起了书。她是真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江槐这么难搞的男生。
江槐的微信在中午发了过来。
江槐:【上午在兼职。】
江槐:【已经好了,给你添麻烦了。】
明霜叹了口气,想起他昨天眼下的青黑,和那天发高烧,独自在家渡过了十八岁生日的他,心里忽然软了下去。
人与人毕竟是不同的。
月考之后。
“这次多了一个奖学金。”阮扬帆从办公室带新闻回来了,“叫什么来着,‘立志明远?’奖金好多啊。”
檀附奖学金和助学金有专门的宣传小册子,上面会有基金设立者的详细信息。
吴青苗读了几行字,忍不住就把视线投向了明霜。
明霜在自己座位上看书,一句话也没说。
“是明霜家办的吧?”吴青苗轻声说,瞟了一眼明霜位置。
“好像还真是。”
“怪不得给这么多。”
“我知道这个奖学金,以前我初中拿过,不过这次好像比以前多好多啊。”
“羡慕了,谁这次考得好运气真好,发财了。”
见明霜自己完全没有想加入讨论的意思,只有陈璇中午的时候问了她一句,明霜把视线从书里抬了起来,慢吞吞道,“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这些。”
江槐一直是全校第一名。
少年从办公室出来。十一月初的天气,他穿着附中白色校服外套,人显得清俊颀长,从走廊走过,和校园里沐浴在雨中的青竹有几分相似。
明霜从对面跑来,她生气起来很明显,声音脆生生的,“江槐,你什么意思?”
江槐是第一名,可是,他放弃了这份奖学金。
刚才结束的颁奖典礼里,没有他的名字,明霜去问了冯红才知道,是江槐自己主动提前申请了放弃,把他那份奖学金顺延了下去。
“江槐!”明霜拦住他的去路,她很生气,美丽的眉目显得更加凌厉分明。
少年抿着唇,顿住了脚步。
“是因为是我家设立的吗?”明霜觉得这种想法很奇怪,简直让人觉得好笑,“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开的,为什么不要?”
因为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从何而来的尊严吗?
“有了这些钱,你不是也会轻松很多吗?”明霜说。
可以不用再兼职,可以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不用那么辛苦,晚上能睡得好些,
江槐轻轻摇了摇头。
他对这些从来都不在意,也不觉得辛苦。他从不想要她的可怜,只奢望能独享她的喜欢。
少年下颌线清瘦明晰,衣领下的锁骨微微凹陷下去,他这段时间瘦了,也略微长高了,气质显得更加清冷而安静。
他想对她好,想靠近她,可是他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自己可以给她。
可是,他觉得自己廉价且肮脏,完全不值得,根本不配待在她身边,
“行。”明霜很是失望,她扬起下巴,“你清高,你不要,你不要有的是别人要。”
她转身要走。
手腕被拉住,他却很快又松开。
“你手怎么了?”一刹那间,明霜看到他手腕处的伤口,瞪大了眼,他皮肤白皙如玉石,那一道丑陋扎眼的细长伤口分外明显。
“摔了一下。”他说,校服袖口被拉下,遮掩住了手腕。
明霜难以置信,“你告诉我那是摔的?”是不是拿她当傻子。
江槐不做声了,外头已经又下起了细雨,飘到了他肩上,他整个人都显得朦朦胧胧,长长的睫毛沾了飘入的水雾,漂亮得不沾人气。
明霜,“你松手。”声音冷冷的,她那双琥珀色眸子睨着看人时,眸光冰冷又高傲。
那双手的冰冰凉凉,没有几分温度,最后还是放开了。
明霜和他闹了脾气。
一直到晚上回家,明霜依旧在生气,她也不想看书了,索性约了许端端出门看逛街。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明霜端着果茶,坐在书店门口,和许端端发牢骚。
许端端说,“可能也有自己的傲气吧。”
那种男生,在明霜面前,其实已经把自己磨平了棱角。从认识江槐开始,他对她极其纵容,几乎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除去这件事情,明霜完全不觉得这是大事。
“我听说你最近成绩进步了啊。”许端端又说,“那你出国到底是出还是不出呢。”
许端端是打定主意要出国了,雅思成绩已经考下来了。明霜英语很好,几乎不用考虑语言问题、
“就那样吧。”明霜心不在焉说,“到时候再说。”
她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在迷茫什么。
“去不去看电影?”明霜问。
许端端探头过来一看,看到明霜手机屏幕上的海报,一阵恶寒,“我不去。”
明霜都什么恶趣味,爱看这种电影,她看完都睡不着觉。
明霜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看恐怖电影,但是她胆子也不大,不敢一个人看,需要人陪。
她翻出手机通讯录,冷着脸,略过江槐名字,直接翻到了底下。
路边停着一辆法拉利,车主是个年轻男人,靠着车门,一手点燃烟,考究的大衣和靴子,正有些不耐地等着人。
小姑娘磨磨唧唧出现在巷口,脚尖在地上摩擦着,就是不看男人。
明萧看了她,冷笑出声,“逗我是不是。”
“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害得老子请假出来找你,结果是让老子陪你看鬼片?”
明霜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被他数落了几句,也开始倔了,“怎么,不行了?让你有理由出来请假看电影,你不该谢谢我?”
小祖宗这次看起来是真的心情不太好,明萧对自己妹妹很了解。
明萧真被她整服气了,他把烟按灭了,耐着性子说,“行,你要看什么?”
“这个。”明霜抽了抽鼻子,“你陪我。”
《尸鬼惊魂夜之山村风云》,封面海报上,血淋淋的人头,廉价的特效,俗套的剧情,明萧真是服气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对恐怖片的品味都能那么恰到好处的低俗。
明萧看得只打瞌睡,被明霜揪手给硬生生拽醒了好几次。
趁着主角被拧脑袋,死了还没复活的空隙,他把明霜脑袋一掰,低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明霜就是不说。
电影放完,两人就近找了处地方吃饭,“行,这下你可以说了吧。”明萧示意人把包间门关了,眼下就剩下兄妹两人。
“哥,我也不知道。”明霜声音还有些无精打采。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明萧真被她整得无话可说,他耐住性子,“因为什么?没钱花了?谁惹你了,还是因为哪个男的?”
明霜不做声。
“不喜欢就甩了呗。”明萧觉得不可思议,“那难道还能有谁不喜欢你的?”
“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情。”
明霜说,“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江槐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明大小姐很少有好意能施予给别人,眼下第一次受挫,完全不能理解。
“男人都这样。”明萧听完,一点都不觉得十八岁的妹妹的这点烦恼是烦恼,“晾着就行了,迟早回来找你,惯得他们呢。”
“而且,和你差别太大的,玩玩就好。”明萧说,“难道你还指望以后真能修成正果?”
他声线凉薄,笑起来时唇角有个小梨涡,和明霜一样显得坏且冷血,“不值得你不开心。”
明霜手机被他拿过。
明萧把她往怀里一搂,拍了张照,用明霜的微信发了个朋友圈。
“你干啥?”明霜去抢,明萧靠着椅背,把手机给她抛了回来。
明霜微信好友很多,很快就不少点赞和评论。
这照片没漏脸,就看到她靠着明萧,他手绕过她的后脑,懒洋洋比了个耶。
她朋友圈子里不少人认得明萧,以前每次他们出去一起玩,明萧每次和明霜拍照都是这姿势,从明霜还是个小屁丁的时候开始。
陆措在下面留言:【你们两出去玩了?在哪?晚上一起吃饭吗?】
徐天柏:【萧哥什么时候回来了?】
明霜没回复,她瞪了明萧一眼,把那朋友圈删了。
“删了干嘛。”明萧把玩着手里打火机,很懒散地看了她一眼。
明霜,“嫌你晦气。”
明萧,“啧。”
不得不说,和明萧出去走了这一趟,回家后,她心情好多了。
把下午电影票票根和吃饭的照片po上,她就洗澡去了。
放假上来后,班里调整了一次座位,明霜座位离江槐近了一些,两人在前后排。
明霜这段时间都没找他,眼下忽然坐这么近,她自己都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江槐还是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十一月的冷雨从窗外飘了进来,明霜听到他轻轻咳嗽了声,很快压抑住。
少年容色苍白,模样清俊,更显得清瘦修长。
明霜怕雨飘进来,打湿了课本,她个子不够,有些艰难的越过放满了书的窗台,去关窗户,好容易够到了,她回身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她没倒下,而是撞到了江槐怀里,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冷香。
明霜说,“松手。”
江槐手指冰冷,没松开,维持着松松搂住她的姿势。
“你干嘛?”明霜说。
他微垂着长睫,清瘦的下颌线条紧绷,语气却很平静,“你有男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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