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已经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了。看着远处辽阔,一望无尽的天际和逐渐陷入墨色的天空,明霜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江槐,你知道吗?我以前出去玩都特别无聊。”明霜说,“每次流程都是家里安排好的,我就是从一个交通工具换到另一个交通工具上,都哪里玩感觉都差不多。”

    甚至连流程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看风景,去山涧就骑马,去海边就坐游艇,接受招待,最后疯狂购物,这一次是她自己选择的地点,和江槐一起,她朝着远处张开双臂,呼吸了一口空气,只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起飞一般。

    少女长发在晚风里被吹得飘扬而起,自由又快乐。

    江槐视线只是安静随着她,唇角微微扬起。

    他喜欢看这样的她。

    明天要上高原去景区,今天天色晚了,明霜肚子饿了,拉着江槐去找吃的,

    镇子有明显的藏族风情,明霜拉着他吃了一顿火锅,这边的火锅倒是并不辣,羊肉汤很鲜味香浓,明霜喝得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后,她拉着江槐的手,边哼着歌儿,觉得自己很久很久心情似乎都没这么好了,

    “对了,晚上是不是要找个住的地方啊?”这时,明霜仿佛才想起来,大小姐从没自己买过火车票机票,也从没自己亲自订过酒店,一切都是别人提前操办好的。

    江槐说,“已经订好了。”天色太晚了,现在上高原很困难,江槐预定了明天上午的商务车,提前计划好了晚上在镇子下榻一晚。

    “你什么时候订的?”明霜拿大眼睛瞪着他,她明明一直和江槐在一起,压根没听他提过。

    “江槐,你这样,以后结婚了出轨,你老婆肯定都发现不了。”

    “……”

    这是一件民宿,收拾得很干净,入口在一个巷子边。

    江槐轻声问她,“能住吗?”这是这个小镇上能找到的最干净的住处了,他对生活条件倒是无所谓,但是知道明霜娇气,对住处要求很高,果然,她勉为其难往里面看了看,似乎不是很满意,又看向江槐,“你陪我睡就可以。”

    少年抿了抿唇,明霜看着他,狡黠眨眼,“江槐,你又脸红了。”

    ……

    民宿,前台看着这一对漂亮的少男少女在大厅拉扯。

    “江槐,你什么意思啊?”明霜捏着自己身份证不给他,愤怒得不行,“为什么开两间房?”

    “你不怕我晚上出什么安全问题吗?”

    “你让我一个人住这种破地方?”

    “江槐,你还是不是个人了?”

    明霜胡搅蛮缠起来是根本无法抵挡的,她显得真的委屈了,猫儿眼里都要凝起泪水来,她原本就生得娇,嗓音都沙哑了,越发显得委屈得不行,倒像是江槐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前台瞠目结舌,看向那个干净英俊的少年,在脑袋里脑补了一篇八千字狗血长文。

    明霜坐在床边,还抽了抽鼻子,她装哭实在过于敬业,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真的给自己挤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她皮肤娇嫩,眼下鼻尖都是红的,江槐沉默着给她擦眼泪。

    明霜又觉得丢脸,把他的手甩开,认为自己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她转过去背对着江槐,感觉到他的气息覆盖了过来,从背后搂住她,把她轻轻拥往自己怀里,明霜就是不回头,感觉少年温柔缠绵的轻吻落在头顶。

    江槐没再要离开,终于还是再度为她妥协。

    “你不是最规矩的吗?怎么又不怕我坏你名声了?”明霜嗓音还有些沙哑,猫儿眼里含着泪,仰脸看向他。

    他说,“不怕。”

    “也不规矩。”他说,来吻她的脖颈,唇薄而柔软,深深印下。

    江槐已经彻彻底底为她改变。

    第二天早上,明霜闹起床气,把被子蒙在自己脑袋上就是不起来,还埋怨江槐说她睡不好都怪昨天他不愿意陪她睡。

    不过等车一到,她就又装回了那个活泼可爱,平易近人的漂亮乖甜少女。

    明霜最恶劣的一面永远只留给江槐。

    司机是个黑黑的姑娘,看着像是藏族人,明霜问她是不是。姑娘回答,“我是汉族人,大学毕业后嫁到了这边。”

    明霜和她聊,姑娘是北方人,明霜很喜欢和种类爽利人聊天,她说,“你们年龄还不大吧?”

    明霜很会收拾自己,“为什么?”

    “看着细皮嫩肉,你男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李存默说。

    明霜哈哈大笑,“我和他姐弟恋。”

    “不像。”李存默瞥了一眼一直安静的江槐。

    明霜来劲了,“为什么?”

    李存默只说,“感觉。”

    明霜是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见什么都新鲜,“你这种是怎么看的啊?你会算命?”

    “我们村有能算命的,很准。”李存默说,“你想去算可以去算。”

    明霜一拉江槐,“江槐,去不去?”

    江槐不信这些,而且按他的安排,他们应该在今天下午两点抵达景区,不过看着明霜扬起脸,眼睛亮亮看着他,他的话说出口便变成了好。

    李存默领着他们进了村子,出乎意料的是,这边似乎也是个景点,明霜左看右看,把算命的事情丢在了脑后,去买各种纪念品,江槐看着她,唇微微一勾,想着倒是也没白来。

    等明霜四处玩了一圈后,终于想起了算命的事情。

    “来,先给他算算。”明霜拽着江槐,把他往前一拉。小小的帐篷里,少年气质清冷如雪,修长地立在那里,似乎把那一寸都映明了不少。

    老婆婆看了眼江槐,问了一个问题,是土语,李存默翻译了一句,“问出生年月。”

    不等江槐开口,明霜已经替江槐把他身份证号都报完了,婆婆看着江槐,嘴里喃喃,说了很长一大串话,李存默一直在一旁听着,脸色变换。

    “她说的什么呀?”明霜很好奇很兴奋,“他的命怎么样?好不好?’”

    李存默显然迟疑了半晌,对江槐说,“她说你年少早慧,未来贵不可言,前途不可限量。”

    明霜,“哦。”

    她就知道,这些算命的,都只会捡着好的说。

    “那到我了。”婆婆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腕骨,江槐黑眸一直看着她们,直到她松了手,明霜坐回原处。

    “小姑娘是个天生富贵命。”李存默翻译,“一辈子顺顺利利,无波无澜,得偿所愿。”

    明霜嘟囔了声,“都说得这么好。”

    眼下,算完后,她对算命一下失去了兴趣,在村子里玩了这么一下午,外头天色又黑了,隔壁燃起了火把,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香浓的肉香和歌声。

    “来了个旅游团。”李存默说,“今晚应该比较热闹了。”

    明霜喜欢热闹,立马就要抛下江槐钻过去看,少年原本打算随着她一起过去。

    “你等一下。”李存默犹豫了半晌,还是叫住了江槐。

    “婆婆算命,一般都会说完,有的不太好听的。”李存默说,“就不会说给家眷听。”她特意挑了明霜不在的时候,和江槐说。

    江槐一点不意外,神情如水,半点波澜都无,淡淡说,“我从不信这些。”

    “刚极易折,慧极必伤。”李存默说,“很多事情,勉强不来就算了,不然会折损寿数。”

    这少年气质太清太薄,漂亮清秀得过于剔透,在相学命理上,这种相并不好,聪慧深情但不长久,婆婆说看八字是个短寿之相,从天上来,很快会回到天上去。

    反而明霜,娇艳璀璨如烈火,是很少见的富贵命格,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有人宠着护着,在闺阁时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以后结婚了,也会有非常爱她宠她的丈夫。

    江槐掀开帐篷帘子走出。

    眼前忽然挥过一只纤秀的小手,明霜换了一身藏裙,朝着他眨了眨眼,“那个姐姐借给我的,”

    “好看吗?”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给他看她的裙摆和细细的腰。

    他眸子凝着她,“好看。”

    “反正你只会说这两个字。”明霜朝着他扮了个鬼脸,继续扎进人堆里玩去了,明霜很会交际,长得又美丽,那个旅游团里正在烤鸡的小伙子也就二十岁,被她几句话迷得七荤八素,眼睛都挪不开。

    她手腕骤然被江槐握住,少年黑眸很深,静静看着那个男生。

    “你男朋友?”刘陶有些讪讪,脸上热意也褪去了。

    明霜说,“哈,哈。”

    刚才看到这个大哥在烤肉,烤全鸡香喷喷的,明霜上去忽悠了几句,没想到他会分她一个大鸡腿哎!虽然明霜有钱,什么都不缺,但是免费的就是好吃。

    她舔了下唇,第一次有些心虚,想把自己刚才的作案痕迹掩盖掉。

    江槐抽了纸,给她擦去唇边油渍,问那个男生,“多少钱,付给你。”

    ……

    “江槐,你是不是又生气了?”明霜摇着他手臂。

    他淡淡说,“没有。”

    江槐到底生没生气也是个迷,他情绪太寡淡内敛,不过明霜并不怕他,也完全不用琢磨他的心情。

    “也是,你一辈子不可能对我生气。”明霜说,“虽然你脾气差,但是我管你管得很好,对我脾气就不差了。”

    她歪着脑袋,靠在江槐怀里,江槐给她裹紧了毯子,明霜喜欢胡说八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开始很喜欢听她这么说话,江槐的世界寂静了太久,她闯了进来,声色犬马,声势浩大,从此之后,他的世界里全是她的身影。

    “你手这么冷,身上怎么这么热?”明霜问,她一个劲往江槐怀里钻。

    外面的经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靠着江槐,闻着他身上的香,很快就入睡了。

    少年把她抱起,放在了睡袋里。

    他长久地看着她的睡颜,嫣红饱满的唇,白皙的脸颊,那双眼,睁开勾着他时,显得很娇很坏。他俯身,在她唇上重重一吻,眸底深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睡颜。

    她很坏,可是他依旧喜欢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去高原的计划延迟了一天,还是完美达成了。

    明霜突发奇想,说住帐篷很好玩,所以到最后,他们去景区玩的计划变为了在千米多的高原露营。

    明霜开始有些习惯了,似乎她说什么,江槐都会纵容,然后替她办好。

    这天晚上,天朗气清,或许是因为白天下过雨,夜空格外深湛,明霜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远处星空,眼皮忍不住打架。

    江槐就在她身边,她靠在他肩上,困得迷迷糊糊,陡然看到天上似乎有星雨坠下,英仙座流星雨终于来了,明霜困意全无,一瞬不瞬地看着。

    据说流星雨到了可以祈愿,但是她仔细一想,似乎都没有任何愿望。

    最后一颗星星消失后,她转脸,问江槐,似乎还有些没有在梦里醒来,“江槐,你什么时候会走?”

    “我不会走。”他说。

    明霜轻声说,“但是我会走。”

    他不语,垂着眼,握着她的手力气变大了些。

    明霜想走,他也不会放手。

    明霜手冻得有些叫僵了,江槐一直给她暖着,她眯着眼,空着的左手在衣兜里一掏,忽然掏出了个什么,“江槐?”

    他看向她,明霜说,“张嘴。”

    少年垂着浓长的睫,在这星空之下,一张白皙秀丽的美人颜找不出任何瑕疵,他对她的话语一切照办,予求予给。

    她把一颗什么塞进了他的唇中,顺便占他的便宜,手指摸了摸他那双薄红柔软的唇。

    是一块看似普普通通的薄荷糖,很硬,在舌尖上却忽然化开一股奇异的味道,明霜见他秀丽的眉轻动了动,忍不住笑,“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谁叫你这样,让你张嘴就张嘴。”现在上当了吧。

    她站了起来,勾住他的脖颈,一低头。

    女孩的气息排山倒海般侵袭而来,“记住我的味道了吗?江槐。”

    这辈子,不让会让他忘记,她给予他的感觉。

    那是一颗芥末味的糖,又苦又疼,唇齿间满溢这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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